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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整理國故運動』對中國傳統學術的傳承(1)

國學新聞| 學術動態

2012-3-2 15:16| 發佈者: 休竹客| 查看: 1447| 評論: 0|來自: 哲學網

摘要: 誠如胡 適 與顧頡剛所言,『大凡一種學說,決不是劈空從天上掉下來的』 (P30) ,『古今學 術 思想的進化,只是一整然的活動。……新的呈現,定然為舊的汲引而出;斷不會憑空無因而至』 (P302) ,曾在民國學界風行一 ...

誠如胡與顧頡剛所言,『大凡一種學說,決不是劈空從天上掉下來的』[1](P30),『古今學思想的進化,只是一整然的活動。……新的呈現,定然為舊的汲引而出;斷不會憑空無因而至』[2](P302),曾在民國學界風行一時的『整理國故運動』雖然在很大程度上確立中國現代學研究的新式,但追根溯源,它在許多方也仍然繼承中國傳統學,這主要反映在以下二個方

繼承傳統的考據方法

作為中國傳統學方法的代表之一,考據學早在春戰國時期就已肇端。如【左傳】即有『夫文,止戈為武』,『故文,反正為乏』,『於文,皿蟲為蠱』等訓詁文字之例。而【國語】所載的叔解【詩・周頌・昊天有成命】之言,則更堪稱考據學的正宗。到西漢,緣於今文經學盛極一時,章句之學亦由是發達,乃至於『說五字之文,至於二三萬言。後進彌以馳逐』[3](P1723)。此後,為辨識當時大量湧現的古文經籍,訓詁學更是進入一個繁榮階段。如東漢鄭玄、馬融、許慎等古文大便先後殫精竭慮,以訓詁方法遍注五經。至宋代,由於熹將『格物知』闡釋為『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4](P4),歷史文獻學愈益昌盛。白壽彝先生就指出:『來有一種說法,認為學問有漢宋之分,認為宋學是講義理的,不講究史料的考訂、文獻的研究,而認為清人的考據是漢學。這種看法不一定對。清人所謂漢學,實際上是從宋人的歷史文獻學發展而來的。宋人固然是以義理出名,但是他們在歷史學上是有成績的,在歷史文獻學上也是有成就的,清人的漢學,在一些領域裏都是宋人所創造的。』[5](P514)當然,在傳統學中將考據學方法推極至的仍當屬清代學者。尤其是在文字獄的政策高壓之下,眾人群趨樸學,以至於『有智慧,大湊於說經,亦以紓死,而其近工眇踔善矣』[6](P155)。這其中,『三惠之學,盛於吳中;江永、戴震諸君,繼起於歙。從此漢學昌明,千載沉霾,一朝復旦』[7](P8)

由此看來,在中國傳統學的流變過程中,考據學方法可謂不絕於縷,並且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而更為關鍵的是,歷代學者尤其是清代樸學這種注重考據的精神與方法,還直接構成民國『整理國故運動』的學淵源。

首先,從胡等人的自述來看,他們從不掩飾自己對清代樸學的好感,同時也不諱言承受其遺澤。如傅斯年便承認:『有幾種事業,非樸學的方法和精神做不來』[8]。後來,他在【歷史語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中更是徑直號召同人『我們宗旨第一條是保持亭林百詩的遺訓』[9](P179)。而胡也說自己『深受近三百年來中國古典學的影響』[10](P124)。他甚至坦言:『我是崇拜高郵王氏夫子的一個人。』[11](P14)顧頡剛也表示:『我愛好他們的治學方法的精密,愛好他們的搜尋證據的勤苦,愛好他們的實事求是而不想用的精神。』[12](P33)到晚年,他仍說:『我是一佩服清代考據學的,以為它一掃宋明哲學的空洞的主觀主義而走入實證的道路,接近於唯物主義。……是中國走上科學的基礎,是民族文化的精華。』[13](P313)至於他在1923年與鄭振鐸、周予同、王伯祥、聖陶等人成立的同仁團體,則更直接以『朴社』命名,以示承繼『樸學』之意。此外,梁啓超同樣申明:『吾以為有一重要觀念為吾儕所不能忘者,則吾前文所屢說之「求真」兩字――即前清乾嘉諸老所提倡之「實事求是」主義是也。』同時,他還自認『所用研究法,純為前清乾嘉諸老之嚴格的考證法』[14](P11998)

