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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人物] 老子沦为申韩之法家,以其机为阴谋权术驭人之法 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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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扬鸿 發表於 2020-7-14 16:14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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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指责荀子流为申韩,其实荀子是纯正的儒家,和申韩大不同,他反对阴秘之术,主张君主为天下仪表。荀子曰:『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君主要为万民表率,上梁不正下梁歪,反对道家法家这种说法批评,曰:主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仪也。彼将听唱而应,视仪而动;唱默则民无应也,仪隐则下无动也;不应不动,则上下无以相有也。若是,则与无上同也!不祥莫大焉。故上者、下之本也。上宣明,则下治辨矣;上端诚,则下愿悫矣;上公正,则下易直矣。

荀子又曰: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下畏己。传曰:『恶之者众则危。』书曰:『克明明德。』诗曰:『明明在下。』故先王明之,岂特玄之耳哉!

这和老子的『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针锋相对!儒家要明之,道家要愚之,儒道相反也。

和韩非的『君无为于上,臣悚惧乎下』,也是一种对立,荀子反对那种阴谋权术,让臣下害怕自己。

儒家君臣之间是温情脉脉,君臣如父子,或如师友兄弟,而道家,则君主显得神秘莫测,岂可亲?法家,则更诡秘莫测,如雷电鬼神之可畏,岂可爱?

朱子想象三代君臣的亲密关系,感叹秦尊君卑臣以后,不可见矣!这是道家法家的影响,他们搞那种神秘诡秘的君人南面之术。道家法家其实是一两面的,道家贤于法家,惟其少私寡欲,不尚刑耳。

秦用申韩之术,却二世而亡。

秦始皇居住隐秘,史载:行所幸,有言其处者,罪死。始皇帝幸梁山宫,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後损车骑。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语。』案问莫服。当是时,诏捕诸时在旁者,皆杀之。自是後莫知行之所在。听事,群臣受决事,悉於咸阳宫。

他儿子胡亥也读申韩之书,赵高就劝二世居住深宫,不要与群臣相见,说:『天子所以贵者,但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故号曰「朕」。且陛下富於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不当者,则见短於大臣,非所以示神明於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而二世最后被赵高逼弑而无人救。

