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大變局】,樊樹志著,中華書局出版,58.00元 【晚明大變局】是一本很好看的書,不僅足以幫讀者看清明末的真相,也頗有助於文學史的研究。 不久前面世的【晚明大變局】是一本很好看的書,不僅足以幫讀者看清明末的真相,也頗有助於文學史的研究,茲略舉二例以發其凡。 其一,書中說起顧憲成嚴厲批評王陽明及其後學,將他們的態度歸納為『六經注我,我注六經』,嘆息『即孔子大聖一腔苦心,程朱大儒窮年畢力,都付諸東流已耳。』(【東林書院志】卷二【院規·顧涇陽先聖東林會約】)然後寫道: 站在儒家經學的正統立場,『六經注我,我注六經』顯然有悖於經學的本義,或者說是離經叛道之論。這樣的『原教旨主義』,必然導致抱殘守缺,思想僵化。要想打破牢籠,自由思想,『六經注我,我注六經』是必然的選擇。經典的生命力在於與時俱進,隨着時代的前進,賦予新的解釋,也就是王陽明所說的,應當為我所用,不至於成束縛思想的文字桎梏。(第300頁) 明白這樣的思想背景,就容易理解晚明為什麼文學散文那樣繁榮,公安派的三袁、竟陵派的劉侗,特別是不搞什麼派的王思任(1754~1646)、張岱(1597~1679),全都是散文高手。清代的散文好手如袁枚、鄭板橋、沈復之徒,大抵都是走明末小品之路徑的。王思任、張岱都是紹興人,實為魯迅、周作人的文學先輩。散文的生命力在於思想的自由活躍。在『文字桎梏』里寫八股文寫經典註疏寫高頭講章都可以得心應手,就是寫不好散文。 其二,書中最後一章講晚明的文人結社與言論,重點研究復社。這是個老題目,謝國楨先生早在上世紀30年代已有專書問世,但本書作者卻多有新的觀察,例如指出晚明多有不足為憑的政治謠言,而謝先生著書時對此警惕不足,遂有議論不盡中肯之處。關於復社捲入政治糾紛的原因,本書指出了這樣幾點: 復社的成員大多是諸生,或剛入仕途的官員,由於他們的文章聞名遐邇,影響巨大,引起內閣首輔溫體仁及其黨羽的反感,視為政敵,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其中的原因是複雜的。崇禎四年(1631)會試的主考官是周延儒,得中進士的復社頭面人物張溥、吳偉業等人成了周延儒的『門生』,在溫體仁與周延儒的權力傾軋中,復社成員自然被他看作異己分子……此其一。其二是,崇禎六年(1633),升任內閣首輔的溫體仁,為了把支持周延儒的復社納入自己麾下,指使其弟溫育仁加入復社,遭到張溥嚴詞拒絕。溫育仁策劃了【綠牡丹傳奇】來攻擊復社,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更為主要的原因,溫體仁掌權以來,推行沒有魏忠賢的魏忠賢路線,打擊排擠東林人士不遺餘力,錢謙益、錢龍錫、文震孟、鄭鄤都是被他整肅的。在他心目中,復社是東林的延續,必然是他的打擊對象。(第482頁) 這對於研究文學史上著名的人物張溥、吳偉業、錢謙益、對於討論有關作品【綠牡丹】以至【桃花扇】,都大有關係。背景不明則弄不清楚這些人和書,對歷史人物間的關係有不同的估計則結論往往大差其遠。文史一旦分家,必然兩敗俱傷,而要真正打通,難度又很不小。比較可行的出路是文學史工作者須高度重視史學界的新成果,特別是像【晚明大變局】這樣通觀某一時段之全局的最新優秀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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