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整理重見先秦史書 或證秦人始源並非西方

『清華簡』第二冊整理報告【系年】正式公布

1700年後重見先秦編年體史書

『這是中國歷史上，自發現【竹書紀年】約1700年以後，首次重見天日的一部秦代以前的完整史書；這是近現代以降，秦代之前史書中絕無僅有的發現！』今天，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第二冊整理報告正式向學術界公布，古文字學家、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主任李學勤教授接受了本報記者採訪，並對名為【系年】的第二冊報告作了相關解讀。『【系年】篇不僅能為諸如秦人如何起源等爭論已久的問題提供詳實證據，更有多處或可補充與糾正【左傳】、【國語】、【史記】等傳世史籍的記載。』李學勤說。

寫作時代較【紀年】更早

與清華簡首冊報告包含9篇書不同，第二輯整理報告僅由一部史書組成，原本並無篇題，擬題為【系年】。系年竹簡共138支，簡長44.6到45厘米，簡背本身即有排序編號。保存基本良好，僅個別殘損之處。『從性質上看，這部2300多年以前的史書，是關於周朝的一部斷代史，講述範圍自武王伐紂一直到作者所在的戰國前期，而在【系年】發現前，公認中國最早的斷代史則為漢書。』

『在中國歷史上並非第一次發現秦代以前的歷史，但此次發現仍具有重要意義。』李學勤介紹，公元3世紀的西晉咸寧五年(公元279年，一說相差一兩年)，在當時的汲郡(現河南汲縣)一戰國時期魏國墓葬中出土過一批竹簡。其中一部史書被定名為『紀年』，即【竹書紀年】。可惜自唐代後散佚，現已無全書，只有零碎佚文傳世。『【紀年】是魏國人撰作的一部通史，據內容前人判斷寫作時間在公元前298或公元前297年。根據對此次【系年】所敘述史事來看，約作於楚肅王時代(公元前380年至公元前370年)，較【竹書紀年】早了幾十年。』李學勤說。

或證秦人始源並非西方

『【系年】或可對學術界疑難問題作出證明，比如秦人始源記載即其中之一。』李學勤說，西周滅亡後，秦人雄起於西方，自西漸次向東兼併列國完成統一。事關中國傳統文化的研究，很多方面必溯至秦人，但秦人從何而來、其文化具有怎樣歷史背景等，學界始終莫衷一是。

『雖有學者持不同觀點，可關於這一問題的主流意見，長期來認為秦人出自西方，而此次清華簡【系年】的發現，可對此說證偽。』李學勤分析，【系年】具體披露了周武王死後發現三監之亂，周成王伐商邑平叛的經過：作為東方大國，奄是商王朝的重要組分，又名『商奄』。由【系年】簡文知，作為商紂王大臣，同時也是春秋戰國時期秦、趙兩國國君先祖的飛廉，參與三監之亂，在商覆滅後，由商都東逃至商奄。奄屬嬴姓，當時嬴姓國族均反周，飛廉投靠同一族姓，且對奄國等嬴姓東方國族反周起到了推動作用……

『亂事失敗後，周朝將周公長子伯禽封至原來奄國之處，建魯國，統治「商奄之民」，又把奄君遷往蒲姑看管起來。』在【系年】發現之前，幾乎無人知道還有『商奄之民』被周人強迫西遷之事，而這些『商奄之民』恰恰是秦先人的史實，讓李學勤都感到驚異。『秦國人「商奄之民」在周成王時西遷，性質類似謫戍。遣送西方，和飛廉及其父親曾「在西戎、保西垂」經歷有關。中譎、飛廉一家，本也自東方出身，由此看來，周朝命令「商奄之民」遠赴西方御戎，並非偶然。』

『認識到秦的先人是原在東方的商奄之民，以往與秦人始源相關的文獻、金文、簡帛等一系列問題都可得到釋證。』李學勤告訴記者，由【系年】可見，秦人既然本是自東方遷來的商奄之民，最早的秦文化理應具有一定東方色彩，並與商文化有密切關聯。

竹簡內容多為後人未知

『從目前整理結果來看，【系年】將會引起更多嶄新的開拓性問題！』據介紹，概述了自西周初年到戰國前期歷史的【系年】史書，以分段式列有23章。講述的年代分為三部分，第一章至第4章講述西周起始到覆亡，第5至19章主要涉及春秋時期，第20至23章事關戰國早期，下限到戰國中期楚肅王時代。

李學勤說，【系年】第一部分重點講述了周王室衰落，晉、鄭、楚、秦、衛等諸侯國興起的過程。作者沒有過多褒貶評論之語，卻清晰梳理了列國形勢、當下形勢由來以及更深遠的歷史淵源。『尤其是關於「共和史事」與平王東遷，列國究竟起到什麼作用，遠比過去所述詳細得多。』

『如果今人學者仍有懷疑【左傳】為後人編撰或偽作的話，那【系年】的第二部分將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李學勤說，【系年】第二部分內容頗為詳盡，有些文句甚至與【左傳】和【國語】記載相當一致，更可與包括【史記】在內的文獻參照印證，補充並糾正傳世史籍記載。在李學勤看來，更重要的則是敘述戰國早期歷史的【系年】第三部分。『竹簡中雖僅有4章，卻包含了若干重大歷史事件，如楚人與晉人激戰，越公與魯國會盟，魏國軍隊大敗楚師等，無疑為戰國早期歷史研究打開了一扇窗戶！』

記者 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