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当治平之世,恰好又有些许条件,有机会替往圣先贤完成一点夙愿,只有荣幸之感,何来怨悔之意。 本草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符号之一,这个系统和符号担负了中华民族生存和繁衍的保障功能。《中国本草全书》通过民间力量,将零散地在历史中尘封的本草文献作为一个完整的数据系统进行搜集整理。为了了解这个文献巨著出版的台前幕后,我们在北京郊区一个古朴的农舍中,采访了《中国本草全书》的主编鲁军先生。 摆放在鲁军先生住处的《中国本草全书》(410卷) 通过民间力量完成的一次“抢救” 鲁军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一直关注中国古代文化研究和保护,在创建中国文化研究会过程中结识了著名本草学家张国镇以及马继兴、尚志钧等专家。张国镇是近代中国生药学开创者、中华药学会创办人赵燏黄的学生。赵燏黄在临终时,曾嘱托他坚持完成中国本草文献的汇集整理工作。 丰厚的年资和广博的学识赋予了鲁军宽广独特的视野。在诸位先生的影响和呼吁下,鲁军逐渐意识到中医本草文献汇集整理的价值和意义。源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和对国医本草文献整理保护重大意义的体认,鲁军和他创建的中国文化研究会从1994年开始了研究整理本草文献的计划。 为有效推动对中医本草文献的汇集整理,完成这项抢救性的学术工作,避免中医本草文献进一步散失,中国文化研究会专门建立了中国本草工程工作委员会、顾问委员会和学术委员会。研究会聘请了一大批中国古医药文献、医药史、图书馆学、版本学和医药学专家,集结了一批专职人员和跨部门、跨学科的兼职工作专家,还聘请了一批学术界、文化界的知名学者、老外交家、相关部委的领导干部和老同志担任顾问。 中国本草工程工作与学术委员会名单 经过长达四年的规划设计、技术研究、目录整理、文献采集,完成了前期中国古近代本草文献的所见书目、现存书目、馆藏分布、流散国外的孤本目录等文献调查、统计、研究和整理工作。 据鲁军介绍,在调阅国内各类大型图书馆文献史料的人员协调问题上,需要依靠文化部提供便利条件;在与海外图书馆和研究机构交涉时,则需要外交部等国家部委介入。考虑到编修《中国本草全书》是一项系统工程,有严密的计划,政府的介入会拖慢整个工作的进程,因此,该项目没有接受政府的资金,而是鲁军个人出资以及民间募集,前后总共投入6500万元。 《中国本草全书》的编辑制作是一项宏大的文化系统工程,受到了社会各界及海外有关人士的广泛关注与高度评价。国务院原副总理李岚清曾十分关心该工程进展情况;中宣部原副部长龚心瀚曾亲临指导工作;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也给予了肯定和支持,吴阶平、陈敏章、崔月犁、钱信忠、张文康等几任卫生部长都担任了该书的顾问,给予了真诚的支持、帮助。 可以说,在《中医本草全书》的编修过程中,老一辈的官方人士、海内外的专家、学者,每一位参与者、亲历者都给予了友情帮助和无私奉献。通过动用民间力量,中医本草工程工作委员会搜集整理中国古代文化典籍关于中医、本草的文献史料,编撰整理出了囊括中国从古至今有籍可查的中医药文献巨著《中国本草全书》。 这本《中国本草全书》收录了公元前220年至公元1911年间,中国所有重要的本草专著及本草相关文献2000余种,共计410卷,24万余页,2.5亿字。 《中国本草全书》插画 通过调阅查证全世界130多家图书馆,寻访收录近百部流散于海外的本草专著的孤本、珍本,进行大规模的中医药文献普查,共收录了本草专著800余部,相关本草文献10000余种。此外还收录了中国少数民族本草文献、宗教领域里的本草文献以及古代海外学者撰写的本草相关文献。