真是君以此制臣,臣亦以此制君!君主还是要光明正大的好,玩神秘,迟早会出问题。

现代新儒家马一浮也指出老子的流弊:周秦诸子,以道家为最高;道家之中,又以老子为最高,而其流失亦以老子为最大。 吾谓老子出于〖易〗,何以言之? 因为〖易〗以道隂阳,故长于变。 爱恶相攻而吉凶生,远近相取而悔吝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这个道理,老子观之最熟,故常欲以静制动,以弱胜强。 其言曰: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此其宗旨。 在退处无为自立于无过之地,以徐待物之自变,绝不肯伤锋犯手,真是全身远害第一法门。 任何运动他决不参加,然汝任何伎俩,他无不明白。 禅师家有一则机语。 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 答曰:老僧只管看。 老子态度便是如此。 故曰: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他看世间一切有为,只是妄作,自取其咎,浅陋可笑,故曰:不知常,妄作凶。 他只燕然超处,看汝颠扑,安然不动,令汝捉不到他的败阙,不奈他何。 以佛语判之,便是有智而无悲;儒者便谓之不仁。 他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 把仁义看得甚低。 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是自然之徒,天是道之徒,把自然推得极高,天犹是他第三代末孙子。 然他却极端收敛,自处卑下,故曰: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吾有三宝,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老子所谓慈,与仁慈之慈不同,他是取其不怒之意。 故又曰: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 所谓俭,与治人事天莫若啬之啬意同,是收敛藏密之意,亦不是言俭约也。 不敢为天下先,即是欲上民者必以言下之,欲先民者必以身后之之意。 后起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他只是一味下人,而人莫能上之;只是一味后人,而人莫能先之。 言器长者,为气之长,必非是器,朴散则为器。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故谓之长。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唯其下物,乃可长物。 老子所言朴者,絕於形名,其義深密。 故又曰: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 朴字最难下注脚。 王辅嗣以无心无名释 之,愚谓不若以佛氏实相无相之义当之为差近。 惟无相,故不测一切法,无相即是诸法实相。 佛言一切法,犹老子所谓器。 言实相,犹老子所谓朴。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犹生心取相也。 相己無相,故曰神器。 诸法实相,故名朴也。 )此皆言弱者道之用也。 又曰: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 此皆言反者道之动也。 此于〖易·象〗消息盈虚,无平不陂,无往不复之理,所得甚深。 然亦为一切权谋术数之所从出。 故曰: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但较后世权谋家为深远者,一则以任术用智自喜,所以浅薄,老子则深知智术之卑,然其所持之术,不期而与之近彼。 固曰:以智治国,国之贼。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知其两者亦稽式。 (王辅嗣训稽为同,犹今言公式。 盖谓易忘之迹皆如此也。 )常知稽式,是謂玄德。 玄德深亦,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惟其与物反,所以大顺,亦是一眼觑定反者道之动,君向潇湘我向秦,你要向东他便西。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 他總與你反一調,到臨了,你總得走上他的路。 因为你若认定一条路走,他便知你决定走不通。 故他取的路與你自別,他亦不作主张,只因你要东他便西,及至你要西时,他又东了。 他总比你高一着,你不能出他掌心。 其为术之巧妙如此。 然他之高处,惟其不用术,不任智,所以能如此。 世间好弄智数用权谋者,往往失败,你不及他深远。 若要学他,决定上当。 他看众人太低了,故不甚爱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者,缚刍为狗,不是真狗,极言其无知而可贱也。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 他虽常下人,常後人,而實自貴而賤人,但人不觉耳。 法家如商鞅韩非李斯之流,窃取其意,抬出一个法来压倒群众,想用法来树立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威,使人人皆入他李某中。 尽法不管无民,其实他所谓法,分明他所谓法,明明是他私意撰造出来的,不同儒家之天秩天讨,而彼自托于道,亦以众人太愚而可欺了,故至惨刻寡恩,丝毫没有恻隐。 苏子瞻说其父报仇,其子杀人行劫。 法家之不仁,不能不说老子有以启之。 合隂谋家与法家之弊观之,不是其失也贼么? 看来老子病根所在,只是外物。 他真是个超客观,大客观的哲学,自己常立在万物之表。 若孔子之道则不然,物我一体,乃是将万物折归到自己性分内,成物即是成己。 故某常说:圣人之道,己外无物,其视万物犹自身也。 肇法师云:圣人无私,靡所不己。 此言深为得之。 老子则言:圣人无私,故能成其私。 明明說成其私,是己與物終成對待,此其所以失之也。 再举一例,更易明了解。 如老子之言曰: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孔子则云: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作,复,是以物言。 恒,感,是以心言。 老子连下两其字,是在物一边看。 孔子亦连下两其字,是在自己身上看。 其言天地万物之情可见,是即在自己恒感之理上见的,不是离了自心恒感之外,别有一个天地万物。 老子说吾以观其复,是万物作复之外,别有一个能观之我。 这不是明明不同么。

道家,法家的心都比较冷,道家是冷静,法家是冷硬。其道是纯客观的,其法术是纯机械的,没有道德意义。道家阴柔,法家阴狠,道家贤于法家处,制人不欲伤人耳,法家制人又欲伤人,束缚人于刑罚之中。道家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使人麻木,亦足以销人之真元,而人不觉。『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老子之机深矣!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老子有权,是执中无义,孔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于此。』老子无适无莫有矣。没有这个义,所以不是君子。『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纵横于两端之间,无为而无不为。

