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與『無』
『有-存在-存有-在』爲一義,不僅僅指抽象的『是』。抽象的『是』乃是邏輯的聯繫動詞,而『存在論-本體論』意義上的『是』,乃是含有『是什麼』那個『什麼』的存在動詞。沒有『是』的『什麼』只是『理念論』;沒有『什麼』的『是』,則只具邏輯、語法功能,從亞里斯多德開始,就是可以用符號代替,而無論胡塞爾還是海德格爾都是要超越這種單純的符號論的。這個思想,也是與更早的從康德到黑格爾的德國哲學古典傳統一致的。 然則,這個『是什麼』的『什麼』有一個發展的過程,也有一個從『抽象』到『具體』的發展過程。黑格爾說過,抽象的『有』,和『無』是一個意思。 不僅抽象的『有』『無』是一個意思,『有-無』如作『時間』的過程觀,也是一個意思:『有』的過程,同時也是『無』的過程。『有-無』乃是同一個過程。 世間萬物都『在』『時間』之中,經驗的事物都有個產生-發展-消亡的過程。黑格爾說,凡『有限者』都會『消亡』,世上沒有萬古長存的東西;然則事物在物質形態上的『消亡』,並不意味著事物的影響-作用的完全『消失』,事物『意義』的『存在』,大於-壽於事物作爲『實物』的『實存』,用海德格爾的話來說,即,『存在』『大於-壽於』『諸存在者』;亦即黑格爾意義上的『無限』就『在』『有限』之中,『有限』之中『有』『無限』。『有』中『有』『無』,『無』中『有』『有』。 『名』是在『有限』之中『保存』了『無限』。『名』『存』『實』『亡』,『實』雖『亡』,而『名』尚『存』。『名』『保存』了『無』,也『保存』了『有』。凡『保存-存留』下來的『有』和『無』,都具有『神聖性』,因爲它『大於-壽於』『實有』。 『詩』正是這種『保存-存留』『有-無』的形式,是『有-無』的『神廟』,『神聖性』『住』在『詩』里――海德格爾所謂『語言是存在的家』。 海德格爾所謂『語言是存在的家』,表面上看起來有點荒謬,但他的意思並非說『存在』『住在』『如風』的『話』里(話出如風),好像『存在』是那樣的虛無飄渺,那樣的隨心所欲;理解海德格爾這句話的關鍵還在於他對於『存在』和『語言』都有自己獨特的解釋,而這種表面看來很獨特的見解,卻是最爲基本而爲常識所經常忽略的。 海德格爾區分『存在』與『諸存在者』,『存在』不是經驗的實物,『存在』是事物的『本質』,而這個『本質』又非僅僅是『主觀思想』的『概念』,它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是事物的全過程,『從無到有』,也是『從有到無』。所以人們常說,海德格爾的『存在』是『時間性-歷史性』的。『存在』並非『瞬時性』,而是『歷時性』。 『存在』不是『(抽象)概念』,不『住在』『(主觀)思想』里。 然而在原始(本原)的意義上,『(存)在』與『思』同一,因爲『思』在本原意義上亦非『抽象』的。『思』與『在』在『時間性-歷史性』上『同一』。『時間-歷史』已經蘊涵了『意識』的『度』。 於是『思』與『在』都『住在』『語言』里。 這裡,『語言』並非理解爲『交往(流)工具』。 一般『工具』,以『功用』爲歸依;作爲『工具性』『語言』,亦以『意義』爲歸依,人們『交流』的是『意義』,『交往』的也是『意義』。於是有各種的『語言-漢語、英語、德語、法語等等』,但『意義』爲『一』,所以不同語言,原則上可以『翻譯』,而一旦『意義』得以『交流』,則語言形式已經完成任務,所謂『得意忘言』是也。凡交往性工具語言,無不具有『得意忘言』的特點。作爲交往工具語言的『意義』可以『脫離』具體語言形式,在這個意義下,它們是『抽象』的。 然而,『詩』的語言就與一般交往工具性語言不同,它是不能『得意忘言』的。人們欣賞詩作,並非只是理解詩中說言的語詞意思,而是連同『詩的語言』一起領會的。所以人們常常感到『詩的語言』是很難-甚至是不能『翻譯』的。在『詩』里,『語言』與『意義』同在-同一。脫離開『詩的語言』的那種『意義』,乃是『無家可歸』的一堆抽象概念,它們可能也合邏輯的形式,但卻是乾巴巴的、孤零零的,在『現實』生活中無所依託,漂泊流浪,似乎可以『到處爲家』,實際只是孤苦無依,沒有生活的養分――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床,總之沒有『自己』的『家』。 『家』總是具體的,『四海』同樣是『家』;『古今』亦復爲『家』。『家』『在』『時空』中,『在』『歷史』中。 來源:中國藝術網 |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