为寻访收录近百部流散于海外的本草专著孤本、珍本,中国本草工程工作委员会前后去了20多个国家和地区,拜访了无数专家、学者和热心人士。 古籍为当代学术研究的他山之石 日本是收藏相关医药典籍最多的国家。因为日本历朝历代都会系统地从中国采购本草书、医书,回到国内刊刻或者剪辑编成类书。其中一类文献是属于家庭常备通识读物,类似于《家庭中医药杂志》《家庭生活大全》等,各类生活常识都有,其中医学门类,就保存了很多中国医药文献。日本宫内厅皇家图书馆属于国家的政府系统,调取查阅文献相对方便。然而,作为收藏中医药典籍最为丰富、最为翔实的杏雨书屋,是武田氏家族的私人藏书机构,原则上不公开对外,也就为查阅相关文献带来了一定困难。 鲁军认为,不同于文学著作,消亡的是供今人欣赏的文本,中国古代医药学文献系统,是人类历史中的唯一,是一套不间断记载自然与人类健康相互作用的文献,是基于很多代人观测、试验、研究的成果。即便是籍籍无名的个人著述,都是非常重要的、难以替代的科学资料。屠呦呦在对青蒿素进行研究时,也是在《肘后方》中寻找到了古籍中的相关记载,从而取得重大突破。《肘后方》作者葛洪并非专业医师,而是民间隐士,《肘后方》也不过是历代几千种方书之一,亦非权威著作。如果当年有现在这套内容翔实丰富的古书,就会相对容易些。 从古籍中寻找特定历史时代、特定事物的解决方法,为我们提供另一种视角或者证据,也不失为我们当代学术研究和历史考据的他山之石,这也就是中外学者如此重视《中国本草全书》的根本原因。据鲁军介绍,2002年华夏出版社出版之后,在国外,美国、哥伦比亚、日本、台湾、香港、法国等地的大学和图书馆已购买收藏,也有个人购买收藏。 在国内,国家图书馆、北京中医药大学和上海中医药大学等机构也已购买收藏。多年来陆续出版,(1998年始)2002年10月最后一套书出版,总共出版了50套,卖出48套,1套在作者手中,1套在公司。美国大学的图书馆购买本书后放置在图书馆的醒目位置,作为一个拍照墙。 以前的中医从教育上是有范式的,这个范式在历史上是清晰的。今天却找不到符合范式的中医。”鲁军说,过去每一个中医医生的基本要求是精通本草医药学和临床学。现在随着医学学科的发展,专业化的学习使得学生更加专注于细化的专业、医药学、临床医学等。 准确来说,我们现在的中医工作者掌握的大都是一些相对肤浅的皮毛的东西。人类的重大进步,都不是创新的进步,都是文艺复兴的迸发出的力量引导和推动了社会发展进步,如中国古代,西汉时期的古文运动,唐朝诗歌文化的繁荣。中医学的真正复兴没有捷径可走,应从传统的范式出发来培养。培养一个医生需要很多年。 本草医学是民族生存的保障系统 《中国本草全书》内容丰富,包含了很多想法、理念,不用很深入、花费很多时间、甚至是不用投入大量资金的就能提出非常好的东西应用到现代医药学的一线服务。中医药的学习,如果不站在这么一个全局性的高度和立场上,就无法看到更多的、全面的医药学知识。鲁军先生认为,拥有3000年历史的本草医学,正是我们民族生存的保障系统,而不只是药。中国文化里的本草和天文学对人类未来社会有着极大贡献。 作为《中国本草全书》的主编,鲁军认为自出版以来,本书暂时还没有体现出其应有价值。我们还要看未来的价值。 他觉得当我们国家民众的民族自信心、文化自信心增强起来的时候,本书的价值就会凸显出来,不用刻意追求立竿见影的效果和价值,评价这本书也不能以此为据。我们无法从投资和营利的角度衡量一本学术著作的成就或意义。 也正是因为有鲁军这样一群愿意全心投入自己时间和成本去完成一本具有学术意义和研究价值的著作,才能为中国学术的后来研究提供有益经验。如果没有了这些文献,后来者不知又要在冥冥暗夜中再寻觅几多年。正如鲁军所说:“一百多年来的战火硝烟、流离颠沛,使几代学者有心无力,我们生当治平之世,恰好又有些许条件,有机会替往圣先贤完成一点夙愿,只有荣幸之感,何来怨悔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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