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腳拳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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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述/白國棟撰文/張慶雲
　　『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東北戳腳翻子拳，非常講究功力訓練，在實戰中也是靠功力贏人。過去的武術界把徒弟和學生分得很清，對學生只教練法、演法，對徒弟才教功法、技法，但一代武術教育家於伯謙先生，在傳播戳腳翻子過程中的原則卻是『有教無類』，對誰都悉心傳授，真心地領你入門。於伯謙先生所傳的功法非常系統，具體為以下兩類13種：
　　一、翻子拳的功法
　　1、腋來勢。腋來勢是翻子拳的起手式，也是翻子拳的基本樁法，於伯謙先生教拳時首先就是教腋來勢，具體方法是：兩腿開立，間距是本人肩寬的2倍，向右側轉體，兩腳轉至與右側方夾角約25度，右腳在前，左腳在後，兩腳平行，右腳跟與左腳尖之間距離約為本人肩寬的2倍，屈膝下蹲，胯部不得低於膝部，重心落於兩腿之間，呈非弓非馬的『虎坐步』；兩手握拳，向上抬起，右臂前伸，臂微曲，大臂小臂間夾角約140度，拳與鼻同高，拳眼向上；左臂曲肘，左拳置於右肘下方，拳眼向上，兩臂大臂內裹，緊靠身體；上身直立，含胸拔背，氣沉丹田，頭要正，頸要豎，顎要收，拳要緊，腕要直，肩要沉，肘要墜，腰要松，臀要斂，腿要撐，十趾要抓地，兩眼經右拳上方前視，並要做到『三尖對照』，即拳尖對鼻尖、肘尖對前腳尖。此為右架腋來勢（圖1）。站立時間越長越好，當感覺吃力時，可向左後轉體180度，變成左腳左拳在前，兩臂隨體轉下沉後再同時抬起，右拳在左肘下方，即左架腋來勢（圖2~4）繼續站立。
　　此功不僅可使拳架規範，而且使人精神飽滿，天長日久兼有內養之效。
　　2、磨轉臍不轉。翻子拳在戰術上經常採取以逸待勞的方式對敵，講究『你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這個『一定之規』就是『磨轉臍不轉』。即當對方圍你前後轉時，你身體微轉仍保持正面對敵。訓練方法是：以右架為例，在站成腋來勢的基礎上，以前腳為軸，後腳側向移動，使身體變換方向，仍保持腋來勢姿勢。轉動中，後腳移動與身體轉動要協調一致，不拖泥帶水，轉動後仍要保持『三尖對照』，即眼、手、身、足方向要一致（圖5~8）。至於移動多大、轉體多少，無一定之規，倘一次轉體達到或接近180度，則前後手腳調位，拳架換式，成為左式腋來勢，這是大角度轉換的特例，與站腋來勢調換樁架相同。
　　此功法是一種以靜制動的技巧，在翻子拳的實戰中經常被採用，頗具實效。通常情況下，進攻者往往都有取勝的心理，打不着你就會加緊進攻，只要你不亂，以此功法閃退兩次，對方就會更急，一急就亂，身形就起，此時你一潛身就鑽進去，接觸到對方身體了。
　　3、一步三拳。此功是翻子拳最重要的功法，拳譜上說『一步三拳是根源』，翻子拳沉、脆、快、猛的勁法，主要通過『一步三拳』練出來，當年於伯謙在教拳時，每天都用大量時間來督促弟子打『一步三拳』。練習方法包括一步一拳、一步兩拳和一步三拳，統稱『一步三拳』。初練主要練習一步三拳，方法是：右腳上步，成弓步，同時右拳向前沖拳，拳心向下，與肩同高；隨之右拳收回，同時左拳向前沖拳；左拳再收回，同時右拳再沖拳；然後上左步，成左弓步，左拳同時打出，隨之右拳、左拳依次打出，如此連續上步，每上一步擊打三拳，第一拳都要順步打出。拳型打出分俯拳和立拳兩種，俯拳求力，立拳求快，初練多打俯拳（圖9~14）。
