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的作爲 可能的生活是否還有可能 文學源自生活,但文學卻不是照搬而來的二手生活。記錄、表現也好,打撈、追憶也罷,再或者是想像、理解,不同的作家通過不同的方式去實現文學對於生活的作爲:藝術地創造第二種生活,一種可能性的生活。這種可能性的生活反過來又照亮了我們已然經歷的生活。這是我們離不開文學的原因,也是文學的正義、精神和自律所在。然而今天,在全媒體時代鋪天蓋地的信息轟炸下,文學所能創造的這種『可能性』究竟還有幾分陌生感,還有幾分差異性?換句話說,當虛構的生活和非虛構的生活已經變得界限模糊的時候,當生活已經模仿了小說的時候,小說還能虛構什麼? 徐則臣把這種想法的潛台詞拎了出來――虛構一定要比現實更奇詭,小說一定要比生活更匪夷所思。在他看來,這是對虛構和小說一廂情願的想像。虛構和小說並非一定要在外在的形態上大於和超越現實與生活,它創造出來的世界可能光怪陸離,在『大』的意義上讓我們嘆爲觀止,同樣也可能在『小』的意義上讓我們驚嘆與反省,那是我們習焉不察的生活的角落。在這個意義上,虛構並不是絕對的。世界漸趨平面和透明,小說和虛構受到挑戰和擠壓的時候,或許也是小說和虛構揭開它們被誤解和誤用的面紗,重新正視自己的本體的時候。 正視本體,意味著回到創作的源頭,回到作家與文本關係的形成之初。源發於實際生存的愛與痛,是張煒認爲的文學最撼動人心的力量。好的作品依賴個人的投入,而投入則依賴個人與現實的『磨擦』,這是無論怎樣現代的藝術手法都無可彌補的。缺失了前者,作品內在的神秘力量就會蒸發。『當然,一個人要想保持住自己情感的飽滿,可能是非常困難的。職業作家到最後問題往往出在生命體驗的欠缺,出在情感的稀薄甚至耗盡上。作家一開始的掙扎和奮鬥史結束了,其他也會一起結束。』挽救的方法無他,只能是回到真實的生活中,拋棄所有的虛擬和假象,讓心和身同時沉下來。 在作家韓少功那裡,文學的虛構,只是地心引力制約下的一種有限跳躍,而這種『地心引力』,正是作家作爲大眾一分子的切實的經驗和感受。他指出,眼下的危機在於,都市化、精英化、職業化的寫作,使很多作家沉溺於『主流化』的喧囂,與這種經驗和感受越來越遠。從其他地域、階層、行業中孕育文學新鮮血液的概率,即作家們從『業餘』升級爲『專業』的概率,似乎也越來越低。大眾被捲入了市場化、全球化的生存競爭高壓,業餘時間也被流行文化洗劫一空。因此,一個士兵,一個水手,一個農民,在當下也無寧靜的一角,缺少內力的積蓄,如果要成爲海明威或契訶夫,其道路萬分艱難。他們的斷檔和難產,瓦解了文學生產的正常機制,加劇了經驗與感受的資源短缺,加劇了文學空心化的危機。『這個問題無法被創作自由、學歷教育等其他問題所對沖』,他特別強調。 另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文學與生活的關係也深刻地影響著文學與讀者的關係。文學由生活來創造可能性的生活,讀者則通過可能性的生活反過來認識和創造自己的生活。維繫在文學與讀者之間的,正是對於廣闊生活的共同感受和探索欲望。在這個意義上,【講話】所指出的文學的功用『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鬥爭,實行改造自己的環境』,依然在檢視我們今天的文學創作。對生活觀察度不夠、感受力不足的文學,難以得到讀者的信賴,沒有信賴,便沒有了深入閱讀和溝通的可能,更何談『驚醒』和『感奮』? 來源:人民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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