(一)
一個好的文學獎啊,它可以使得你名利雙收,有時候這個獎比作家神氣多了。一個作家在那寫寫寫,寫得手指上都磨了泡了,寫得都得了憂鬱症了,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很孤單的。莫言獲獎以後他非常聰明,他說寫作其實是弱者的事情,他說我從小第一個感覺就是飢餓,第二個感覺就是軟弱,所以只有在寫起來他才忽然覺得自己很能幹,力量也很強大,想寫什麼就寫什麼。莫言更聰明的是,當新聞記者想消遣他,問他說:『你獲得了100萬美元你想幹什麼呢?』還有人暗示他:你是不是該捐贈給社會做一些慈善事業。他說:我在北京住的房子非常地小,我想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但是後來我又想啊,北京的房價比諾貝爾獎金的金額漲得快多了。現在是在五環以內呢是5萬多塊錢一平方米。這樣的話,我加上裝修啊,全部的錢買房子也只能買個100來平米的房子,也大不到哪去。所以莫言這位同志、這位朋友他是太可愛了!他說完以後立刻把這個傳媒的同情心吸引到他這邊來了,他得了半天的獎才100多平方米的房子。以至於那個陳光標先生聲明要送給莫言一個350平米的房子,但是莫言沒有說話,莫言的哥哥說了:『俺們管家(他是姓管的)向來無功不受祿。』所以這個房子,這350平米他也不會住進去。 可是一個獎它顯得特別厲害,以至於和獎有關係的人呢,變得很牛氣,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所以我始終喜歡思考一個問題,我早在1993年就在台灣回答過有關問題(在台灣很多朋友也問我諾貝爾文學獎的事),我就說起碼有兩種得獎:第一種得獎就是你寫得不是很理想,但是你得了獎,你沾了獎的光。一登龍門身價百倍,原來你的書20年賣掉了1000冊,一得這獎3天賣出了100萬冊。這種事是有的,也是讓人非常高興,也是讓作家做夢的事,我也夢見我得獎了,那是小時候的事,大了以後不做這夢了。這是一種情況。 還有一種情況呢,就是他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作家,他始終沒有得獎,那麼受損失的是這個獎,而不是這個作家。托爾斯泰是1910年去世的,這個諾貝爾文學獎是1901年開始建立的,就是說有諾貝爾文學獎到托爾斯泰去世間距10年,如果他們要獎托爾斯泰,時間上應該是來得及的,托爾斯泰沒有得到,我不認為誰會為托爾斯泰抱屈,或替托爾斯泰遺憾,如果說遺憾我們要為諾貝爾獎遺憾,所以這是第二種情況。還有第三種情況,就是說這個作家啊,他寫的也很好,他又得了獎了,這二者『如魚得水』,得獎的作家是『錦上添花』,發獎的是『咸與有榮』。所以這個也是一件好事。這個還有一種情況,瑞典科學院很喜歡做,就是找一些暫時還沒有被公眾所承認的,具有潛在的優勢的這樣的作家和作品給他發一個獎。給他發一個獎之後大家就問這是誰啊?最後說:『哦,原來是他!』再一看,果然很好。這樣的話這個獎的威信就更高,它等於文學界的一個伯樂。因為這樣的事情也有,比如說跟加西亞・馬爾克斯,這個諾貝爾文學獎使加西亞・馬爾克斯聲名大噪,而且他的影響非常大。就是莫言的作品裡我們也很明顯地感覺到加西亞・馬爾克斯的影響。另外就中國來說,從王安憶的小說【小鮑莊】,從韓少功的【馬橋詞典》裡面,從賈平凹的某些作品裡面,我們都可以看到加西亞・馬爾克斯,拉丁美洲的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這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雖然好,但是我喜歡說一句話,這句話我在台灣講過,在香港也講過,在內地講過的更多,就是『諾貝爾文學獎好,不如文學好』。但是很難做得到。為什麼呢?這個文學獎你看得到,很熱鬧,很光榮,一下就身價十倍,身價百倍,身價千倍!文學崇高如雲霞,文學人與文學獎可都是世俗的活人與他們的活動。獎是名利雙收的事業。 比如我們談中國,什麼樣是中國最好的文學?李白的詩、屈原的辭,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哪一個得過什麼大獎啊?曹雪芹得過大獎嗎?李白得過大獎嗎?李白的得獎就是皇帝給他一個牌子,說讓他可以到各個酒家去喝酒,當然這個獎也是蠻風雅的,但是是真的是假的也不可考。所以你真正談文學史,文學史還真的沒有怎麼記錄過獎項,但是你要到各個國家去,各個社會去,獎都很重要! 諾貝爾文學獎最重要,影響最大,獎金最高!其他如法國的『龔古爾獎』,英國的『布克獎』,日本的『芥川龍之介獎』,美國的『普利策獎』也都有很大的意義,規格也非常高。但是規格再高它本身不是文學之花,不是藝術,不是詩本身,也不是文學奧林匹克,它是榮譽和金錢,是文學的大推廣。很不幸,不管你的作品寫得多麼好,你仍然需要榮譽,仍然需要金錢,仍然需要社會各個方面承認,需要有力的推手,這是我要說的第一點。 來源:中國文化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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