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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方言] 绝不是危言耸听:二十年后将听不到"上海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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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月 發表於 2007-4-29 11:20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来源: 中国网
内环线里说英文,中环线里说国语,“上海闲话”正一步步退出繁华的上海城。大胆设想,廿年后,不仅像“笃笃笃,买糖粥”之类的沪语童谣将在我们耳边销声匿迹,就连“阿拉”“侬好”“再会”的问候声也将成为博物馆里声像资料的一部分。
语言断层:淘汰“上海闲话”的细节――保姆?
“上海闲话”该不该消失?会不会消失?这是一个可以作讨论的话题,而且往往是经久不衰只见讨论不见结果的一大堆“闲话”。
这个话题很难有是与非、对与错的价值判断,而只有输与赢的两种选择。
“出局”的“上海闲话”,有许许多多因素造成的,比如:坚持不懈的普通话推广运动,新上海人的不断增加,强势商业文化、全球文化对方言的削弱等等。但是,重大历史进程的转折往往成败于某一个细节。于今,这个细节的扮演者,就是保姆!
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导致了社会细胞的裂变:三口之家成为社会细胞的基本单位。于是,以前只有大户人家才拥有的保姆,走进了千家万户寻常百姓家。在上海,保姆的主要功用除了洗衣做饭,就是带孩子。而上海家庭中的保姆,百分之九十九是非上海人。
与孩子朝夕相处的保姆,相当于第二娘亲,身教言行,潜移默化,其可谓“影响力至上”。
有一次朋友聚餐,无意中聊起小孩趣事,一位保险公司的朋友惊呼:我那六岁的孩子有一次居然吐出句安徽话。另一位房产公司的朋友立即接口道:有一次我听见保姆对我的儿子竟然用江西话在讲故事。
是呵,“影响力至上”的保姆带教着今日“非主流”的孩子,把“上海闲话”带没了。今日“非主流”的孩子明天会自然长成为“影响主流”的精英,那“上海闲话”的断层就体现在他们这一代身上,自然淘汰,自然消亡,想捡起来都没了机会。
语言的消亡,是一次性的永久删除。
照此发展,从时间上讲,20年是上限;从结果上讲,20年是大限。
白领的圈子里:上海人讲不来“上海闲话”
白领的圈子里,因为非上海人越来越多了,或许,你的老板就是个新上海人,你很难讲上海话。
霍小姐,27岁,“的的刮刮”的上海人。可在十岁之前,她“一句上海话也不会讲”,因为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当着她的面,从来只说普通话。
上了初中,霍小姐“绝望地发现”,不会“上海闲话”多么让人尴尬。每次,当她以纯正的普通话和同学们搭讪,换来的总是大同小异的奚落:“侬好好叫,好伐?上海人硬劲讲普通闲话,有毛病啊?”
被一次次剥夺了话语权的霍小姐立志:一定要说好上海话!
一次,她去医院切除扁桃腺,术后,看到自己吐出的一大口残血,心里一嘀咕“那么多血啊!”话到嘴边,被翻译成格里格楞的“介许多血血……啊!”就这一句“血血”惹来护士小姐的白眼:“介大的人了,还要发嗲!”
大学时,霍小姐勤工俭学,给一小学生做家教。下课后,小孩的家长总是用上海腔普通话和她套近乎。“哦哟,霍老师,你们外地人在上海也蛮辛苦的哦,还要出来打工赚学费。”终于,他们说出了霍小姐最怕听到的话。“恨不得把户口本、身份证统统掼出来――我是正宗上海人!”
直到参加工作,这种种的尴尬才慢慢化解。“公司老板是美国人,打工的有一半是外地人,平时要么说普通话要么说英语,上海话不通用的。”有个同事居然和她一样,也是不会说“上海闲话”的上海人,“大家用普通话聊天,感觉很舒服。”倒是“新上海人”们常常“抗议”:“你们为什么不说上海话?我还想从你们这里学一点呢!”
唯一让霍小姐“气愤”的是,她的父母在家一口普通话,对外却马上换成了正宗的上海话。每次,她想用自己的“洋泾浜”和二老“切磋”事,他们总是笑道:“算了,算了,你学不会的。”
家庭结构的多元化:“联合国”多语种生存
27岁的上海人不会讲上海话,那是少数。20年后,2728岁的上海人不会讲上海话的,或许会成为多数。因为家庭结构变了。
何先生的父亲是上海人,母亲是无锡人,妻子是内蒙古人。女儿何雪出生前,家庭成员间的对话很有趣――夹杂着上海话、无锡话、上海腔普通话、内蒙腔普通话,偶尔还会蹦出一两个蒙古语词汇……俨然一个小“联合国”。
生活在多种语言环境下的何先生,有意识地用上海话对牙牙学语的女儿进行启蒙。然而,小家伙进了幼儿园后,上海话越说越少,普通话越说越溜。何先生提出“抗议”,“至少在家里的时候多说说上海话。”女儿也不示弱,屡屡以经过“改装”的上海话,刺激他脆弱的听觉神经,比如,把“肥皂”说成“便造”,“三角”说成“三国”。帮她纠正发音,小家伙居然怒目圆睁:“我是‘普通人’,应该说‘普通话’!再说,妈妈听不懂上海话!”
