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兼士早年師從大學者章太炎,是中國著名的語言學權威,曾經在北京大學、輔仁大學教授文字學(古代稱爲『小學』)。
原本很枯燥的文字學,由他娓娓道來,令人感到興趣盎然。有一天,他講到『i』(chǎn)字,他說這個字的本意是赤裸的意思,並舉古籍中的『i馬』爲例,說那即是沒有馬鞍轡頭的馬。 接著,他更引用了南唐後主李煜的詩詞,來顯示這個字的意思:『i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他將一個字解釋得如此詩情畫意,使學生都愛上了這門功課,每次上課,滿坑滿谷,很多其他學院的學生也來旁聽。 他常常在課堂上叫學生起立讀課文,用自己的本土方言朗讀,廣東人就用廣東話,上海人就用上海話,福建人就用福建話。然後,他再根據各地方言的語音來解釋【說文解字】。學生邊聽邊記,對沈兼士從容不迫的學者風範肅然起敬。 沈兼士要學生博學。他說,專精也要博學,歷代『小學』的著作都要讀,至少要瀏覽過,知其成就與不足,免得偶有一得便沾沾自喜,不知前人已說過,又免得走彎路。 比如唐蘭先生有古文字自然分類法,元代戴侗【六書故】也有大致的文字分類法,不過唐蘭掌握了許多古文字真跡資料,分類也精闢。 他講文字學史時,讓學生讀清代謝啟昆的【小學考】,把其中書目提要都讀了,以後在研究中進一步查閱原書。沈兼士的【論文集】中即有【文字學書目提要敘錄】。也就是說做科研的人首先要充分認識前人的學術成果。 沈兼士在課堂上隨時問學生一個字的古聲母、古韻母是什麼,字形也隨帶問。他說這都是基本功,不掌握這些,不能發現問題,不能進行科研。學生受益匪淺,後來在編字典、字表的時候,遇到過去字典上沒有標註過現代拼音的字,他們就得先查古代反切和直音,按規律對應古音。現代生僻字也要辨認字畫結構,按規律定出今音。 每遇考試,沈兼士僅在黑板上寫下頗難捉摸的試題,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做自己的研究去了,偶爾回到教室看學生答卷情況,總會有同學要求他再度講解試題,甚至要求給予若干暗示。 那種時候,他往往笑著回答:『在考試的時候來問我,未免太晚了吧!圖書館近在咫尺,同學們何不去找些參考書,准許在圖書館內作答,時間不夠的話,明天交卷也可以。』 儘管如此,學習文字學的同學,仍然常常有考試不及格,要重修補考才能過關的,可見考題的難度。學生們都以爲沈兼士的這種試題,簡直是與他們爲難。 但日久之後,他們發現,沈兼士所講的課和所出的試題,時常讓他們追不上,等他們追上之後,便總會有意外的收穫。 賴晨 編輯:秋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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