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泉鄉禮》卷七之士相見禮

士相見禮

士相見禮（《泰泉鄉禮》卷七）

士相見之禮，介以厚其别，詞以正其名，贄以効其情，儀以致其敬。[斯言至矣！所謂介者，非本文紹介之謂也。蓋儀禮某子以命命某見是也。君子易退而難進，無介何以相識？然而非酒食之燕，亦未敢勞介也，故稱某子之命以見也。效其情者，蓋孔子之衛，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貢說驂而賻之。子貢曰：於門人之喪，未有所說驂，說驂於舊館，無乃已重乎？夫子曰：予鄉者入而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予惡夫涕之無從也。小子行之。則效其情者，猶惡夫涕之無從也。故心哀則賻之，心敬則贄之，禮不空言也。禮不空言，則禮無虛文矣。後世多謂禮為虛文，非禮為虛文也，人有其心而不知效，人無其心而曲以從，是忠信為虛文，非禮儀成虛文也！《大明實錄》載：洪武三十年四月甲申，重申相見禮。]

1、準備。前期一日，位於堂庭及門，立賔館（去堂稍近）。通贊（二人），賔（引贊二人，奉贄一人），紹介（一人，奉贄攝），主（引贊二人，司贄一人），將命者（一人），贄（冬用雉，死雉也。夏用腒，乾雉也。左頭奉之。今用書帕。）。[曲禮曰：凡摯，天子鬯，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庶人之摯匹；童子委摯而退。野外軍中無摯，以纓，拾，矢，可也。婦人之摯，椇榛、脯修、棗栗。周禮大宗伯：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國：王執鎮圭，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穀璧，男執蒲璧。以禽作六摯，以等諸臣：孤執皮帛，卿執羔，大夫執雁，士執雉，庶人執鶩，工商執雞。可見士人執贄，所以表明身分而已。明身分者，表敬意也。宋明為文人社會，則書帕適以稱情也。]

2、主人三讓，三辭贄。儀節：（通贊唱）就位（主立堂東，將命者立其後稍南）。紹介者入（自門外由西階升，堂下中立，北面揖。主荅揖。紹介致詞）“某子紹介賔某子某相見”（主揖。紹介荅揖，退，西上，東面立）。將命者出（將命者出，至東上，西面立，與紹介對揖，降階，揖，出門東，西向立，對揖）。賔奉贄至門（賔贊引賔出自館。奉贄者從至門，立賔後，俱西向。賔揖。將命者荅揖），謂將命者曰：“某也願見，無由達。某子以命命某見。”（將命者入，傳命，出對賔曰）“某子命某見，吾子有辱。請吾子之就家也，某將走見。”（賔對曰）“某不足辱命，請終賜見。”（將命者入傳命，出對賔曰）“某不敢為儀，固請吾子之就家也，某將走見。”（賔對曰）“某不敢為儀，固以請。”（將命者入傳命，出對賔曰 ）“某也固辭不得命，將走見。聞吾子稱贄，敢辭贄。”（賔對曰）“某不以贄，不敢見。”（將命者入傳命，出對賔曰）“某不足以習禮，敢固辭。”（賔曰）“某也不依扵贄，不敢見，固以請。”（將命者入傳命，出對賔曰）“某也固辭不得命，敢不敬從。”（將命者入）。[主人所以三讓，必欲走見者，尊賓也。賓既為尊，則尊者易安，故主人不敢勞賓辱臨自家，必請賓還家，然後往見之也。主人雖三辭贄，而賓必以贄見者，尊主人也。主人既尊，故敬愛之情不可徒具言語，必有事物以從之。以物表情者，贄禮是也。以事表情者，奉贄是也。今人以行禮為謙，古人以不敢行禮為讓。故主人敬賓，不三辭不敢出見也。儀禮不載將命者事，蓋容匹士無介也。則主人門內三辭，然後開門見賓也，蓋不以禮不敢見也。清末民俗，客謁主人而遇之塗，或遇之門首而主人未著禮服，則主人如未見之，速關門陳設，然後開門延賓，而古人皆知此道也。]

3、迎賔。（主贊引主出自東階），主人出迎於門外。（主賛唱）鞠躬拜興拜興平身。主人揖，入門右（出以東為左，入以東為右）。賔奉贄（奉贄者以贄授，賔奉之），入門左（出以西為右，入以西為左）。至庭，鞠躬拜興拜興平身（主人拜，賔荅拜）。[周禮：大夫士相見，雖貴賤不敵，主人敬客則先拜客，客敬主人則先拜主人。又士見大夫則大夫不出門，答一拜。大夫見士，則士不敢拜迎。疏曰：此謂大夫詣士，禮既不敵，故士不敢迎，而先拜。大夫雖拜，士則辟之。竊謂：此唐人誤解也。記曰：士於大夫不敢拜迎而拜送。注：始來拜，則士避也。非謂不敢迎也。惟君迎大夫於門內，士則豈敢不出？又若士先拜，嫌邀大夫拜也，是故不得拜之。大夫禮當拜主人，故自拜，而士又不敢受，是故避之。唐禮必欲以先拜為敬，殊不知周禮自卑者不敢行禮也。]

