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手筆：當代學術研究三法

大家手筆：當代學術研究三法

學術研究活動只有使用科學的方法，才能行有所循、業有所成。在半個多世紀的英語教學與研究實踐中，我摸索出當代從事學術研究的三種方法：轉變視角，系統化研究，跨學科研究。

轉變視角對於學術研究至關重要。所謂視角，就是看待事物和現象的角度。人們如果總是從同一個視角觀察事物和現象，習以為常，就難以發現新問題、難以創新。『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如果從不同角度看待事物和現象，則往往會有新的發現、新的體會，在冥思苦想中頓時覺悟，在停滯不前時豁然開朗。英語是具有模糊性語義特徵的語言，歧義現象格外豐富。我國的英語教師大都在課堂上不厭其煩地教學生如何識別歧義、排除歧義。然而，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工作的經歷告訴我，各國政治家、外交家出於鬥爭策略的需要，大量使用外交辭令，言談中每每模稜兩可、故意含混。這使我悟出模糊語言的重要性，進而轉變視角，重新審視歧義，提出對待歧義的兩條原則：把不清楚的說清楚，保持不清楚的事情不清楚。有學生反饋說，掌握這兩條原則，在從事翻譯工作和對外交往中可以避免犯錯誤，甚至能占據主動地位。

系統化是進行學術研究的一個重要方法。每個學科領域都是一個系統，事物之間都有縱向和橫向的聯繫。要從全局和整體考慮問題，不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注意事物之間的複雜關係，不可孤立地看待問題。語言是一個龐大的系統，語言的語音、詞彙和句法三要素又分別構成巨大的子系統。語言學習和研究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雖然外語單詞需要一個一個記憶才能掌握，語言項目需要一個一個練習才能學會，但研究英語更需要從全局考慮，不可滿足於就事論事。要知道每個單詞在龐大詞彙系統中與其他單詞的關係，要知道每個語言項目在龐大語言系統中的地位，就要進行系統化研究。例如，不僅要知道『蓮藕』用英語怎麼說，還要知道蓮花、荷花、並蒂蓮、荷花蕊、荷葉、荷梗、蓮蓬、蓮蓬殼、蓮子、蓮衣、蓮子心、藕節和藕粉用英語怎麼說，甚至知道藕斷絲連用英語怎麼說，儘量做到『窮盡』。當然，『窮盡』是一種理想境界，不下一番苦功夫是很難做到的。

跨學科研究同樣至關重要。不同學科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僅從一個學科內部考慮問題，容易產生片面性和局限性。從多學科和跨學科角度看待事物，有利於開闊眼界、開拓視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鑑和移植其他學科的成熟理論、方法甚至術語，可以彌補本學科的不足，豐富本學科研究的內容和方法。學習英語，如同學習其他學科知識一樣，涉及分類、辨識和命名的問題，需要進行跨學科研究。我曾向生物系老師請教植物分類的方法和命名原則，對我的教學研究產生了很大影響。通過閱讀相關著作，初步了解了300多年前瑞典博物學家卡爾·林奈提出的生物分類方法。這種方法後來演變成各學科進行分類的實踐與科學，語言學家也用分類方法對語言要素和語言項目進行描述、辨識、命名和分類。我借用林奈提出的生物分類方法，又藉助心理學、社會學和翻譯學理論，對詞典分類與編纂、詞彙教學、命名原則與方法、中國品牌命名的文化含義、中國菜命名的文化含義、譯名方法、非語言交流手段等進行了深入研究，取得重要成果。

這三條治學方法是我從英語語言教學與研究中總結出來的。不同學科有自己獨特的研究對象和需要解決的問題，帶有鮮明的個性。但不同學科的研究方法也有相通之處，具有共性，可以相互借鑑和學習。希望轉變視角、系統化研究、跨學科研究等方法對從事其他學科研究的人們也有參考價值。

（作者為北京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