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新四軍皖南部隊北移是當時國共兩黨鬥爭的焦點。很多資料和文章,甚至有些文件都批評是項英違背黨中央、毛澤東的指示,一味地『拖』,才導致錯過了最有利的北移時機。這是有失偏頗的。當時,黨中央、毛澤東所講的北移是有先決條件的。11月9日,朱、彭、葉、項復何、白『佳電』中,答應『通令北移』,同時提出『寬以限期』。這就是說,時間並未說死。11月10日,即復電同意北移的第二天,毛澤東電告葉、項:要葉挺去第三戰區與顧祝同談判,提出停止湯恩伯、李品仙20萬反共大軍東進爲談判『第一位問題』。11月15日,毛澤東指示,要以皖南部隊北移,換取停止湯、李大軍東進爲『交換條件』。11月21日和12月1日、14日,中央連電葉、項,要他們向第三戰區要開拔費、補充餉彈、解決補充條件,以『延緩開動時間』。這都看出,皖南部隊北移走不走、何時走,都是要由中央決定的,不是新四軍說了算。當時中共中央對北移時限的要求,也一再變化。如果這個決心早點下,對皖南部隊北移就能贏得有利時機。
四是中共中央對形勢發展過於樂觀。毛澤東一再講:『只要蔣介石未與日本妥協,大舉剿共是不可能的』,『只要蔣不投降,大舉進軍是不可能的』,『蔣介石爲使我軍移動不生變化起見,確已命令顧祝同通知各軍加以協助,故阻礙是不會的』。11月30日,毛澤東致電葉、項:『日蔣決裂,日汪拉攏,大局從此有轉機。』並指示說,11月29日劉少奇陳毅黃橋、曹甸之戰不會導致蔣介石大規模的報復,『以大勢判斷,蔣、顧是不會爲難你們的』。毛澤東認爲蔣介石『既不能投降日本又不能剿共,這種可能性依然存在』,蔣介石目前『只有嚇人一法』,除此之外『他是一籌莫展的』。 五是新四軍被迫作出冒險南下的決定。1940年10月,韓德勤在黃橋失利,蔣介石肯定會報復,但中央沒有對此作出部署。11月,劉少奇陳毅要打曹甸,葉、項顧慮曹甸戰役對皖南部隊北移會有不利影響,於11月29日向中央請示:『蘇北動作如何?如與大局無礙,可否延至我安全北移後?』第二天,毛澤東等復電葉、項:『蘇北動作不礙大局,……顧、韓要叫幾聲的,你們敷衍一下就完了。』但事實卻完全相反,蔣介石於12月10日向顧祝同下令,不准新四軍皖南部隊經蘇南北渡,以免直接參加對韓部的攻擊;如新四軍皖南部隊至限期仍未北渡,即予『解決』。顧祝同接電後,立即加快圍攻新四軍皖南部隊的部署。同時,國民黨方面在報刊廣播裡大肆宣傳新四軍皖南部隊要北移,等於通知日偽加強長江的封鎖。這樣,皖南部隊從銅陵、繁昌直接北渡和東進蘇南再北渡的路線均已卡死,加劇了北移的困難,葉、項被迫南走『繞道』的路線。而不是【同】文所述『誤打誤撞地鑽進了國軍的口袋裡』。 這一仗打得有問題 從皖南事變中的失利情況來看,項英『指揮大兵團作戰之經驗與能力是差些』。中央授權項英全權指揮新四軍,但由於葉挺當時的軍長身份,也不可能全由項英指揮。項英在指揮中猶豫不決,使皖南部隊多次失去突圍的有利時機。擅長游擊戰的項英,不主張硬打硬拼,而力圖避開強師,這在主觀指導上無疑是正確的。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如不強力撕開缺口,部隊在狹小戰場空間內難以機動,將造成更大的被動。事實是部隊被調來調去,到處碰壁,躊躇不前,最終造成兵困茂林,四面受敵的嚴重局面。到後來,不得不讓葉挺全權指揮部隊時,部隊已經精疲力盡,被困數日,瀕臨絕境,而敵人紮緊袋口,以逸待勞。葉挺企圖用正規戰中突擊方法撕破包圍圈,結果新四軍在兵力、武器裝備的絕對劣勢下傷亡慘重。特別是在突擊失敗後,葉挺再次固守石井坑待援,延誤了突圍時間。這時敵人已採取了分進合擊、前堵後截、重重包圍的戰法,無論是想把整個部隊一起突出重圍帶走,或長期固守(無援)都是不可行的。如果採取游擊戰爭中分進突擊、多頭突圍,並輔以滲透、潛出,用游擊方式小批多路轉移,可能會突出更多的力量,減少損失。但是葉挺對中央在緊急情勢下要求部隊『游擊』、『保存骨幹』的指示理解不夠,還是繼續收縮防線,加強工事,固守一拼。直至12日中央回電,葉挺才下決心把還保持原有建制的部隊加以分散,各自爲戰,以游擊戰的方式轉移到江北去。這時已經兵困茂林4天了,國民黨軍在茂林周邊已形成了嚴密的圍攻部署,加大了縱深配置,大大增加了新四軍突圍的難度。