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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國網 信樂團有一首名曲,叫【死了都要愛】。『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歌手聲嘶力竭的大聲歌唱,抒發的是熾熱深摯、勇敢無悔的愛情。
北宋大文學家蘇軾蘇東坡,終其一生,譜寫的也是一首可以取名為【死了都要愛】的樂曲。不過,蘇軾的所愛,不限於男女之情,而包括了整個的生活,或者說生命。
蘇軾晚年在海南儋州所作的詩文,有最好的詮釋。
在廣東惠州,蘇軾失去了他最後的愛人王朝雲。他以為,那座傷城將是他人生的終老之地。孰料,在惠州才住了兩年半時間,已經步入花甲之年的蘇軾,又被貶到了更遠的地方,孤懸海中的海南島儋州。
初到儋州,蘇軾有過牢騷,有過憤懣。一首【儋耳山】透露了一時的心跡:『突兀隘空虛,他山總不如。君看道旁石,儘是補天余。』字裡行間,充滿了遭棄置的牢騷與憤懣。牢騷、憤懣之外,蘇軾還有過痛苦,有過絕望。嚴重的痔瘡,是生理之痛;生死離別,則是心靈之痛。在離開惠州途徑廣州時,蘇軾給一位朋友寫了一封信,信中有這樣一番話:『某垂老投荒,無復生還之望。昨與長子邁訣,已處置後事矣。今到海南,首當作棺,次便作墓。乃留手疏與諸子:死則葬海外。』有人說,這信寫得悲壯。我則認為,內心應該是無比悲痛的。王羲之【蘭亭序】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不過,蘇軾很快便自我寬慰起來。『天其以我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他年誰作輿地誌,海南萬里真吾鄉。』(【吾謫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自我寬慰之後,他還真的開始了隨遇而安的最後四年的人生。
東坡居士的隨遇而安,不是得過且過,不是自怨自憐,不是心灰意懶,而是有滋有味,有情有義,有說有笑――我認為,他這是對生活對生命的愛。對一位生命走到了最後四年的老人而言,完全當得起『死了都要愛』這五個字。『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不是他離開儋州返回中原之際的故作瀟灑,而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讀陶淵明柳宗元詩文,掘井釀酒,研究治病藥方,作和陶詩,跟當地朋友交往遊玩,蘇軾在儋州的生活是有滋有味的。這裡僅舉【被酒獨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覺四黎之舍三首】詩的前兩首為證。其一云:『半醒半醉問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尋牛矢覓歸路,家在牛欄西復西。』其二云:『總角黎家三四童,口吹蔥葉送迎翁。莫作天涯萬里意,溪邊自有舞雩風。』微醉下訪友之路,有農村景物,有黎家風情,堪比聖人樂事,令人神往。
融匯釋道儒三家思想的蘇軾,勤抄佛經,熱衷放生,晚年似乎獨鍾釋氏。但實際上,他始終未放棄儒家情懷。【和陶勸農六首】引言說『海南多荒田,俗以貿香為業,所產p,不足於食,乃以薯芋雜米作粥糜以取飽。予既哀之,乃和陶淵明【勸農】詩以告其有知者。』可見他對民生問題是非常關心的。
六十一歲至*歲,在儋州的三年,蘇軾的物質生活是艱苦的,心情是孤獨的。但是,他並非一味地愁眉苦臉。相反,他有說有笑,不時幽默一把。蘇軾喜歡吃牡蠣,『肉與漿水與酒並煮』,火上炙烤,都很好吃。於是,他常常告誡兒子蘇過要保密,『恐北方君子聞之,爭欲為東坡所為,求謫海南』,分了他的美味(見其【食蚝】文)。有一次造訪當地朋友姜唐佐,姜唐佐去村里了。蘇軾便抓過包燈芯的紙張,寫下一副刻畫姜唐佐母親吃檳榔情形的對聯,對聯云:『張睢陽生猶罵賊,嚼齒空齦;顏平原死不忘君,握拳透爪。』(【書聯句贈姜唐佐】)寫完之後,囑咐薑母,姜唐佐回家時,一定要給他看。那對聯,生動傳神,風格怪異,足可令人噴飯。
試問:像蘇東坡這樣,於垂暮多病之年、窮途末路之際,尚能如此有滋有味、有情有義、有說有笑地活着,直至死去,古往今來,可有幾人?!(丁啟陣)
謹以此文答謝撥冗快遞【新編東坡海外集】(林冠群編注,銀河出版社2006年版)給我的海南作家、海南日報報業集團南海網任視頻頻道總監沈汝青先生! ――丁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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