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的石窟,傾圮的佛塔,千年古城的斷壁殘垣,配以遠處如鐵鑄般的火焰山,這是『西域遺珍――新疆歷史文獻暨古籍保護成果展』內的一個場景。本次展覽是新中國成立60多年來首次在京舉辦的大型新疆歷史文獻專題展。 新疆古稱西域,至清乾隆年間與『西域新疆』混稱,直至光緒十年(1884)建省,正式定名新疆,有『故土新歸』(左宗棠語)之意。在先秦文獻中,較早提到西域的有【山海經】【穆天子傳】等書,這兩部書都有濃重的神話色彩,但也包含一些史實。記錄西域較爲可靠的史書還是從司馬遷的【史記】開始。 除了歷代官修史書,私人關於西域的著作也代不絕書,很多是當時人記當時事,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明代永樂後國力漸衰,無力西顧,漢文史書有關西域的記載較少。至清乾隆朝統一西域後,有關西域的公私著作陡增,特別是一批高官又是著名的學者被流放那裡後,他們以戴罪之身實地考察風土人情,留下了一批重要著作。如紀昀、洪亮吉、徐松、林則徐等。本次展覽提供了這些古籍的最佳版本,其中不乏孤本、手稿。 【裴岑碑】和【劉平國碑】是新疆現存較早的漢文碑刻,前者東漢永和二年(137年)立,記敦煌太守裴岑大勝北匈奴事,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劉平國碑】公元158年刻,記龜茲國左將軍劉平國率6人鑿岩建亭,稽查行旅事。碑上所留6人姓名署『秦人』者即當時陝甘一帶的漢人,另外至少有兩名羌人,可見當時龜茲國即是多民族聚居之地。 漢人是新疆的世居民族之一,公元前59年,漢朝設西域都護府,以此爲標誌,西域正式納入漢朝版圖。漢語言文字及漢文化是新疆自漢代以來唯一貫穿至今沒有中斷的語言文字和文化。展覽展示的新疆出土的西晉以降歷代官方公文帳冊、私人族譜契約和佛儒經典,數量眾多,內容豐富。唐代12歲小學生卜天壽和官學生賈忠禮的【論語】抄本充分顯示了漢文化教育在西域的普及。 西域地處歐亞腹地,向有『人種博物館』之稱。2-4世紀流行于于闐、鄯善地區的衣字文書分屬東伊朗語族和印度語族的居民,他們就是史書上記載的塞人,從5世紀到10世紀塞人又接受了另一種文字,史稱于闐文。焉耆―龜茲文(吐火羅文)3―9世紀流行於今庫車、焉耆、吐魯番一帶,拼寫的是一種古老的印歐語,使用這種語言的吐火羅人與塞人一樣,都屬於原始印歐人,信仰佛教。衣字、于闐文和焉耆―龜茲文文獻是新疆現存最早的民族文字古籍,材質多樣,時代較早的衣字文獻大多寫在木牘和樺樹皮上,羊皮也是常用的載體。稍後的焉耆―龜茲文和于闐文文獻則以紙張爲主了,這些古文獻大多是佛教經典。著名的焉耆―龜茲文【彌勒會見記】成書約在5-6世紀,由印度語翻譯而來。該書分爲27幕,每幕都標明地點、出場人物和演唱曲調,被稱爲是中國最早的劇本。 隋唐時期的粟特人擅長經商,有很高的文化,所用的粟特文不但留下了許多文獻,還對我國其他少數民族文字產生了深遠影響。先是回鶻人用這種文字創造了回鶻文,其後,蒙古文、滿文也傳承了這種文字。粟特人的宗教信仰是多元的,留下了許多分屬佛教、基督教、摩尼教、祆教等宗教的典籍。此次展出了一件639年的買賣奴婢文書。 九世紀中葉,蒙古高原上的回鶻汗國覆滅,大批回鶻人進入西域,開始新的民族融合,西域各族迅速突厥語化。高昌回鶻人改用粟特文字母拼寫的回鶻文直到16世紀中後期還在吐魯番、哈密等地使用。現存的回鶻文文獻數量豐富,此次展出的【彌勒會見記】是1067年的寫本,由智護法師據吐火羅文譯爲回鶻文。【菩薩大唐三藏法師傳】(【玄奘傳】)是一部典型的早期回鶻文寫本,梵夾裝,每葉左側有紅色圓圈,中間有孔,以便穿繩。此書是根據漢文釋慧立、釋彥棕所著【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翻譯的,譯者是著名的回鶻學者僧古薩里。【玄奘傳】約於1930年在新疆出土,北圖購得240葉。此書二戰前曾被借往德國,1946年完璧歸趙,於1951年影印出版。 約九世紀末伊斯蘭教傳入喀喇汗王朝,至16世紀初已經成爲西域的主要宗教。到14世紀,西域信奉伊斯蘭教的突厥語民族逐漸形成了一種共同的、超方言的書面語,用阿拉伯字母拼寫,被稱爲察合台文。這種文字在新疆一直使用到20世紀30年代,留下了大量的文獻,是今天新疆古籍的主體,其中納瓦依的作品尤其令人矚目。他是維吾爾古典文學最傑出的代表之一,他的詩歌幾百年來世代相傳,版本眾多。此次展出了【四卷書】等四種圖書。 西域的古籍儘管文種繁多,形式各異,但同一件之中往往包含了不同文化的因素。流行於6-10世紀的于闐文中間有大量漢語借詞,有的文獻于闐文中夾寫漢字。其裝幀形式有梵夾裝和捲軸裝兩種,反映了印度文化和漢文化在當地的影響和結合。【玄奘傳】本身就是漢與回鶻文化交流結合的產物。金刻【大般若波羅蜜多經】殘頁上的回鶻文題記,民間契約上的雙語現象無不顯示這是一個多元文化匯集的地方。 蒙古族也是新疆世居民族之一,信奉藏傳佛教,使用的文字爲托忒蒙古文,有很多典籍存世。展會上,一通高大的碑刻模型引人注目,上面展現的是聞名遐邇的【優恤土爾扈特部眾記】拓片。土爾扈特是衛拉特蒙古四部之一,明末清初遷至伏爾加河下游,因不堪沙俄欺壓,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毅然舉族東歸,受到乾隆皇帝的熱情歡迎和周到的安置。乾隆帝還親撰【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優恤土爾扈特部眾記】兩篇銘文,用滿、漢、蒙、藏四種文字鐫刻,立於承德普陀宗乘之廟中,以表彰、紀念土爾扈特蒙古的愛國壯舉。 數百種文字不同,材質各異、形式多樣的古籍集於一堂,使人如行山陰道上,目不暇接。這些琳琅滿目的古籍有力地證明了新疆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也充分展現了新疆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多彩的文化魅力。新疆以其獨特的人文地理環境,使幾大文明在此交匯、撞擊、凝聚、相融,形成了多個民族、多種宗教的多元文化特色,又以其特殊的自然條件,使幾千年來形成的古代文獻能夠保存至今。這在全國是獨一無二的,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這是歷史饋贈給我們的豐厚文化遺產,也是別具特色的文化軟實力。今天在推動、實現新疆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時候,我們要把新疆古籍保護工作做得更好。 |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