何先生无奈“缴械投降”。
如今,小家伙跟妈妈说话,小舌头一卷、“儿”音不断,什么“没事儿”、“玩儿”;换成和奶奶说话,末了总是托一个“的哇”,像什么“你快吃饭的哇”,无锡口音重得很;最有趣的,是小家伙和新来的苏北保姆阿姨的对话,“她们讲半天我还什么都没听明白,就知道小家伙最后那句肯定是‘乖乖龙帝恫’。”
但,在另一位上海爸爸黄先生看来,何雪足可以做他女儿的榜样了,“这小姑娘不但一句闲话不会讲,连听都听不懂呢。”父女间的对话通常是国语夹英语,黄先生偶然换个“频道”,女儿马上“翻矛枪”:“拜托!我听不懂!”前不久,女儿穿了条新裙子出门,邻居用上海话夸她:“侬那能介漂亮呃!”谁知,小姑娘居然虎起了脸:“我不是假漂亮,我是真漂亮!”
难学的“上海闲话”
222:三个“2”三个音
上海闲话的流失,还因为上海闲话的难学。
“我们的网站没啥名气,可某些短信的下载量可以达到上千条,这在目前,绝对是很高的记录。”某网站编辑刘琼说起“上海闲话”短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让她印象深刻的“上海闲话”短信有两则,一则是:AB说上海话,教了两句,B就疯掉了。A说,数字‘222’的读法是‘两百捏泥’。B想,三个‘2’没有一个读音是一样的,晕!A又说,‘一刚’在上海话里是‘竟然’的意思,‘他竟然说他傻’的正确说法是‘伊港伊戆一刚’。B疯忒。”另一则是:“老里八朝,由一只母尼了母路高斗走路,一只祥别斗抱古来,母尼就跳到下丝到里气,就鲁了只节牙头,门子门伊为撒,伊港:嘘,伐要响,吾板色伊!”
在下载量奇高的短信中,十有七八是方言短信,在下载量奇高的方言短信中,十有七八是上海方言或广东方言短信。有趣的是,下载“上海闲话”短信的人中,北方手机用户占了大多数。其中,“侬哪能弗来啦,敢放我鸽子(你怎么还不来,敢骗我)”、“侬弗要忘记吾关照侬个事体(你不要忘记我关照你的事情)”。据说,许多人下载后当作谜语发给其他人,出谜的、猜谜的,都在语言文化的差异中找到了乐趣。
难登大雅之堂
正式场合拒绝上海话
上海闲话的流失,还因为上海难登大雅之堂。
上海闲话你可以说得很顺,很溜,甚至非常适意,但是你用上海闲话诵读一段朱自清的《背影》,你自己都会产生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上海闲话可以存活于七十二家房客,但难以立足于西装革履的谈判桌上。一桩生意谈成了,你双手一拍,树起大拇指,喊一句“挺刮”!不是对家小看你,就是一桩小生意。如果是国际生意,外方惊讶,翻译尴尬,翻成什么英文单词好呀?
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比如以常见的红白之事为例。婚礼的主持人,绝大多数是以普通话表达,偶尔插一句上海闲话,也仅仅是为了调节气氛。又比如追悼念上致悼词,一般也以普通话为宜。倘若全部用上海闲话读,那是比较滑稽的,弄不好会冲淡悲痛的氛围。
记得在中越自卫战中,有支部队为了在战场通话中防止敌方偷听,用两个上海兵用上海闲话呼叫。上海闲话在这特殊环境下,竟作为一种“密码”使用。
为什么说“上海闲话”难登大雅之堂?因为方言是一种“圈子”,一种“小众”,是对公共和大众的排斥。比如在办公室里,同事们都用普通话在说事,突然涉及到一些敏感话题,几个上海人会用“上海闲话”嘀咕几句,一是为了小圈子内的沟通,二是一种不满或不屑的暗示。而这又往往会引起非上海人的反感。交际中的这类事情很常见。方言由于它本身具有的地理、文化、习俗和人文的的“密码性”,决定了它很难登上大雅之堂,作为一种公共平台的正式表达。
上海闲话有它的亲切性,也有它的封闭性,即到位,也内敛,但缺失的是海纳百川的包容。当然,这种缺失并非上海闲话所独有。
如同一位诗人是这样描述长城的:是围墙也是框框,是走廊也是屏障。
是好?是坏?说不清。
但是,如此定性的东西肯定不具备高端的共公平台的资格。
海纳百川的人才高地
上海话虽不流行,何至濒危
曾有一份调查显示:1980年代,几乎每个上海人都将“上海闲话”当成惯用语。二十年后的2005年,大同中学的几名中学生在社会调查中发现,“上海闲话”最牢固的根据地,比如城隍庙、上海老街,通用语言都变成了普通话。
再过二十年呢?