4、受贄。[主人]鞠躬拜興拜興平身（人君受贄於堂，今受贄於庭，下人君也。賔執贄鞠躬立。主拜訖，賔乃授贄于主。）。送贄，[賓]鞠躬拜興拜興平身（主執贄鞠躬。賔拜訖，主乃付贄于司贄者）[應是北面拜，北面并授受]。

5、賓出。[賓之見主人，禮止於是。蓋行禮以表敬而已，非敢有寒暄請事之勞也。雖然，為賓崇禮來，相接以矜莊，歡心未交也。然而賓主雖有燕見之心，而賓必出，而後主人請。賓許之，而後復揖讓。不以燕樂廢正禮也。]

6、燕見。（將命者從之，至門揖賔曰）“主人請見”。（賔荅揖）賔反見。（主降自東階，至門揖。賔升自西階。當階揖，升堂揖。）賔主各就位（與言，始視面，中視抱，卒視面。若不言，立則視足，坐則視膝。賔位堂西，南面。主位于東，西面。）。盥洗，（主賔贊同唱）詣盥洗所（賔主相揖降。至洗位，主揖。賔盥訖，賔揖。主盥。復相揖，各復位）。執事者薦脯醢（執事者各薦畢，奉酒畢）。跪（賔主跪訖），祭脯醢，祭酒，啐酒，興，徹脯醢（執事者徹畢）。主獻賔，（執事者進酒，引主贊唱）“詣賔席前”，（主賔贊同唱）揖，平身，進酒。（又同唱）揖，平身，（主授酒于賓，主贊唱）飲酒。（畢又同唱）揖，平身。（主贊唱）復位。（賔贊唱）就位。賔酢主，（引賔贊唱）詣主席前，（賔主贊同唱）揖，平身，進酒。（又同唱）揖，平身。（賔授酒于主，賔贊唱）飲酒，（畢又同唱）揖，平身，（賔贊唱）復位，（主贊唱）就位。[儀禮但曰反見而已，康成注為燕。此處明儒據鄉飲酒禮以為賓客獻酢而簡化之。實則鄉飲酒為大禮，故器物皆先期陳設。燕見則主人先入為之鋪席，又將坐為之撫几。想來交接之情亦當如此。]

7、賔退。（主人送于門外。賔主贊同唱）鞠躬拜興拜興平身。[周禮主人拜賓，賓不顧，蓋禮有終也，故不絮煩。而此禮宋明已不行，故賓主對拜而退。]

8、還贄。（賔就賔館。主人入復位。至是，主人復見于賔，則主人反為賔，而賔則又以主名。俱面言，不用紹介及將命者。）行復見禮（引主贊引主出至賔館門外。司贄者執贄隨至。紹介攝儐入報主。主賔曰）“鄉者吾子辱使某見，請還贄扵將命者。”（主人對曰）“某也既得見矣，敢辭。”（賔對曰）“某也非敢求見，請還贄扵將命者。”（主人對曰）“某也既得見矣，敢固辭。”（賔對曰）“某不敢以聞，固以請於將命者。”（主人對曰）“某也固辭不得命，敢不從。”（賔主相揖。賔奉贄入。主贊唱）鞠躬拜興拜興平身。（賔執贄鞠躬。主拜訖，賔乃授贄于主。賔贊唱）鞠躬拜興拜興平身。（主執贄鞠躬。賔拜訖主乃付贄于奉贄者出。主人送于門外。賔主贊同唱）鞠躬拜興拜興平身。（賔復入賔館，主人復于位）禮畢。[還贄者，所以貴禮而賤財也。周禮士見大夫則大夫不走見，故於其退，終辭其贄。唯獻於君，君不還贄，蓋俸祿本自君出耳。]

案：明朝之辭行，依利瑪竇《中國之行札記》：至門口，賓主揖。主人請客上馬或上轎，客人稱必待主人闔門然後敢行。主人回門前揖，客答揖，主人立門檻上揖，客答揖。主人門內待客上馬上轎，然後出，拱手上下，曰：請。客亦如之。客啟程後，主人派僕人告別，客派僕人答禮。

今議：相見所重，蓋賓主三讓三辭也。儀禮不言擯介，容匹士無擯介也。則今日行禮不必定有如此贊介將命。但賓至主人大門，雖有人引導，以聲明行禮，而待於門外。主人聞之出，不出門（門未開則不開門）而請賓就館，自將走見，如是三辭。然後主人辭贄者三。然後開門出迎，賓主相對再揖。賓主入大門，而後賓奉贄。主人授。賓請退，出門外。主人出門外請見，然後二人相見如常禮。當日或明日，主人亦至賓之館，以還贄。不過今日送禮皆消費品，非如古人各依身份以明敬意也。故今日送禮亦以笑納為敬。若賓知禮，亦知主人知禮，當仿野外，以君子隨身雅物，如玉佩、彩縧、摺扇、筆墨、髮簪為贄，雖非的當，然真奉死雉，亦兩廂不便也。如是等物，主人終將還之。若以著作為贄，則主人亦當以己之著作還之。若尋常糖酒特產布帛衣裝之類，則當另購奉之。然而亦當視賓之情形。若遠道而來，事成將去，則但還細小之物乃可。然則消費品為禮，徒增煩擾而已。所送者未必喜，而還禮又花錢；若徑以紅包，又嫌不雅，實不若古人奉贄還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