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朝東】：風雲際會道滄桑(1)

陳延武先生的新著【萬水朝東】，我不敢作月旦之評，因先睹為快，只能發掩卷之感。【萬水朝東】一書，確為當前中國政黨政治研究領域中一部既具有學理性又通俗易讀的不可多得的著述。該書立意高遠、氣勢宏大，以史詩般的語言、場景式的演繹，對辛亥百年來中國政黨制度的變遷作了全面的回顧、深刻的反思，以詳盡的史料、強大的邏輯向世人證明了這樣一個道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是歷史與人民的選擇，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制度支撐。

【萬水朝東】一書結構新穎別致，令人耳目一新。全書共九章，第一章為『移植與異化』，概略回顧了民國初年的政黨制度，並指出：西方多黨制在當時的中國並不具備存活和發展的現實基礎。第二章『順勢與紛爭』、第三章『分化與覺醒』，以及第四章『凝聚與收穫』，一方面集中地再現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政黨政治圍繞光明與黑暗兩種前景的發展歷程，另一方面潛在地鋪陳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度的歷史合理性。第五章『成長與憧憬』、第六章『挫折與停滯』則是秉筆直書，坦言了建國初期直至『文化革命』期間多黨合作制度發展所取得的初步成就及其所遭遇的挫折，從理念上和制度上檢討了此間中國共產黨及其領袖何以會犯錯誤、何以會導致多黨合作發展出現挫折的基本原因。第七章『撥亂與重啟』、第八章『繼承與創新』，以及第九章『同心與發展』則歷數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政黨制度重獲新生並不斷創新發展的不同階段及其基本特質，更昭示了一個成熟的社會主義的政黨制度端賴於人們持續的向心力的傾注、端賴於社會主義全面的和長期的建設、改革和發展。上述九章內容環環相扣、交相呼應，既突出了『論從史出』的史家筆法，又秉承了邏輯與歷史相統一的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的研究思路。或許正是這樣的布局結構和這樣的論證邏輯，使得【萬水朝東】一書讀來賞心悅目，頗有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之感。

【萬水朝東】一書對史料的選擇和使用兼顧了客觀性、真實性、可讀性和新穎性的標準。馮友蘭先生講，歷史有實際發生過的歷史，又有書寫的歷史。書寫的歷史由於種種原因，總會與實際發生的歷史或曰解釋學意義上的原始的事件文本有所出入。因此，如何儘可能地還原真相，如何儘可能地貼近原始文本，這是歷史學研究特別是制度史研究必須高度關注的問題。制度史研究的方法、過程及其結論必定都是比較性的，科學的比較關鍵在於相關支撐性史料的真實性，客觀性。從【萬水朝東】一書具體的史料運用來看，作者對辛亥百年來世界與中國的歷史特別是政治發展史非常熟悉，無論是總體上的把握，還是細節上的描述，都是真實可信的。特別是許多具體的歷史場景的寫實性再現，初看似乎是文學創作的筆調，仔細勘驗起來卻是出處具焉、歷歷在目。此外，【萬水朝東】書中還挖掘、披露了統一戰線和多黨合作事業發展史上許多以前並不為人們所熟知的人和事，更在客觀性、真實性的基礎上錦上添花，給人新鮮感，同時也增加了本書的可讀性。

作為從事政黨制度研究的學者，我更願意將【萬水朝東】一書視為具體運用歷史比較方法從事政黨制度研究的成果，因而更加關注其具體的結論。通讀一過後，我認為：陳延武先生在本書中就當代中國政黨制度所提出的問題及其所得出的結論，都富於鮮明的現實性、針對性，其立場是客觀的，其姿態是開放的，其論證也是準確的。

【萬水朝東】一書的引子開明綜義，指出：政黨制度伴隨着政黨的出現而逐步形成，取決於政治發展進程，不以人發展的主觀願望和主觀意志為轉移。誠哉此言。任何政黨政治都是民主政治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儘管在政黨與民主須得協同共進這一點上無可置疑地存在着普遍的共性，但這種共性卻又必須通過各民族、各國家自身獨到的特性來展現和詮釋。一切都在發展變化的過程中，一切都要由內在的矛盾來推動――一切都是過程，這是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結論。由此可知，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政黨制度。原因在於，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及其社會的發展會永遠處於停滯狀態。然而，在各國趨向現代化的不斷的發展進程中，經濟社會的矛盾千差萬別，歷史與現實的糾結各不相同，因而需要格局特質的民主、各具功能和價值的政黨制度。

當代中國的政黨制度的淵源，的確可以前溯至民國初年政黨政治實踐遭遇挫折後所遺留的政治空間。即便中國共和民主的締造者孫中山先生，也在其晚年深以為照搬西方的民主體制並不能適用於中國。他繼而轉向軍政、訓政和憲政的梯次性民主發展論，後來又轉向以俄為師，試圖以團結了工農群眾的新國民黨來引領中國民主革命和建設的進程。但是，這一理想在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右派手裡逐漸被扭曲成黨國體制、一黨獨裁，辛亥後確立起正常、健康、民主的政黨體制的歷史使命始終難以實現。歷史總會發現並依託適宜的行動主體來為自己開闢前行的道路。辛亥革命的建國理想、新文化運動中民主與科學的理念最終還是由中國共產黨承繼了下來。從大革命失敗到抗日戰爭，再到解放戰爭，中國的進步人士終於確認：惟有共產黨、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能夠真正致力於中國人民自由、民主和幸福的事業。從【萬水朝東】一書中我們能夠清楚地看到：這樣一個歷史過程，既是科學與民主理念演繹的過程，又是相關歷史行為主體互動博弈的過程，還是一個具體的政治體制孕育和生成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