有专家表示:“要保卫上海话。”普通市民也开始担心“上海闲话”的未来:“现在能说上海闲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将近1000万人说的话,一下子衰弱,不是那么容易的。”上海大学中文系钱乃荣教授却很乐观:“上海闲话”虽然不再流行,却不至于濒危。“普通话适合在工作场合使用,体现上海这座城市的海纳百川;表述生活、情感方面的事情,上海话更亲切、更鲜活。”
民间打响“上海闲话”保卫战
“上海闲话”学堂:“洋泾浜”出洋相
“落雨喽,打烊喽,小八腊子开会喽……”位于七莘路上的闵行区图书馆,门面很不醒目,楼上一间设施简陋的小教室里,时不时会传出“上海闲话”的朗读声。
循声走进教室,讲台背后的投影版上正播放着《红茶坊》的主题歌,数十名“学生”中,有朴素的大妈,有时髦的白领,还夹杂着几个外国人……这是闵行区图书馆。
举办的“学讲上海闲话培训班”。自20059月以来,培训班开办了九期,学员多达七百馀人,几乎每个周日都会有数十名“新上海人”从市区各个角落赶来听课。
小沈,江西人,廿岁出头的样子。由于方言语系的差异,学说上海话对他来讲简直“难如登天”。但他很用功,不怕自己那口“洋泾浜”出洋相。一次,在课堂上,他冲着老师大喊:“侬模子很好看”,老师没反应过来,同学却笑作一团,原来他说的是“袜子”。如今,顺利“毕业”的小沈,已经能用缓慢的语速和上海人交流了。
培训班负责人范梅芳告诉记者,除了金奇三和他的韩国同胞外,学员中还有不少来自港台地区的“新上海人”。
“上海闲话”配音:
“夹生”的《天下无贼》
ICIQIP卡‘额’密码统统‘捞’出来!”这是一群在上海务工的青年用“夹生”沪语为电影《天下无贼》配的音,一度在网上大受欢迎。
苏晓宇,配音者之一,37岁,来自山东,目前在闸北区某宾馆负责后勤。尽管事隔两个月,他对那次用沪语配音的尝试依旧津津乐道:“什么‘侬讲侬没IQ?各末侬是脑子坏脱了?’,什么‘伊讲’、‘侬讲’,很好玩!”“我至今还记得画面上,傻根在火车站大声喊出来的话是‘啊里搭有贼骨头啊?’笑翻了现场所有人。”
苏晓宇刚来上海时,觉得上海人说话像读天书。但为了融入环境,入乡随俗,他专门拜了个本地同事当老师。“他们对我很严格,强行要我记下一些上海话词汇,像‘捣浆糊’,‘坍般’、‘戆大’之类的,还经常让我限时背诵。”
慢慢地,苏晓宇的新上海人同事也参与到“上海闲话”的学习中来,还常常竞赛“背上海闲话”。“在相同的时间内,谁说的多谁就获胜。”这样“集训”了三年,他基本能应付大部分“上海闲话”的听说。一听说有个“上海话配音比赛”,他立刻报名参加了。
经典“上海闲话”不完全教材
连裆/连裆码子:两人或多人合伙设骗局,讲作“连档”,即不法分子联手作案的意思,合伙者讲作“连裆码子”。
骂山门:无端或无理的谩骂。
饭泡粥:原意为泡饭,将冷饭回炉重新煮成粥;现经常用来形容和比喻讲话罗嗦、不断重复讲某件事,令人生厌。
抢势:俗语,义近运气、机会等。是从球类游戏中chance引申出来的词,常用以比作某人近日的运气和机会。如不求进取,而只等上天给以机会者,也可讲作“混抢势”。
小鬼():鬼音读“举”。词性较活,视语言的具体环境而定,朋友同辈之间使用多用于表示对对方的不满或愤怒;长辈称小辈,则多含亲昵的感情;熟人之间称小鬼()多调侃、亲热的口吻。
七搭八搭/瞎七八搭:俗语。义同“胡搅蛮缠”。多指不明真相而胡说八道。
触霉头:指碰到不顺心的事而倒运,义同倒霉。
衰惰:方言,音近“筛惰”,疲乏、劳累、吃力。
煞根:俗语,喻极度的满足,近几十年该词多用于比喻到极点。
毛估估:初步的、粗略的估计或估算。
上腔:又作“上腔势”等。现代上海方言中喻故意对他人进行挑逗、挑衅的行为,意同“找茬”。
抖豁/抖抖豁豁:胆小经不起大场面的样子,多用以形容既想买某东西,又舍不得花钱而犹豫不决。意为犹豫不决。
吃生活:俗语,指家长对小孩,长者对小辈,强者对弱者施以暴力。
吃香:受欢迎。
记者:郁蕊芬
来源:文新报业・上海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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