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西書局的編輯們正在緊張地忙碌著,【清華大學藏戰國楚簡第二輯】即將付梓。與此同時,李學勤帶領的團隊已經投入到第三輯的整理工作中,『我們保持每年年底出版一輯的進度,每一次都有很多新發現。』李學勤語帶興奮。 情系清華簡 在荷清苑一間普通的起居室里,李學勤坐在單人沙發上,很少有表情和肢體動作,說話也毫無枝蔓,一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的樣子。只有說到清華大學所藏戰國竹簡,他的臉上才會煥發出神采和光亮,言語也生動起來。 自2008年7月入藏之後,這批竹簡的內容和性質已經獲得共識:它們是一批經史類書,包括【尚書】及同【尚書】類似的文獻。去年底整理出版的第一輯收的是其中的【楚居】,而即將面世的第二輯是【系年】。 【系年】簡長44.6― 人生的磨難和幸運 在清華簡的『小型專場報告會』結束後,李學勤乘興說起自己進入古史研究和考古鑑定的緣起。他從小就對神秘事物感興趣,喜歡不懂的東西,比如符號,覺得它們充滿了秘密和誘惑。 1950年前後,17歲的李學勤接觸到一種全新的符號:甲骨文。從1928年開始,殷墟一共進行了15次發掘工作,出土大量甲骨文,整理爲【殷墟文字甲編】和【乙編】的一部分,中國科學院內部有售,其中乙編的上、中兩輯標價50萬(即50元),對於家境一般的李學勤來說,不啻天文數字,但他還是買了自學,有空就騎自行車去北海旁邊的北京圖書館看相關的書。 1951年,李學勤考入清華大學哲學系,在金岳霖等教授家裡上課的日子,讓他印象深刻。可惜一年後,國內高校院系大調整,清華從一所綜合性大學被調整爲工科院校。與北大哲學系相比,李學勤更想去北大剛成立的考古系,卻未能如願。與此同時,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有一項整理殷墟甲骨文的工作,邀他參加,李學勤便從此走上工作崗位,再也沒有校園求學經歷――所以,在古史、古文字和文物研究方面,李學勤自始至終都是自學出來的。 整理殷墟甲骨文的任務完成後,李學勤需要確定他的工作崗位。適逢中國科學院成立歷史所一、二、三所,李學勤去了二所,後擔任副所長侯外廬的助手,做了多年思想史研究,並開始研究金文和青銅器。經歷了反右、『文革』歷次風波,下放中的李學勤幸運地借著參與郭沫若修改【中國史稿】這一學術項目的機緣,回到北京。不久,長沙馬王堆發現巨大的古漢墓群,轟動世界。李學勤再次幸運地被國家文物局借調去參與帛書醫學部分的整理和考釋。 『文革』後,他回到歷史所,面臨兩個選擇:回思想史研究室,或出任先秦史研究室主任,李學勤選擇了後者。後來,他作爲首席科學家之一承擔並完成國家重大項目『夏商周斷代工程』,給出了年代有根據的『夏商周年表』,接著出任清華大學國際漢學研究所所長、思想文化研究所所長,在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主持清華簡的整理工作。 學者的幸福和遺憾 無論是歷次政治運動中的學術爭議,還是斷代工程的評價和認可,李學勤一直處於風口浪尖,面對諸多質疑和詰難。但他對此都很坦然,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踏實的工作上。主要因爲他的原因,大禹治水的傳說得到了文物證實,『司母戊大方鼎』改成了『后母戊大方鼎』,他認爲『後』指王后,『母戊』是商王祖庚母親婦n的廟號,后母戊大方鼎是祖庚爲了紀念母親而鑄造的。 圈內人對李學勤的評價不一,但有一點是有共識的,他名如其人,確實是『學勤』之人。如今,年逾古稀的李學勤,工作和研究的步伐從未停止過。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榮辱褒貶,而是清華楚簡的下一步整理,他最遺憾的是,一直想做的一項研究:古代文明(中國古代文明和其他三大古文明:埃及、美索不達米亞和印度文明)的比較,很可能因爲年齡和外語能力不能如願了……李學勤正在嘆息的時候,他的夫人已經從房裡出來,遠遠地站在門口,無聲地提醒我採訪時間到了。她不是不想聽他的學術計劃和展望,只是更擔心他的身體。 |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