　　隨着一步三拳的練習，做到發力順達後，可練一步兩拳和一步一拳，步型可以變為類似形意的崩拳趟步（圖15~20），講『手腳齊到』，通過落步與出拳的協調統一，求周身整勁。
　　4、鐵臂功。兩腳站立方法與腋來勢相同，兩臂微彎，拳心朝下，用力握緊，胳膊抬的高度與身體成45度左右。塌肩沉肘，頂項收臀，氣沉丹田。站立時間長了覺得腿部乏累，可向後擰身換式，即前腳變後腳，後腳變前腳，其它部位不變，繼續站樁（圖21~22）。左右來迴轉換，站立時間自己掌握，原則上是越長越好。站完樁後，兩臂可在木樁上磕打，即靠臂（圖23~28），要磕打小臂的尺骨、撓骨兩側面，根據自己的承受力來磕打木樁，初練不宜用力過猛。另外也可用身體兩膀撞擊木樁。
　　5、車輪功。既可鍛煉底樁，又可練內力，還是鍛煉抗擊打的功法。方法是：兩腳平行站好，與肩同寬，下蹲，十趾抓地，大腿蹲到與地面平行為準，上體保持正直，兩手掌前伸，手心向下，兩手慢慢握緊；左臂不動，右臂用力外旋成仰拳，隨後肘部彎曲，大臂不動，小臂以肘為軸向上、向內慢慢劃弧收拳，收至肩前之後肘外翻，用力使拳擰轉，使拳心向下，當大臂與肩平時，小臂往前用力撐出，直至胳膊全部伸直為準；右拳再次用力慢慢外旋成仰拳，然後大臂帶動小臂慢慢收回，使右拳頂至後腰間（圖29~37）。保持右臂不動，左臂重複右臂動作，唯左右方向相反。當兩拳都頂在腰後時，將兩拳沿左右體側移到身前，兩腳蹬地，瞬間站起，同時兩拳用力下沉至腹前（圖38~40）；隨後左右腿做踢蹬等放鬆動作，以求放鬆身體，唯兩臂仍保持力量不松。車輪功單練至此結束，接下來由助手用白松木棒（直徑寸余，長二尺許）拍打兩臂、兩腿和軀幹兩側，身體外側往下打，里側往上拍打。拍打結束，整個功法完畢，兩拳鬆開，兩臂放鬆。
　　在整個車輪功的過程中，兩臂始終較勁，兩拳始終緊握；用白松木棍拍打時要掄着圈打，既要注意打的方法，更要注意打的力度，故需兩人操習，助手最好要有功夫修養者，宜於掌握技法和力度。當年於伯謙老師曾準備親自給白國棟等弟子拍打，卻因被『戴帽』成了『歷史反革命』，故只能中止了拍打訓練，只傳授了拍打方法，沒有把此功法前後兩部分完整親傳下來。
　　6、鐵砂掌。鐵砂掌是增強功力，以求實戰中擊打效果的功法。練習鐵砂掌，需要注意的，一是鐵砂的選擇：即選用15—20公斤鐵砂並篩淨，所選鐵砂需逐粒檢視，砂體一定要圓整光滑，不能有尖刺。二是沙袋的製作：縫製一尺余見方的帆布袋，將鐵砂封在袋內。三是放沙袋架子的製作：架子用木、鐵製作皆可，也可用高凳子代替，但一定要牢實，架子上面最好置一塊厚石板，將沙袋放在石板上；架子的高矮視練習者身高而定，練習者站成弓步或者半馬步，將自己胳膊伸直與肩平，即架子高度。四是拍打的方法：練習者站成馬步，馬步不要太大，掄臂以掌心、掌背、內緣、外緣四面拍擊沙袋；初練時拍擊不要用力太大，應根據時間推移逐漸加力，熟練後應將胳膊掄圓猛力拍擊沙袋，步法也不再是定步，而是經常換步；拍擊時間每日半個小時左右即可，練習者也據自己體力自由增減時間；練完掌後應馬上用藥洗泡，藥水越熱越好，浸泡時間最少20分鐘以上，手泡完後不要將藥水洗去，任其自然晾乾，次日晨起後再洗淨。五是注意事項：忌房事百日；子時應起床小便；手有外傷或皮膚破損不可練習，因藥中銅綠、狼毒等皆有劇毒。
　　最後是洗手藥方。鐵砂掌的關鍵都在藥方上，於伯謙先生傳下的洗手藥方如下：
