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生育微訪談問答

【按：應網易編輯邀請，我於3月1日晚上20：00-22：00在網易微博做了一個以『自主生育』為主題的微訪談。在這次訪談中，網友們總共提了將近500個問題（當然，其中有些不是提問，而是網友們表達自己的觀點）。由於時間所限，我只回答了其中一小部分問題。下面是這次微訪談的問答摘錄。】

問：有些憂國憂民的人士開口就是：計劃生育是最適合中國的呀，開放政策了一家生七八個，這可怎麼是好？該如何說服這些義正辭嚴的蠢貨？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們蠢死好了？

答：在自主生育的情況下，有些夫婦可能會生七八個，有些夫婦可能一個也不生。但這是兩個極端，所占比例不大。近年來多次生育意願調查表明，大多數中國人希望生育兩個孩子，而人們的平均生育意願是1.7~1.85個孩子。取消計劃生育，讓人們實現生育意願，生育率還達不到世代更替水平。

問：感覺中國太擁擠，人口數量回落到7億是比較好的。

答：1960年，中國人口只有7億左右，但那時中國出現了大饑荒。

問：應該鼓勵國家幹部、學歷高的人生二胎。因為這些人重教育，也懂教育，也有能力教育。現在反而是農村、貧窮的人多生孩子。

答：我認為，實行自主生育，學歷高的人願意多生或少生，這是他們的自由；學歷低的人願意多生或少生，也是他們的自由。不需要鼓勵學歷高的人多生，也不需要限制學歷低的人生育。

問：現在與其說是限制二胎，不如說是限制普通公職人員的二胎。人家自由職業者、企業主、有錢人，想生幾胎都行。這有道理可講嗎？公職人員裡面多數都是高素質人群，反倒是限制二胎。這都是對以後的人口素質的提高有很大的阻礙。

答：自由職業者、企業主、公職人員也不是『想生幾胎都行』，他們也是計劃生育受害者。可以說，在中國，99%以上的人都是計劃生育政策的受害者。

問：我超生二胎，繳納了社會撫養費，夫婦二人又都被開除了公職，到現在既無工作，又沒地種，成為失業者，我們感到冤枉呢，何先生您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答：類似你這種遭遇的人，在中國有很多。稍有人口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即使全國夫婦都生二胎，也仍然達不到世代更替水平，人口最終還是要減少的。在這種情況下，計生部門竟然把生二胎的夫婦逼到走投無路（據說計生部門這樣做是執行計生政策），可見計生部門和計生政策是何等的沒有人性！在這種嚴酷的事實面前，『計劃生育利國利民』之類的謊言不堪一擊。

問：我們城市居民為什麼不能生二胎，農民就可以呢？

答：農民也是計劃生育的受害者。很多地方的農村實行『一孩半』政策，而不是二孩政策。不能因為農村居民比城市居民享有多半點的生育權，就認為這對城市居民不公平。打個比方，張三被強盜搶了10萬元，李四被強盜搶了5萬元，難道張三能夠說李四沒有被強盜搶更多的錢是不公平？我認為，張三應該把矛頭對準強盜，而不應把矛頭對準李四。

問：何先生好，我今天就有計劃生育人來了，我老婆生了2個兒子，第一個是4歲，第2個是5個月，他們讓我老婆去結紮，讓後罰款7000元，請你給我建議，怎麼辦？

答：中國沒有任何一條法律或文件明確允許強制結紮。即使是計生惡策【計劃生育技術服務管理條例（修訂）】，也沒有規定要強制結紮，第三條規定：『計劃生育技術服務實行國家指導和個人自願相結合的原則。公民享有避孕方法的知情選擇權。國家保障公民獲得適宜的計劃生育技術服務的權利。』

問：養老不能靠後代的人口來解決，不要繼續走『養兒防老』的怪圈！

答：如果養老不靠後代的人口，那靠什麼養老？靠機器人養老？你可以不依靠自己的子女來養老，但所有老人則必須依靠所有年輕勞動人口來共同養老。養老金制度不過是社會化意義上的『養兒防老』，本質上仍然是年輕人養老人，只不過不是具體的某兒養某老，而是眾多的『兒』養眾多的『老』罷了。

