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卷22救邊詩解2唇亡齒寒憂國哀民明修守備戍邊驅寇

【潛夫論】卷22救邊詩解2唇亡齒寒憂國哀民明修守備戍邊驅寇

題文詩：

折衝安民,要在任賢,不在促境.齊魏卻守,

國不以安.子嬰自削,秦不以在.漢武皇帝,

攘夷斥境,面數千里,東開樂浪,西置敦煌,

南逾交趾,北築朔方,卒定南越,誅斬大宛,

武軍所向,無不夷滅.今虜近發,封畿之內,

而不能擒,自病爾非,有邊之過.唇亡齒寒,

體傷心痛,必然之事,又何疑焉?君子見幾,

況已著乎?曩者邊害,震如雷霆,赫如日月,

而談論者,皆諱之曰:猋幷竊盜.淺淺善靖,

俾君子怠,欲令朝廷,以寇為小,而不蚤憂,

害乃至此,尚不欲救.諺曰痛不,着身言忍,

錢不出家,言與之也.假使公卿,子弟也者,

有被羌禍,朝夕切急,如邊民者,則競言當,

誅羌虜矣.今苟以己,無慘怛痛,端坐相仍,

又不明修,守御之備,陶陶閒澹,臥委天聽.

羌獨往來,深入多殺,己乃碌碌,相將詣闕,

諧辭禮謝,退雲無狀,會坐朝堂,則無憂國,

哀民懇惻,之誠而苟,轉相顧望,莫肯違正,

日晏時移,議無所定,己且須後.後得小安,

恬然棄忘.旬時之閒,虜復為害,軍書交馳,

羽檄狎至,怔忪如前.若此以來,出入九載,

庶曰式臧,覆出為惡,徊徊潰潰,當何終極!

春秋譏曰:鄭棄其師,況棄人乎?一人吁嗟,

王道為虧,況百萬眾,叫號哭泣,感天心乎?

畏縮忍讓,敵寇日盛,同仇敵愾,寸土不讓.

【原文】
折衝安民，要在任賢，不在促境〔1〕。齊、魏卻守，國不以安。子嬰自削，秦不以在。武皇帝攘夷柝境〔2〕，面數千里，東開樂浪〔3〕，西置燉煌〔4〕，南逾交趾〔5〕，北築朔方〔6〕，卒定南越〔7〕，誅斬大宛〔8〕，武軍所向〔9〕，無不夷滅〔10〕。今虜近發封畿之內〔11〕，而不能擒，亦自痛〔12〕爾，非有邊之過也。唇亡齒寒，體傷心痛〔13〕，必然之事，又何疑焉？〔14〕君子見機〔15〕，況已着乎？【注釋】

〔1〕後漢書西域傳，延光二年，敦煌太守張璫上書陳三策，其下計謂『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入塞』。尚書陳忠上疏，以為『蹙國減土，經有明誡。敦煌宜置校尉，按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庶足折衝萬里』。意與此同
〔2〕『柝』舊從手作。按淮南子原道訓云：『廓四方，柝八極。』高誘註：『柝，開也。』古亦省作『斥』。漢書武五子傳燕王旦上書云：『孝武皇帝，威武洋溢，遠方執寶而朝，增郡數十，斥地且倍。』韋賢后玄成傳云：『孝武皇帝，斥地遠境，起十餘郡。』匈奴傳云：『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幕北。』顏師古注並云：『斥，開也。』地理志云：『武帝攘卻胡、越，開地斥境。』夏侯勝傳云：『孝武皇帝廓地斥境，立郡縣。』又云：『武帝有攘四夷廣土斥境之功。』『斥境』即『柝境』，字亦借『拓』。後漢書傅燮傳云：『世宗拓境，列置四郡。』文苑傳杜篤論都賦云：『孝武拓地萬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據守敦煌。』鮮卑傳蔡邕議云：『世宗神武，將帥良猛，財賦充實，所拓廣遠。』
〔3〕漢書武帝紀。在元封三年。○鐸按：程本訛『洛浪』。（樂浪：朝鮮）
〔4〕元鼎六年。（燉煌：敦煌）
〔5〕即定南越也。『趾』紀作『址』，地理志作『趾』。後漢書光武帝紀建武五年章懷注云：「『址』與『趾』同，古字通。應劭漢官儀曰：『始開北方，遂交於南，為子孫基址也。』」
〔6〕元朔二年。
〔7〕元鼎六年。
〔8〕太初四年。
〔9〕宣十二年左傳：「潘黨曰：『君盍築武軍？』」杜註：『築軍營以章武功。』後漢書隗囂傳討王莽檄云：『有不從命，武軍平之。』
〔10〕漢書武五子傳贊云：『師行三十年，兵所誅屠夷滅，死者不可勝數。』梅福傳云：『至於夷滅』，顏師古註：『夷，平也。謂平除之也。』
〔11〕史記文帝紀後二年詔曰：『封畿之內，勤勞不處。』
〔12〕『痛』疑『病』。○鐸按：涉下『痛』字而誤。
〔13〕鹽鐵論誅秦篇云：『中國與邊境，猶支體與腹心也。夫肌膚寒於外，腹腸疾於內，內外之相勞，非相為助也，唇亡則齒寒，支體傷而心憯怛。故無手足則支體廢，無邊境則內國害。』按『唇亡齒寒』本僖五年左傳。
〔14〕燕策云：『在必然之物，以成所欲，王何疑焉？』
〔15〕易繫辭下傳。『機』王弼本作『幾』。○鐸按：幾，微也。故下云『況已着乎？』作『機』者，借字。