　　大青鹽四兩，生山甲四個（要大的），狼毒四錢，乳香三錢，沒藥三錢，透骨草五錢，橡碗六個，血竭三錢，三七三錢，銅綠三錢，將此十味藥加上黃酒一瓶、陳醋一瓶，放入盆中，加水適量煎開，用於熱泡。注意：此為外用藥，千萬不可內服。
　　7、木人樁。打木人樁是翻子拳的高級功法，是手、眼、身、步以及功力的綜合訓練之法。打木人樁，首先涉及到的是『木人』的製作：『木人』分死樁和活樁兩種，死樁的做法是，取一直徑尺許的木樁，埋於地下固定好，木樁鑽孔，安裝一胳膊粗細和長短的橫木，即『木人』的『手』，其高度視練習者身高而定，通常是練習者兩腿微彎站立，『木人』的『手』與練習者腋下同高。木樁的『手』可安裝一個，也可安裝兩個，安裝一個即上述方法，安裝兩個則在上一個『手』的側下方鑽孔安置另一橫木，使兩『手』側視、俯視都成一定夾角，高度與練習者腹部同高。木人做好後，可在相應位置畫上眼、鼻、頸、腕等要害和穴位，便於練習眼法和手法。活樁的做法是，在地下挖一上寬下尖的楔盂形的坑，將做好的『木人』立於坑中，『木人』即可前後左右活動，故稱活樁。挖坑的辦法是古法，比較簡陋，後人在樁下安裝圓底石坨，做成『不倒翁』形式，效果也可。
　　『木人』的打法：活樁主要練習挑、捋，一挑一打再一捋，不讓『人』跑了；死樁主要練閃擺，可連踢帶打，但要走身法，步法。因為活樁可以卸掉受打的力量，死樁卻只能產生同樣大小的反作用力，所以活樁好打，死樁不好打，如挑打，活樁直接進步就行了，一撥即動。死樁挑不動，容易撞上，須邊挑邊閃身，所以身法要求高，打不好容易受傷。無論活樁、死樁最好都要在老師指導下，結合所學技法進行練習。
　　二、戳腳拳的功法
　　1、站釘。站釘不是說站得像釘子一樣穩，而是實實在在地站在釘子上，具體辦法是：找兩根鐵道大釘，將其在地上固定好，兩釘間距與練習者的肩同寬，兩釘高度要一致。練習者用兩腳的大趾和二趾站在釘帽上，做蹲起動作，做的次數越多越好。沒有道釘，可用兩塊紅磚立着固定好，以大、二腳趾站在磚的邊沿上練習。
　　用此方法練習，腳趾力大增。於伯謙先生年輕時，因急着給母親買藥，曾踩着城牆的磚沿走上了復州的城牆（過去城牆有略微的斜坡，一層磚壓一層磚，每層就留下了很細的磚沿），於先生的腳趾功力可見一斑。
　　2、轉趾。又稱『崴樁』，通過左右支撐腿來回擰轉，以鍛煉身法和下盤。具體練法是：兩手叉腰或作撐抱姿勢，兩腿下蹲，膝蓋並緊，以右腿支撐身體重量大部，左小腿斜置，腳跟向外掀起，兩腳成『丁』字樣。此即戳腳的起式『野鳥轉枝』的腿部形態。在此樁步的基礎上，保持膝蓋並緊，身體向右擰轉，重心移到左腿，左腳跟落地，左腿支撐身體重量，右腿斜置，腳跟掀起。身體再向左擰轉，重複上述動作（圖41~45），需要注意的是，擰轉之際上身要縮，一轉身瞬間，身子要矮下去。
　　此功反覆練習，身體來回擰轉，重心來回移動，兩腳交替變換，即支撐腿變斜置，斜置腿變支撐，要求轉換的又快又穩。
　　3、挑土籃。這是練習腿部力量和身體平衡的方法。用一個帶梁的土籃，內放土或石塊，用腳腕部後側挑起土籃的梁作平衡，停留的時間越長越好，一腿疲乏可換另一隻腿練習。土籃內石塊的重量，視練習者體力而定，初時不宜過重，當挑得不覺吃力了，可給土籃添些石塊，增加重量繼續練習。
　　挑土籃要用大腿帶動小腿，挑起後腿儘量伸直。
　　4、踢板。是練習腳部的力度和硬度的功法。取一塊一寸多厚、一尺多寬的硬木板，在地上固定好，高度以自己的身體為標準，以各種腿法踢之。力量由小到大，速度由慢到快，因為木板本身有顫力，故長期練習踢板，也可以提高對身體平衡的掌控能力。
