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需要說明一下荀子稱引和推重的經典數目及對經典的排列順序,根據上文所引及【荀子】全書,荀子稱引的儒家經典共有六種,除了【詩】、【書】、【禮】、【樂】、【春秋】外,還有【易】。但稱引【易】的地方只有三次,除了一次是與【春秋】、【詩】、【禮】一起稱引外,有兩次都是單獨稱引,一次是在【非相篇】(『【易】曰:「括囊無咎無譽」』)另一次是在【大略篇】(『【易】:「復自道,何其咎?」』),而且合稱的情況又出現在由荀子弟子雜纂的【大略篇】中。【詩】、【書】、【禮】、【樂】、【春秋】合稱的有三次,【詩】、【書】、【禮】、【樂】合稱的有一次,並且都出現在【荀子】一書的重要篇章中,而且引用較多,特別是【詩】。【荀子】一書中沒有一處把【詩】、【書】、【禮】、【樂】、【易】和【春秋】放在一起稱引。根據這種情況可以推知,荀子樂道的是儒家的【詩】、【書】、【禮】、【樂】和【春秋】這五部經典,而不重視【易】。研究荀子的著論,今還有人不注意這種情況,在引用荀子稱引經典的話時,對荀子明明所稱引的只是五種經典,卻以『六經』論處。30這決不只是一個口頭上的形式問題,實際上荀子對【易】幾乎沒有什麼引申和發揮,雖然他有『善為易者不佔』之語。這就需要重新審查劉向和應邵的說法。31他們都肯定荀子擅長儒家四部經典,其中有【易】(其它為【詩】、【禮】和【春秋】)。荀子重【禮】和【樂】,專著有【禮論】和【樂論】;荀子亦重【詩】、【書】,往往【詩】、【書】並提,稱引【詩】最多,32也多稱引【書】。33雖未引【春秋】,但對【春秋】之『微』旨,也三致意焉。從孔子到孟子,都非常重視【詩】,但從引用來說,【論語】引用【詩】句只有幾次,【孟子】較多,達到了三十多次,但也遠不如【荀子】,【荀子】引用多達80次。根據這一現象,可以看出荀子熟諳和推重【詩】的程度。說到荀子對經典的排列順序,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先【詩】【書】,次【禮】【樂】,後【春秋】;另一種是先【禮】【樂】,次【詩】【書】,後【春秋】。郭店楚簡【性自命出】兩次稱【詩】、【書】、【禮】、【樂】,排序都是先【詩】、【書】,次【禮】、【樂】;【六德】稱引的順序是先【詩】、【書】,次【禮】、【樂】,後【易】、【春秋】;【禮記?王制】的排列順序是先【詩】、【書】,後【禮】、【樂】;還有【商君書?農戰】中的【詩】、【書】、【禮】、【樂】、【春秋】之序、【莊子?徐無鬼篇】中的【詩】、【書】、【禮】、【樂】之序和【天下篇】中的【詩】、【書】、【禮】、【樂】、【易】、【春秋】之序等,除了【易】、【春秋】或有或無外,其順序基本一致。由此可知,荀子的第一種排序方式是一般所採用的方式;34 第二種方式可以說是荀子根據自己的理解另立的一種排列方式。
總之,荀子推重和稱引儒家經典,把經典看成是知識和真理的源泉,通過經典為自己的觀念和價值尋求合理性和正當性根據,這無疑就是一種『經典權威主義』。這種經典權威主義為孔子開創,中經孔門後學和孟子,到荀子被大大擴展。漢以後隨着體制性經學的建立,儒家經典成了中國學術和知識統一體系的大本營,也成了保證意識形態、教學、教化和價值統一的基礎。 與『經』相聯繫的是『傳』。從孔門後學到孟子,『傳述』儒家六部經典及孔子言論,已經成為學術和知識發展的一種基本方式。在【孟子】一書中『傳曰』只出現一次,但在【荀子】一書中以『傳曰』引用『言論』的方式,凡二十處,引用之多,只次於【詩】。我們需要高度重視【荀子】一書的這一現象。照楊的解釋(見【修身篇】),【荀子】一書中的『凡言「傳曰」』,『皆舊所傳聞之言也』。此解勉強。葛志毅的說法有可取之處,他把【荀子】一書中的『傳曰』分為三類,第一類本為經書;第二類是解經之作;第三類大都難明出處,很可能也是解經之作或儒家類著作。35根據荀子引用【詩】、【書】(有例外)、【易】時,使用的主要是經書本身之名,因此【荀子】一書的『傳曰』,基本上可以歸結為代表孔子及其後學的儒家傳述類著作。荀子引用『傳』也是為他的立論提供根據,而且在一些場合,是與【詩】、【書】並列引用。這說明在荀子那裏,『傳』也具有了權威性的意義。實際上,作為孔荀之間的著作── 從【大學】、【中庸】、【禮記】,到新出土的郭店楚簡儒家簡,可以說都是傳述和發揮儒家經典的著述──『傳』,這可以稱之為『經典傳述主義』。荀子正是沿着這個方向前進,不僅據『經傳』引『經傳』,而且傳述『經傳』。這種經典傳述主義在漢代以後成為中國傳統學術和知識發展的一種基本途徑,後儒不斷通過詮釋儒家經典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即使是創見性的思想,也是安放在經文之下自認是『闡述』經的微言大義,學術和知識就在這種經典注釋中獲得進展和積累。 來源:國學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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