其次,從胡等人所提出的治學精神與方法來看,他們確實與清代樸學一脈相承。例如,在治學精神上,胡所謂的『整治國故,必須以漢還漢,以魏晉還魏晉,以唐還唐,以宋還宋,以明還明,以清還清;以古文還古文,以今文還今文;以程還程,以陸王還陸王,……各還它一個本來目,然後評判各代各各人的義理的是非,不還它們的本來目,則多誣古人。不評判它們的是非,則多誤今人』[11](P6),就是脫胎於段玉裁所謂『故校經之法,必以賈還賈,以孔還孔,以陸還陸,以杜還杜,以鄭還鄭,各得其底本,而後判其理義之是非,……不先正【注】、【疏】、【釋文】之底本,則多誣古人。不斷其立說之是非,則多誤今人』。又如,在治學方法上,胡指出:『考據之學,其能卓越有成者,皆其能用歸納之法,以小學為之根據者也,……「以經解經」之法,雖以得途徑,而不得小學之助,猶為無用也。』[15](P326)這種認識無疑也是來源於清代樸學對小學功底的強調。

事實上,當時的學界也普遍將『整理國故運動』視為清代樸學的後勁。1920年,梁啓超在【清代學概論】一書中就寫道:『績溪諸胡之後有胡者,亦用清儒方法治學,有正統派遺風。』[16](P7)魏建功也在1926年所撰寫的【新史料與舊心理】一文中說:『我相信顧頡剛……他的方法……與清代經師的治學並不有什逕庭的地方。』[17](P257)時至1928年,美國學者恆慕義更是在撰寫【中國史學研究中國古史的成績】一文時,統回溯『整理國故運動』的淵源。他說:『這實在是一種舊的運動,他的開始一直要回溯到十七、十八兩世紀間極為興盛的「漢學」,這一個學派的目標就在於用學者的客觀的態度來批評經籍的原文,推翻主觀的宋學。可惜的是,……這種批評的運動隨即完全停止。……不過在最近十年裏博士和曾經留學西方的其他學者,在研究史學的方法方發表許多著作,頓使這種運動驟添一種新的力量。』[18](P444)

總之,歷代學者尤其是清代樸學注重考據的精神與方法,對民國時期的『整理國故運動』來說,誠可謂是篳路藍縷,創榛莽,具有着十分重大的先導意義。

弘揚歷代的疑辨精神

在中國傳統學中,與考據學方法緊密相連的是歷代疑辨的精神。揆諸史實,疑古辨偽風氣早在先秦便已萌芽。孟子就曾聲明:『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19](P959)他並且還對所謂『血流漂杵』之說提出質疑。到漢唐,疑古辨偽之風更是勃興。如【漢書•藝文志】在著錄書目中就直接註明其中包括『依託』者七,『似依託』者三,『增加』者一。王充在【論衡】『儒增』、『藝增』、『書虛』、『正說』諸篇中,也針對古書多有辨正。此後,隋僧法經更在編撰【眾經目錄】時別立『疑偽』一門。而唐代劉知幾也在【史通】中有【疑古】、【惑經】等專篇,柳宗元亦證明【列子】、【文子】、【i冠子】、【亢倉子】皆偽書或後人雜作。

時至宋元明,疑古辨偽風氣愈形大開。譬如,司馬光疑【孟子】,歐陽修疑【易十翼】、【周禮】、【儀禮】,王安石疑【春】,鄭樵疑【詩序】、【左傳】,熹疑【古文尚書】、【周禮】,疑【易十翼】、【管子】、【晏子】、【孫子】、【司馬法】、【六韜】、【老子】。此外,陳振孫、晁公武二人,也分別在【直齋書錄解題】、【郡齋讀書志】中指出不少偽書。至元代,則有吳澄【書纂言】,辨斥【古文尚書】。迄明代,宋濂更撰述【諸子辨】,專力於諸子偽書的檢討;方孝孺亦著【q學齋集】,指【古三墳】、【夏小正】、【周書】為偽;梅|也著【尚書考異】,證【古文尚書】二十五篇為皇甫謐偽作。而胡應麟【四部正偽】一書,則更堪稱中國第一部偽書目錄。


來源:哲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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