　　5、搬弓。找一塊1.5寸寬、長一米多的竹板條，兩頭用繩固定在木樁上，練習時用五指抓住竹板往懷裡拉帶，然後用手掌擊回，往回打時要用肩胯力，這樣不斷地練習兩手，可以增長手指抓力。拳譜說『拳同虎爪帶捋按』，就是通過搬弓練習出來的。
　　6、插沙。此法用於練習指尖的硬度和穿力。拳譜說：『掌似利劍挑劈穿』，就是需要通過練習插沙，達到掌似『利劍』的效果。初練可選擇一些山楂籽，洗淨晾乾，裝在一直徑30厘米、高70—80厘米的木桶或者小缸內，注意不要裝得太滿。練習者馬步站於桶前，雙手成掌，五指並緊，以指尖為力點快速往桶內插落。初練時可不必太用力，隨時間增長逐漸加力，當手能插到接近桶底時，應把部分山楂籽取出，摻入等量的2—3毫米直徑圓鐵砂（要逐個檢查，一定不能帶鐵刺），再繼續練習，最後將山楂籽全部換成鐵砂，並在裡面加少許綠豆進行練習。加入鐵砂後的練法與前面略有不同，即每次手指插入桶里後，必須收手往起摟，仿佛每次都要把桶內下放的一把鐵砂撈上來。如此練習直至仍能將手指插到桶底部，此法基本成功。
　　練習插砂必須以藥水洗手，藥方及洗手方法與鐵沙掌相同。
　　以上功法從初級到高級，訓練了功力、速度、耐力、柔韌、平衡、周身協調和技法單操，對於戳腳翻子的練習者來說，是不可多得的一套完整秘傳，當年在於伯謙先生指導下，白國棟曾對各功法逐一練習，直至今天仍然保留了部分功法，作為日常必修內容。但需要明確的是，當前的武術本質已經發生變化，冷兵器時代一去不復返，武術的主要用途也已不再是為了殺傷對方，過去那些『功夫客』不惜損傷身體而追求克敵制勝的練法，誠不足取，至於那些目的專為傷人、健身價值不高的功法，與今天的社會需求大相徑庭，只能伴着歷史逐漸消亡了。對此，作為武術的傳承者，我們儘管會感到一絲失落和傷感，但還是要面對現實，面對事物的發展，一些失去生命力的東西（諸如鐵砂掌、插砂之類功法），我們只需了解即可，不必孜孜以求，即便是其他功法，也要辯證地吸收，在老師的指導下進行訓練，不可盲目用功，欲速不達，甚至得不償失。
　　附錄：戳腳拳歌
　　先師留下戳腳拳，神奇奧妙法無邊。以腳為主稱獨步，腳打七分拳打三。一步一腿不空走，變化無邊腿法全。練腿須當有軟腿，運腳如臂任自然。先練樁法為基礎，死樁活樁規矩嚴。野鳥轉枝活樁步，死樁站丁練腳尖。四指搬弓練捋按，再踢樁板力撼山。戳腳拳路分文武，開張緊湊不一般。武趟枝子多奇變，九轉鴛鴦巧連環。文趟八根稱八母，由此推求溯本源。二十四式用閃轉，寓奇於正看截攔。段氏短踢稱絕技，三十二式是真傳。撿精取純歸總法，總式拳法胡氏纂。手使推提與綿轉，貼穿纏展八字連。丁踹拐點為拳母，蹶錯蹬碾緊相連。進退閃擺是步法，還有抽換與竄旋。身似游龍舞滄海，臂為飛鳳落崑山。拳同虎爪帶捋按，掌似利劍挑劈穿。沾衣發力穩准狠，展翅滾臂暗塌肩。最忌努氣與倔力，靜氣凝神任自然。（於伯謙整理）
　　翻子拳歌
　　武穆留下翻子拳，直出直入妙含玄。忽進忽退應機變，亦剛亦柔巧連環。動如迅雷難掩耳，靜如太岳穩如山。虛虛實實難招架，指上打下手飛翻。旱地行舟是步法，一步三拳是根源。車輪功練鐵羅漢，再練鐵臂無遮攔。三感五節是要訣，周身氣力發湧泉。內有七拳稱絕藝，直劈橫崩摔捋彈。直拳用法最簡單，不招不架只一拳。泰山壓頂用猛劈，連劈帶挑是截攔。橫能破豎是固法，橫出直入暗舒肩。崩拳形同攢心炮，一發即收防護嚴。摔拳本是翻拳變，上提下滾左右旋。捋手本是順手帶，一收一放緊相連。彈拳要用爆炸力，混元一氣善攻堅。遇敵應知穩准狠，心慌意亂敗之源。最忌一發即深入，出手用實巧變難。拳打架式招打快，練到無拳是真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