朱子好学深思,深知老子之术。伯丰问:『程子曰'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何也?"朱子曰:"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是它亦窥得些道理,将来窃弄。如所谓'代大臣斫则伤手'者,谓如人之恶者,不必自去治它,自有别人与它理会。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曰:"此正推恶离己。"曰:"固是。如子房为韩报秦,撺掇高祖入关,又项羽杀韩王成,又使高祖平项羽,两次报仇皆不自做。后来定太子事,它亦自处闲地,又只教四老人出来定之。』又曰:『汉文帝曹参,便是用老氏之效,然又只用得老子皮肤,凡事只是包容因循将去。老氏之学最忍,它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莫教紧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枝梧不住,如张子房是也。子房皆老氏之学。如峣关之战,与秦将连和了,忽乘其懈击之;鸿沟之约,与项羽讲和了,忽回军杀之,这个便是他柔弱之发处。可畏!可畏!它计策不须多,只消两三次如此,高祖之业成矣。』

阴鸷如秦,强暴如楚所以不敌高祖,善用老氏之术也。

孔子无可无不可,乃通变之道;老子无为无不为,乃机变之术。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是其直;老子曰和其光,同其尘,是其曲。直则诚,曲则伪。孔子曰: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只是择善避不善。老子曰: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似之,以不善为资,有幸灾乐祸之意。孔子曰:人不知而不愠,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不患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圣人之达也。老子曰:知我者希,则我贵,异端之傲也。孔子曰:以直报怨,以徳报徳,圣人之平也。老子曰报怨以徳,异端之矫也。

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是劝学,老子曰:绝学无忧,与劝学相反矣。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圣人之不离群,而求同道也,老子曰:『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纯纯。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淡若海,漂无所止。众人皆有已,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则故意与世俗大众异,欲超群而立于群之上。

孔子曰:仁者能好人,能恶人。『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老子则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

孔子只是诚,善善恶恶,老子却说,不善的人,也要善待,得善,无是非矣,其实只是伪。为了得善而已。

老子曰: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人,必以言下之;欲先人,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人不重,处前而人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

此亦君人南面之术,欲为人上,则先下人,欲居人前,则先后人。不敢为天下先,见先前之弊,而资之夺之,而无害。游于上下前后之间,而全其身。看似不争,而使天下没有人能和他争。道家的不争,目的是『莫能与之争』

老子之术虽深远莫测,然终不敌圣人之诚。

道言玄,儒言明,老子曰:『玄之又玄。』〖大学〗 曰:『明明德。』荀子曰:书曰:『克明明德。』诗曰:『明明在下。』故先王明之,岂特玄之耳哉!

玄者,何为也?天下莫能知,不俾人知。明者,明于天下,使天下皆知之。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圣人无隐。

诚则明,诚则化,诚能尽性,至诚可以前知,诚者成己而成物,至诚无息。荀子之为纯正儒家,亦曰养心莫善于诚。荀子曰:『诚心守仁则形,形则神,神则能化矣。诚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化代兴,谓之天德。天不言而人推其高焉,地不言而人推其厚焉,四时不言而百姓期焉。夫此有常,以至其诚者也。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

道家讲道,其实讲的多是术,术者无恒,故曰『道可道,非常道。』儒家虽不明言道,而其实皆道也。术再高明再玄妙,终有偏处,失处。船山指出老子之弊:『天下之言道者,激俗而故反之,则不公;偶见而乐持之,则不经;凿慧而数扬之,则不祥。三者之失,老子兼之矣。故于圣道所谓文之以礼乐以建中和之极者,未足以与其深也。』用术虽逸,而非常安,用道者,常安。道无不周,术有所限。以柔制刚,可对猛人,不可对养浩然之气,至大至刚,配义与道而无馁之君子。

道家讲权谋,儒家也不是不讲权谋,不讲阴谋,讲阳谋,孔子曰:『好谋而成。』是圣人未尝不谋也,圣人贱阴谋耳。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圣人不轻言权,必在可以共学适道与立的基础上言权。

圣人察变,于常道中察变,圣人通变,通权达变,老子之术,机变耳。圣人万变不离其宗,终为常。异端变化莫测,则为反常。儒家崇正,道家尚奇。

道家法家之术是制人,让人服从,儒家之道是服人,使人心悦诚服,其别大矣!

儒家讲的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阴谋诡计在圣人的光明下,是无所施行的。圣人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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