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說變就變,就像那一段歷史沒有發生一樣 在沁水縣誌辦工作5年,臨時工霍新會交出80萬字的書稿後,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編寫縣誌過程中,與在大集體時代一樣,他仍舊有充足的幹勁。妻子在家侍弄那幾畝薄田,很少能見到他的身影。不過,與以前不一樣的是,在大集體時代,身上的家庭出身烙印,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洗刷掉那個烙印。然而,當他快要成功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時代已經不需要他那樣的『賣力討好』。 到縣誌辦工作,霍新會奔着轉正的目標。可是不久,他就被縣誌辦辭退。人沒挪窩,又被縣誌辦臨時聘用。但這樣一來,他就失去了轉正的機會。 『20多年的努力白費了。社會說變就變,就像那一段歷史沒有發生一樣。』坐在昏暗的小屋中,霍新會感慨道。 他不得不『為稻粱謀』。兩個兒子已經長大,做父親的至少要給每個兒子蓋一院房子。不過,這個目標,到現在他都沒有實現。他只在上世紀90年代,給一個兒子蓋了4間二層樓房。而他和老伴,仍住在80年代蓋的3間土房中。 老了,霍新會記不得很多事,但也忘不掉很多事。 他還記得,有一個農民,是『農業學大寨』時期的一個典型人物。此人他很早就聽說過,是那種幹活賣命的『主兒』。在一次農田水利建設中,此人遇塌方身亡。『當時縣委號召大家向他學習,學習了兩年多。』可是,當霍新會在縣誌辦提出要將此人寫進縣誌人物傳記時,被斷然否決。 『大家學得轟轟烈烈的,結果連個名字也寫不進史書。你說說看,這叫什麼事兒?』他至今也想不明白。 還有,大躍進時期,大家熱火朝天地干,結果一句『決策失誤』就了事。有些『失誤』的農業政策,甚至都沒在縣誌中體現。 『成績歸成績,失誤歸失誤。古人說,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現在縣誌中都不提,怎麼個以史為鑑法?』 不過在他離開沁水縣誌辦時,他還顧不上思考這些問題。口袋的鼓與癟,關繫着他全家的生計。找工作才是他的首要任務。 參與編撰沁水縣誌時,他結識了周邊縣城縣誌辦的幹部。1985年,當他離開沁水縣誌辦後,永濟縣縣誌辦邀請他參與編寫永濟縣誌,並開出更高的工資。於是,他搭長途車到了永濟縣城,一住就是4年,完成了該縣的『財貿專志』。 4年之後,他又回到農村,用那雙書寫歷史的手,侍弄土地。 憑着多年來積累的知識和聲譽,他也能找個短工乾乾,幫鄉鎮企業寫寫宣傳稿,也能拿到高於力氣活的報酬。日子稍有了起色,能『趕上父親的水平』。 有一次,霍新會為一家鄉鎮企業的老闆寫了篇人物通訊,在當地獲了獎。他的名聲更大了。上世紀90年代中期,沁水縣委成立通訊組,他被邀請到通訊組工作。幹了一段時間,他在報紙上發表了不少文章。 這些文章,被他一張張剪下來,貼到一個本子上。『這是我一生最大的資本。』話剛出口,他就趕緊捂住嘴。 一旁的老伴聽到,回了一句:『你還好意思說,你看看自己住的什麼地方,說出去丟人。』霍新會便不再言語。 從1998年到2003年,霍新會踏踏實實幹了幾年農活。除播種外,家裏的農活沒有他拿不下的。在此期間,他也去找過政府有關部門,希望能給自己解決轉正的問題,但最終沒落實。 偶爾,他也寫點心得體會,投到當地的報紙上。一來二去,他認識了當地一家報紙的負責人。2003年春天,此人一個電話,又打斷霍新會務農的生活。 60歲這年,霍新會那雙滿是老繭的手,重新操起紙筆,撰寫歷史。 來源:中國青年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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