同時,我軍基本上已彈盡糧絕,身疲力盡,不利於突圍後長時間強行軍,加大了部隊損失。 作戰失利的另一個原因是地勢天候條件不利。筆者曾到皖南涇縣新四軍軍部所在地察看過地形,並實地研究了新四軍集結和轉移路線。軍部所在地是一片盆地,軍部和各直屬單位分駐在小平原的各村鎮,青弋江(舊稱舒溪)從中流過。小平原周邊都是山高林密的山嶺,相對高差都很大,青弋江平時平緩,一遇大雨則暴漲,難於徒涉。總之這個地形是不可以打大仗的,敵軍只要占據周邊各山口,就會形成瓮中捉鱉的態勢。而新四軍撤離時,與當年中央紅軍撤離瑞金根據地時相似,制幣機、印刷所、修械所、被服廠隨隊行動成爲累贅。新四軍轉移途經的茂林地區,位於青弋江上游兩河之間,東、西、北三面環水,河深不能徒涉,南面靠山,方圓不過40公里,有敵3個師憑險築壘固守,極難越過。作戰區域高山重疊,交通不便,隘路多,坑谷多,山勢陡,叢林密。山間道路狹窄,一般只能一路縱隊通行,各縱隊由於山嶺阻隔,隊形割裂,儘管相距都不遠,卻無法相互支援。戰鬥打響後,即陷入各自爲戰、被動挨打的局面。1月8日晚,當時軍部命令新3團由後衛變前衛,機關人員停下來靠在山坡上,讓出一點空間,使新3團的隊伍從身邊過去,先到達高坦。新四軍分3路縱隊進入3個山沖,中間間隔相當大,因有高山阻隔,電台指揮受到影響,相互聯絡經常中斷,軍部很難順暢地實施指揮。而且,那幾天冬雨連綿,道路泥濘,戰場行動大受限制,部隊異常疲勞。新四軍軍部雲嶺距茂林地區僅40餘華里,正常天氣部隊急行軍一夜就可通過,但由於天候原因,從1月4日至6日,部隊仍滯留在茂林。負責『剿辦』的國民黨第32集團軍司令上官雲相在皖南事變後的一次宴會上說:『這次「剿滅」新四軍,作戰非常順利,似有天助,正在作戰的當時,連下幾天雨,是難得的,使新四軍困在山谷,前是隘路,後是激流(指舒溪,即青弋江漲水),進退不得,……在日寇「掃蕩」的間隙時間,僅半個月完成一個會戰任務,也是一個理想的作戰指揮……』 戰役中對談判期望太高。戰場上的談判和抗議,是在保有一定實力的前提下才可能有效果,而在戰局處於頹勢,並無力給敵以重大殺傷時,敵不會真心談判,談判也不會有效果。在北移之初,『以爲可以用和平交涉的方法通過』。當從石井坑突圍到大康王后,時任中共東南局副書記的饒漱石對葉挺說:『你是否可以到三戰區與顧祝同談判,讓在山上的我軍指戰員能下山回蘇北新四軍駐地。』葉挺說:『我們現在是敗兵之將,身無一卒,根本沒有條件。我是堅決不能去的。大革命失敗後,我離開黨已十年,這是一個慘痛的教訓,我是深刻記取的。』事實證明,葉挺一下山就被國民黨扣留,部隊也被打散了。 皖南事變的深遠影響 皖南事變後,中央軍委發布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隨即整編爲7個師和1個旅,新四軍不但沒有被消滅,反而更加發展壯大。在中國共產黨的堅決鬥爭和國內外輿論的強大壓力下,蔣介石不得不在3月1日召開的第二屆國民參政會上表示『以後再亦決無剿共的軍事』,國民黨頑固派掀起的第二次反共高潮實際上被打退了。此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內部的力量對比發生深刻變動,對中國政治格局產生了深遠影響。事變前,我軍雖然也是由黨獨立自主地指揮,但它仍隸屬於國民政府,在全局上受蔣介石的軍事委員會節制,遵守國民黨的政令軍令,發展地域、方向和規模都受到嚴重限制,我黨我軍少數領導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一切通過統一戰線(即國民政府)』的影響。事變後,我軍儘管損失了部分新四軍力量,但從此擺脫了國民黨當局的羈絆,我軍不再屬於國民黨哪個戰區的序列,政治地位進一步提高,逐漸向獨立自主地肩負抗戰使命轉變。新四軍的指導思想和組織領導,也由事變前與中央尚未形成完全的一致,向事變後思想上高度一致和組織上集中統一轉變。我軍建設與發展方向,實現了由事變前的游擊兵團向事變後主力兵團的轉變。政治組織建設更加健全,軍事建設更加正規,後勤、經濟建設進一步加強。從此,我軍建設和抗日根據地發展邁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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