問：靠科技的進步和國力的提升來養老，比依靠人多來養老更具現實意義。一個貧窮落後的國家即使人口再多，壯年的勞力再多，也未必能夠創造更多的財富來養老。

答：科技的進步和國力的提升有利於解決養老問題，但要從根本上解決養老問題，還是要提高生育率。日本、德國是科技先進的國家，他們卻沒自信靠科技進步解決老齡化問題，而要力求提高生育率去解決老齡化問題。

問：中國人有一句成語，叫『兒孫自有兒孫福』。那我覺得，即使因為技術原因，比如避孕失敗導致生了孩子，養育困難，也不會說是養不活。連雞都會自己刨食，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答：『養活』的標準是很有彈性的，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那時中國很窮，但平均每對夫婦生5至6個孩子，並且基本上能夠養活，當然，那時養活的標準是很低的。

問：你們問問女人好不好？有幾個女人願意象母豬一樣多生小孩？

答：自主生育不是強迫生育。實行自主生育，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個也不生，這是你的權利。強制上環、強制結紮，正是把人當豬。豬是沒有生育自由的，因為豬是被人實行計劃生育的。一般來說，豬肉價格上漲時就要讓豬多下豬崽，豬肉價格下跌時就要控制豬的生育；如果不想讓豬再生育，就要把豬閹了，就像計生工作中的強制結紮一樣。因此，爭取生育自由的權利，就是為了使人們不像豬一樣生育，是人就應該有生育自由的權利！

問：我想，既然是國家的政策，代表着黨和人民的集體智慧，應是集體力量，自然有它的道理。

答：國家的政策不一定就是『代表着黨和人民的集體智慧』，這個國家近60年來發生的荒唐事還少嗎？例如『大躍進』、『文革』。我認為，計劃生育是1949年以後最荒唐的政策，沒有之一。

問：總有跟我說，現在這情況開放二胎沒問題，但過去實行計劃生育是對的，如果不實行，中國養不活這麼多人。該怎麼駁？

答：強制計劃生育一開始就是錯誤的。能不能養活孩子，孩子的父母比政府更關心這個問題。世間上所有的人之中，沒有誰比孩子的父母更疼愛、更關心自己的孩子。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如果一個人明知養不活孩子，那麼除非他（她）不懂得避孕，否則他（她）決不會讓孩子生下來。如果每個家庭都能養活自己的家人，那麼中國自然能養活所有中國人。

問：自主生育可以減少墮胎數量，確實是件功德無量的事，但是這一方面會增加家庭負擔，另一方面也會加劇教育醫療方面的競爭和不公平，對政府財政是一大挑戰。您對此有何看法？

答：自主生育不會增加家庭負擔，因為這些孩子都是夫婦自願選擇的結果，如果他們認為孩子是負擔，他們就不會生下這些孩子。一個國家孩子多了，有利於促進教育、醫療行業的發展。

問：我們都支持放開二胎，禁止三胎，關鍵是咱說了不算呀！

答：請你不要代表『我們』，我不支持『禁止三胎』，我認為生多少個孩子應由夫婦自主決定，一對夫婦無論是生10胎還是0胎，都是這對夫婦的自由，政府不應該強行干涉。

問：生育都可以計劃，還有什麼不可以亂來！

答：生育當然可以計劃，但這種計劃，只應是夫婦計劃，而不應是政府計劃。

問：強烈要求還公民基本生育權，否則就是封建社會！

答：即使是在封建社會，人們也基本上享有自主生育的權利！

問：自主生育的政策何時才能實現？

答：我不知道自主生育何時才能實現，我只知道，只要中國人沒有自主生育的權利，中國就不是一個正常國家。當然，這並不是說中國人有自主生育的權利後，中國就是正常國家了。自主生育是正常國家的必要條件，但不是充分條件。

問：何老師，很多反對計劃生育的人支持政府鼓勵生育，對於這種言論您怎麼看？

答：需要區分兩種鼓勵生育：第一種，只獎勵多生，不處罰少生和不生。第二種，處罰少生和不生，這種『鼓勵生育』其實是強制多生。我反對強制多生。至於第一種鼓勵生育，我贊成對多生孩子的家庭減稅。另外，我認為退還以前徵收的『社會撫養費』（以及『超生罰款』）優先於鼓勵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