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成都一家中醫醫院,一位黑人中醫突然火了起來。這位被同事稱為『迪博士』的中醫來自非洲馬裏共和國,他皮膚黝黑,牙齒雪白,身穿醫院白大褂,口袋中插着一支筆。診斷時,可以嫻熟地為患者診脈針灸。 近日,迪亞拉接受北京青年報記者採訪,講述自己作為中國首位黑人中醫博士的求學工作之路。迪亞拉說,自己在工作初期也曾『嚇跑』過一些患者,在十天時間內只接收過兩名患者。而隨着自己醫術被逐漸認可,迪亞拉開始變得每天很忙。 1984年,迪亞拉在馬裏醫學院畢業後,放棄了到歐洲留學的機會,轉而來到中國學習中醫。在中國的三十多年中,迪亞拉先後在北京、廣州和成都等地學習,最終獲得了博士後學位,成為中國首個外籍中醫學博士。為了學習中醫,迪亞拉大量閱讀中國古籍、翻漢語詞典、聽中國古代戲劇、逛博物館等,不僅掌握中醫,還熟知中國文化,寫得一手好漢字。 在成都,迪亞拉遇見了現在的妻子楊梅,兩人已孕育有兩個孩子。現在,迪亞拉不僅能夠區分成都話和重慶話,還能分辨不同區縣方言。從最初的『你好』都不懂,到現在熟練用四川話交流,迪亞拉稱是『慢慢領悟』的結果。 32年前來中國學中醫 北青報:你是什麼時候來到中國的? 迪亞拉:我是1984年來的中國,但當時不是為了學中醫,而是為了學西醫。來了之後覺得浪費了,既然來到中國,就應該學習中國自己的醫學。來中國前也有公派到歐洲的機會,但是最後放棄了,就是一種感覺不去了。 北青報:為什麼最終選擇來中國? 迪亞拉:不去歐洲的話,就先留在國內繼續學習。一個星期後,我碰到一個同學說他聽說政府在招醫學人員去中國,我說那好我去試試。第二天去了報名點看到,當天正好是最後一天截止,我正好趕上了,報完名之後還要參加考試,當時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再過了一個星期,同學說聽到廣播通知裏有我的名字,但是也不敢確認什麼原因。當時我們全國廣播呼叫一個人的話,要麼是為一個非常好的事情,要麼就是非常壞的事情。當晚我拿了收音機在聽,廣播就報了我的名字,叫我第二天要趕到教育部,說中國駐馬裏大使館有急事找,到了之後得知被優先錄取到中國,就這樣後來到了中國。 北青報:家人是否支持你來中國? 迪亞拉:父親對我們的選擇很寬容,他都會接受,但是他的原則是選對了的話會享受。他會指導我們,但是尊重我們自己的選擇。我跟父親說了之後,父親也很贊成。 北青報:來中國之前你有了解過中國文化或者中醫嗎? 迪亞拉:當時中文一點都不會,就連『你好』也不會,一點都不了解。雖然在我們那見過中國人,也見過中國醫療隊,沒看過中醫,到了北京之後才開始慢慢了解中醫。 曾把中國患者嚇跑 北青報:到了中國之後,你經歷了怎樣的學習過程? 迪亞拉:我是先到了北京,當時在北京醫科大學,先學的西醫。後來想學習中醫,就多讀了半年的中文。1986年到了廣州醫學院,在那裏讀了五年的本科和三年的碩士,畢業之後到了成都,又讀了三年的博士,畢業之後就在成都醫院工作。後來又在湖南中醫藥大學博士後流動站讀書,現在博士後畢業也一年多了。 北青報:學中醫過程中有沒有什麼困難? 迪亞拉:中醫和西醫完全不一樣,各有各的優勢,兩種醫學都為人類健康做了很大的貢獻。但中醫有自己的獨特性,作為一個外國人,一些理念我覺得很難,比如『天人合一』等等,但是這些還都很吸引我。 北青報:通過什麼辦法來學習中醫呢? 迪亞拉:我會去看中醫的經典古書,例如【[wiki]黃帝內經[/wiki]】等,也特意學了一年半的漢語。除了和中國同學一起上課外,還要自己努力,購買了一些工具書,該背的時候就背,該翻書時候就翻,該請教就請教,都是慢慢領悟。我還拜了很多老師,拜了很多有名的老中醫,互相交流學習,他們也會毫無保留地幫助我。 北青報:有沒有患者不願意讓你看病或者不相信你呢? 迪亞拉:有這樣的情況,上一個星期還碰到了一個人,安排我給他做治療的時候,他的女兒就說『不要你給他看,要是給他弄癱瘓了怎麼辦』,她以為我是來學習的。我當時什麼也沒說,後來有其他病人告訴他說我很好,他就回來找我看。現在也還會碰到這樣的,以前更明顯。 我在成都的一個病人,當時他進來了說找中醫,進來看了是一個外國人就嚇壞了,是真的就嚇跑了。在護士台那裏,他說『我就是來找中醫的,結果我看到一個黑的在裏面』,護士給他解釋說這是我們請來的專家,我也跟他說『我給你看,如果沒有效果的話就不收錢』。第二次他覺得好很多了,後來還把他的妹妹和媽媽都帶來讓我看。 還有1991、1992年的時候在廣州,我一個星期都沒有病人,有的病人顧慮說這個人會不會說廣東話,懂不懂中醫啊,我還是不着急,就耐心等着,等第一個病人來了,我就給他治療。當時一周只有一個病人,十天之內看了兩個病人。 希望在非洲建中醫診療中心 北青報:在中國這麼長時間,為什麼沒有回國? 迪亞拉:在中國只是想把中醫學好,讀本科和碩士時候都是公派,但是博士不是。本科畢業之後國家想讓我回去工作,但是我覺得水平不夠,那時候正好在慢慢領悟中醫,於是各種交涉之後同意我繼續讀研究生。研究生讀了之後,我還是覺得沒學到家,因為中醫有各個門派,南北東西都有自己的特色,我在廣州學習後,覺得還是要到四川學巴蜀派的,但是政府不同意說必須回去,說不回去的話所有的優惠、獎學金、來回機票等都沒有了,我還是說沒關係,我說我寧可不要。 北青報:那後來讀博士的學費都是自己出的? 迪亞拉:讀博士都是自己掏的錢讀書,每個學期3720美元,是這個代價讀的,都是自己的錢,我還是咬着牙學。只要是能夠學,比什麼都重要。當時我是第一個外國人學中醫的,所以也沒有標準,當時中國學生每學期學費是3000人民幣,我就交了3000多美元。 北青報:以後有什麼打算,會繼續留在成都或者中國做中醫嗎? 迪亞拉:應該不只待在中國,因為現在中醫在全球都得到了認可,有很多外國人都開始接受中醫,希望在成都和其他城市有國際的中醫門診或者病房可以接受外國人來中國接受治療,但是這個行業的外國人幾乎沒有多少,我希望在其他地方多些這樣的機構。同時也已經在跟幾個同學策劃,在非洲成立中醫診療中心,可以把科研、教學、醫療相結合,培養那邊年輕的醫生,如果可以成立,我也可以在那邊,可能會兩邊跑,具體怎樣還不確定,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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