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邪』與『正』
孔子說,他篩選的三百篇『詩』,有一個總的標準和特點,就是『思無邪』。 『邪』與『正』對,『無邪』即是『正』。『正』在古代儒家思想裏佔據重要的核心地位,這是歷代學者的共識。 在古代儒家思想裏,『天下-天道、天命之下』萬物各自有『性』,這個『性』,不僅僅是事物的自然屬性,而是原始的、本源的『性』,類似於西方哲學的『事物自己-物自體-物自身』,但在古代儒家那裏這個『自己』,被『天命』『定了』『位』,『知』了『天命』後,才『知』『自己』的『位』――按孔子自述,他是50歲以後才『知天命』的;然則,『天命』固然難知,仍然為『可知的』,而不像在康德哲學裏那樣屬於『不可知』的領域。 『天』『命-令』什麼?其實,『天』是『命-令』一個『名』。『名』有『正』與『不正-邪』的問題。孔子所謂『思無邪』跟他的『正名』觀念密切相關,而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端正思想態度』的問題。 孔子謂詩三百篇『思無邪』乃是指,詩中所說,都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譬如開篇【關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天下男女愛慕之情,『淑女』、『君子』其『位』既定,其性得自於『天命』,於是此詩『言也順』、『名也正』,乃天下之正聲,人倫之大義,後世雖禁錮如宋儒,不可奪也。炎黃子孫仰仗孔子厘定之功,得以保護男女愛慕正當之情慾,美其名曰男女之『大欲』,這與西方耶教亞當、夏娃之『原罪』觀念,大相逕庭。耶教『原罪』觀念,固有其深刻之處,但不若中國『大欲』觀念之切近情理,而且以『天命』之下萬物之『自己』――男女各自之『自己』之間的本質關係,受到『(上)天(命)』之保護,也有自身的理路。 『天命之為性』(【中庸】)。『性』乃是萬物之『本性』,萬物之『自己』,既得自於『天』,就帶有某種『神聖性』,匹夫(凡人)不可奪也。 『命名』乃是一件『神聖』的事情。當然,具體起名字都是『人為』的,這樣『名』就有『正』與『不正-邪』的區別,『名』如果『正』了,這個『名』也就具有『神聖性』。 何謂『神聖性』?這裏『神聖』相對於『世俗』而言,『神聖』與『凡人』相對。 古代希臘對於『凡人』與『神聖』二者區分得比較清楚。『凡人』和『神聖』都是『生命體』,只是『凡人』的生命比較短暫,生活的能力比較弱,處境也比較悲慘;相對而言,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聖)』活得較長,力量較大,處境也比較快樂。古代希臘人有一種朦朧的觀念,『凡人』是『有死的』,『諸神』是『不死的』。在這個意義下,凡生命力超出凡人的,都具有某種神聖性。古人沒有望遠鏡,抬眼望天,天空的日月星辰,似乎亙古不變,而俯視大地萬物,卻如過眼雲煙,瞬息萬變,於是形成一個觀念,『天』是永恆的,因而是神聖的,『地』則是變幻的,因而是世俗的。古代希臘的『望天者』――那些經常做哲學思考的人,或因觀察天象,或只是昂頭思想,常無視足下之坑坑窪窪而跌倒,遂得此雅號――如此,中國的『天不變,道亦不變』亦復如是。 來源:中國藝術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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