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西遊】的自由觀念,不僅體現在孫悟空的人物形象再造上,還表現為它的『無厘頭話語』和『穿越結構』對傳統文藝經典生產方式的深度反叛。理解這一點,或許需要回到這部電影產生之初的歷史語境中。在【大話西遊】之前,周星馳的『無厘頭話語』已在香港流行許久,但在大陸還不具有受眾基礎。正因為此,在電影拍攝製作的過程中,香港彩星團隊與西安電影廠團隊出現了觀念上的根本分歧。後者無法接受這種偏離大陸美學規範的電影,對其市場前景也持悲觀態度。西影廠團隊的意見當然有其道理,隨後兩年【大話西遊】在大陸市場遇冷,便是明證。但西影廠團隊沒有意識到,一種新的經濟形態正在蓄勢待發,與之相應的意識形態也正呼之欲出。1996年之後,【大話西遊】的『無厘頭話語』開始在大陸無障礙通行,至1998年前後形成高峯。 細察之下,我們還可發現,【大話西遊】的『穿越結構』在大陸文藝界也已有不少知音。例如張藝謀的電影【古今大戰秦俑情】和王小波的長篇小說【尋找無雙】,都是典型的穿越敘事。在特定的歷史語境中,【大話西遊】參與推動了一次思想的解放運動,在這個意義上,大話西遊的自由觀念,與其說是與生俱有的,不如說是在當代現實中被賦予的。 然而【大話西遊】的自由觀念註定是不徹底的。在這部影片的結尾處,至尊寶對自由和愛情的執着追求以宿命式的悲劇而終結,這也為周星馳在18年之後推出【西遊・降魔篇】埋下了伏筆。 降魔篇 想像與自由的退化 在寬大的屏幕上,如來佛祖的巨大手掌緩緩落下,壓向面目猙獰的孫悟空,影院巨大的聲響和三維視覺的衝擊一定讓你收穫了身心的震撼,而我的內心卻變得拔涼拔涼。當我看完賀歲片【西遊・降魔篇】,我意識到:自由終結了,想像力也終結了。【西遊記】這部古典小說,在當代經歷了近三十年的經典再生產,先是實現了一種關乎自由的想像力解放,最後又退回到想像的原點:那個熱愛自由的石猴,在周星馳親手創作的電影腳本中,依然是魔性難馴的猴妖,而如來佛祖還是降魔引聖的最高『正能量』。 影片的結尾部分勾出了整部作品的故事結構:以驅魔為志業的陳玄奘,在降魔師段姑娘的幫助下先後降伏了水妖、豬妖和猴妖,並悟得大愛的真義,走上了向西取經的道路。這個『取經四人幫』的故事,完全脫胎於吳承恩筆下的敘事框架,了無新意。不同的是,相比之原典【西遊記】,那個孕育於天地精華而又熱愛自由的孫悟空被徹底妖魔化了,而無邊的佛法卻成了唯一真理。通過聖魔極端對立的敘事,來消解【西遊記】原典中關於自由精神的敘事,這更像是這個時代的某種觀念的退化。 星爺用了十多年時間來創作【西遊・降魔篇】這個劇本,可謂用心良苦。但時移世易,星爺再次出手時,自由的理想色彩已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是『人人心中都有一點魔』和『小愛包含在大愛中』這些老掉牙的小哲理。 來源:羊城晚報 |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