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個月前，遠赴斯德哥爾摩領獎的新科諾獎得主莫言風塵僕僕，見了媒體記者，多半低頭繞行。珍貴的寥寥數個隨行名額，除了用來感謝翻譯家們，他沒有忘記留給妻子和女兒。萬眾矚目之時，莫言自自然然，擁抱妻子，讚許女兒，甚至在國王晚宴上，破例與家人同坐。必須完成的程式之外，他在這個世界的舞台上，展現了屬於親情的平凡質樸。1個月後，雖然沒有亮相北京圖書訂貨會，但莫言和他的作品依然是會場上當仁不讓的最熱焦點。而那個被莫言讚許『成長』了的80後女兒管笑笑，則承擔起了屬於父親的職責，為媒體答疑解惑。
日前，管笑笑接受本報記者專訪，這個就職於中國勞動關係學院，教授比較文學、影視鑑賞、西方文論的80後女孩，深受父親薰陶，亦喜筆耕，曾出版【一條反芻的狗】。在女兒的眼裏，父親仍然是那個吃窩窩頭加稀飯的父親；在女兒的心裏，那個幫自己照顧女兒的諾獎得主，也是一個普普通通、慈愛的外祖父：『父親對我女兒的愛和理解甚至要超過我。 』 談及父親的低調，管笑笑抱歉地解釋：『這是我家的傳統。』說起自己，她則一再謙辭：『我實在是個嘴拙的人，創作上也沒什麼成績，但我會努力的。 』 新聞晚報：諾獎獲獎之後，莫言一直宅在山東老家休養生息，婉拒了很多媒體的採訪。也會有人輾轉找到你來代為邀約，對此，莫言和你的態度是怎樣的？這次最終沒有能來參加北京圖書訂貨會，是什麼原因呢？是否基於低調為人的考慮？ 管笑笑：謝謝大家對諾貝爾文學獎的關注。因為精力有限，不能接受所有媒體朋友的採訪，我們深表歉意！關於低調的問題，可以告訴您一個小故事――有一次，我們家裏發生一件喜事，我爺爺本來剛從地裏勞作回來，一聽喜訊，馬上拿起鋤頭扭頭又回地裏幹活去了。這是我們家的傳統。 新聞晚報：媒體和讀者都很好奇，沉澱下來的2個月生活裏，莫言一直在做些什麼？構思、書法、發呆還是別的？而你和你的全家，又都在做什麼呢？相信這件事情，改變了你們生活的各個方面吧？能否給我們舉個例子呢？ 管笑笑：他構思新作品，差不多有三部長篇小說的構思，已經拉出框架寫了一部分。這三部作品在他大腦裏像麵團似的，都會膨脹，哪個膨脹到不行，他就去寫哪一部。我們都在做該做的事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新聞晚報：諾獎獲得者在獲獎後，一般會在很多國家、大學做巡迴演講，莫言是否已經收到了很多邀約？如果是，是否會赴約？在選擇方面，又有怎樣的標準？ 管笑笑：收到一些邀約。他會酌情安排，但他會給自己的創作留下足夠的時間。 新聞晚報：莫言曾說，他獲獎之後，看到了你為他處理事務時候的成長，你覺得，這成長，主要在什麼方面？ 管笑笑：我很慚愧，因為我有很多不足。多謝父親的鼓勵。 也請大家多指教我！這話不單單是對我說，是對所有的比他年輕的人說，他非常看重80後的一批作家。對於新生代，他認為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他一直很喜歡從年輕人那裏學一些東西，計算機不懂他就會問別人，不斷學習新東西。 新聞晚報：在獲獎之前和獲獎之後，莫言對自己和對自己的作品的評價有改變嗎？你和全家人對他的作品的評價有改變嗎？ 管笑笑：第一個問題：他對自己的評價一直是『農民的兒子』。他一直試圖在突破自己，寫出更好的作品。第二個問題：沒有。 新聞晚報：在獲獎之後，很多媒體都來問莫言各色問題，想聽到諾獎得主的觀點，比如國際危機、環境污染甚至民生問題等等，從內心而言，他是不是願意去回答這些和作品沒有關係的問題？你有沒有遇到過需要為他『擋駕』的事例？ 管笑笑：歷史總會在作品中留下印記。對於上述問題，他在作品中都談到了他的觀點。了解一位作家的途徑之一是讀他的書。 新聞晚報：很多作者願意表態，說自己最好作品是『下一部』，莫言是否是這樣？他還願意在哪些小說題材上做嘗試或突破呢？ 管笑笑：他在努力寫作，希望自己能寫出令自己滿意的作品。他在嘗試一些新題材，很多他都想嘗試。他總是出了成果之後，才會把成果給我們看。否則，他就會覺得萬一告訴我寫個什麼東西最後沒寫成換了題材或者沒寫好，他會很不舒服。他辦事很穩的，這是他的寫作習慣，寫成了，他就說，你看一下。我只是會心裏感慨，哇，寫得這麼快，但我從來不問，你怎麼寫得這麼多，當然，世界上有比他寫得更多更快的作家。 新聞晚報：莫言獲獎之後，作為他的女兒，在搜尋引擎上搜你的名字，第一句就是 『管笑笑，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之女』，你覺得這是你的第一頭銜嗎？面對這樣的定義，你個人的感受如何？你近期的工作重心是會放在為父親打理事務上嗎？什麼時候再能回歸到自己的創作？在創作上是不是會感到更大的壓力？還是動力？ 管笑笑：我還是過去那個普通的我。和過去一樣，我在學習，我在工作，我在生活，當然也幫父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雖然我創作上沒有什麼成績，但我會努力的。 新聞晚報：莫言在你兒時對你進行家庭教育時，是否曾經提及自己的文學夢想？在他的文學夢想中，有沒有諾獎這樣宏大的目標？那麼你呢？ 管笑笑：我的家庭教育是忠厚做人，本本分分，不僅是我爸爸這樣教育我，我爺爺，我祖輩也是這樣教育我的。一以貫之下來的，家庭教育的理念就是厚道。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要讓別人吃虧。時刻為別人着想，要考慮別人是否不方便，要學會感恩。這種做人的道理從小耳濡目染。至於文學夢想這個問題，您的提問讓我想起了丘特切夫的詩歌： 沉默吧，把你的一切情感， 和夢想，都藏在自己心間， 就讓它們在你的深心， 好似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無言地升起，無言地降落， 你可以欣賞它們而沉默。 記者 謝正宜 報道 來源：新聞晚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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