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諸已而不願勿施於人,是至誠無偽的一個方面,要求別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則是至誠無偽的另一方面。【中庸】的作者借孔子的口說:『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要求別人是容易的,口使令指就可以了,但要把對別人的要求反求諸已,要求兒子對自己作到的首先自己對父親做到,要求下級做到的首先對自己的上級做到,就很不容易了,連無所不能的孔子也說『丘未能一焉』。而這種推己及人,反躬自問的思想作風,正是人品的偉大和崇高所在。 這種要求人和反諸己的關係從某個角度說又是言與行的關係。【中庸】認爲,行不敢不勉,而言語則不敢盡。【中庸】說:『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與行不僅有個如何對待的問題,更有個彼此關係的問題。【中庸】說:『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VV爾。』言語的時候要顧及自己的行動,行動的時候要顧及自己的言語,要使兩者一致,而不能使兩者脫離。不僅不能脫離,而且要使其『VV』,深厚篤實,這才稱得上君子。 【中庸】的主旨雖然講『中和』,強調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但講『至誠』卻違背了自己的宗旨,一味強調『誠』的深度,『至』的極度,甚至說:『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既然『見乎蓍龜,動乎四體』,於是又回到了占卜,與【易】匯合了。 其二,從實際出發的原則。【中庸】強調的一種重要原則是從實際出發,從自己所處的境地出發,從日常生活的瑣事出發。【中庸】說:『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的原本之意指的是什麼呢?朱熹解釋說:『素,猶現在也。』 『君子』行事,必須從現實的情況出發,不能有外慕之心:『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就是說人處在富貴的地位就按富貴者的情況行事,處在貧困的境地就按貧困者的情況行事,處在不開化的夷蠻之地就按夷蠻的情況行事,處在患難的境地就按患難中的情況行事,一切從實際出發,不外求,不幻想,不眼高手低,這樣才『無入而不自得』。在有階級的社會裡,人們所處的地位是不可能同等的,所以【中庸】又說:『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僥倖。』所謂從實際出發就是從自己所處的實際環境出發,不作人爲的拔高,不搞硬性的助長。在上位不凌下以立威,在下位不援上以附勢,一切順其自然,不怨天,不尤人,這樣就無時不心地和平。不能持中的小人則不是這樣,不考慮自己的實際情況,冒險行事,以期僥倖取勝。即使偶爾達到目的,也是身心憔悴,離中庸甚遠。 從實際出發,必須從低處著眼,從小處著手。【中庸】說:『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不管你要走多遠,無論千里萬里,都是從身邊的第一步開始的;不管爬多高,都是要從最低的第一級開始的。那麼,中庸的運用究竟應該從哪些地方開始呢?【中庸】引【詩】及孔子的話說:『【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從調整家庭關係開始。夫妻之間,如鼓瑟琴;兄弟之間,和樂且耽。再加上對父母的孝順,一個家庭也就臻於『中和』了。 從實際出發除了空間的實際,還有時間的實際。【中庸】說:『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所謂時中,一是隨時而中,指的是時時處處無所不中。一是因時而中,指的是與時俱進,適應事物的發展變化。【中庸】借孔子的口說:『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這裡說了三種實際,其中一種就是時間的實際。才能的實際、地位的實際都是要考慮的,但才力不足而自用,權力不足好自專,這樣的毛病好發現,也好克服,因爲它畢竟只是一種個人行爲。惟有『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往往是有理論體系支撐的,其行爲往往是一種思潮,一股勢力,所以危害必就更大,要克服也就更難,更需要警惕。 其三、行而不倦的精神。【中庸】的『致中和』表現的是一種行爲規範,一種在實踐中體現的原則,所以特別強調『行』。【中庸】舉舜的事跡發揮說:『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爲舜乎?』【中庸】的作者認爲,舜之所以爲舜是因爲他堅持中庸之道。他注意調查研究,傾聽周圍意見,而且能隱惡揚善。對聽來的意見善於分析,排除左右兩個極端,就其中最合實際者,取而用之。朱熹對此注釋道:『蓋凡物皆有兩端,如小大厚薄之類,於善之中,又執其兩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後用之,則其擇之審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權度,精切不差,何以與此?此知之所以無過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朱熹的注釋雖然自相矛盾的,但卻也是非平見。其量度的取中,無過不及,應該是對的,但聯繫到『凡物皆有兩端,執其兩端而量度以取中』,則取的似是兩端的平均值,這就不對了。從【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的定義看,『中』指的是喜怒哀樂本身具有的量,也就是朱熹解釋的性,並不是與『兩端』相對比的中,因爲既然未發,就無所謂『兩端』。可知【中庸】的『中』與亞里斯多德的mesotes(指舍兩極端而執其中的『中道』、『適中』美德)是不同的。 【中庸】強調實踐,不僅在實踐中運用『中庸』,而且要在實踐中學習『中庸』。運用要像舜一樣,『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至於學習,【中庸】舉出了另外一個典型,這就是顏回。【中庸】說:『子曰:回之爲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所謂擇乎中庸,就是善於選擇,選取那些最精當的,真理性最強的,也就是反映了事物本質的『中庸』,拳拳服膺,使之成爲己有。顏回一生就是這樣做的。這就告訴人們,在學習、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很多東西都是有偏激的,沒有反映事物本質的,所以要善於選擇。選擇不是選那些譁眾取寵的,顯赫一時的,更不是人去亦云的,而應該是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真實反映了事物本質的。 來源:國學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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