【原文】

乃者〔1〕，邊害震如雷霆，赫如日月〔2〕，而談者皆諱之，曰猋幷竊盜〔3〕。淺淺善靖，俾君子怠〔4〕，欲令朝廷以寇為小，而不蚤憂，害乃至此，尚不欲救。諺曰〔5〕：『痛不着身言忍之，錢不出家言與之。』假使公卿子弟有被羌禍，朝夕切急如邊民者，則競言當誅羌矣。【注釋】
〔1〕漢書曹參傳顏師古注云：「『乃者』猶言『曩者』。」
〔2〕詩常武云：『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後漢書范升傳升奏記王邑云：『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
〔3〕『猋』舊作『焱』。按說文云：『猋，犬走貌。從三犬。』『猋幷竊盜』，猶史記叔孫通傳云『鼠竊狗盜』也。王先生云：「『猋幷』當是『犬羊』之誤。漢書王莽傳嚴尤云：『饑寒，群盜犬羊相聚也。』後漢紀安帝永初四年：『虞詡遷朝歌長。時朝歌多盜賊，馬棱憂之。』詡曰：『此賊犬羊相聚，以求溫飽耳。明府無以為憂。』」
〔4〕書秦誓云：『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文十二年公羊傳作『惟諓諓善靖言』。漢書李尋傳云：『秦穆公說諓諓之言。』鹽鐵論國病篇亦云：『諓諓者賊也。』論誹篇又云：『疾小人淺淺面從。』按莊子在宥篇：『而佞人之心翦翦者』，釋文引李賾注云：『翦翦，淺短貌。』翦翦、淺淺並與『諓諓』同。『俾君子怠』亦見史記三王世家齊王策文。○鐸按：此所引與公羊傳合，皆用今文尚書。說見陳喬樅今文尚書經說考卷三十一。偽古文『怠』作『辭』者，『辭』字籀文作『?』，從『台』，傳寫遂誤為『辭』。說見王鳴盛尚書後案卷二十九。

*（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只是那些淺薄善辯的人，使君子容易疑惑）
〔5〕『諺』字舊脫，據御覽八百卅六補。
【原文】
今苟以己無慘怛冤痛〔1〕，故端坐相仍〔2〕，又不明修守御之備〔3〕，陶陶閒澹〔4〕，臥委天（聽）〔5〕。羌獨往來〔6〕，深入多殺〔7〕，己乃陸陸〔8〕，相將詣闕，諧辭禮謝〔9〕，退雲狀〔10〕，會坐朝堂〔11〕，則無憂國哀民懇惻之誠〔12〕，苟轉相顧望，莫肯違止〔13〕，日晏時移，議無所定〔14〕，己且須後〔15〕。後得小安〔16〕，則恬然棄忘。旬時之閒，虜復為害，軍書交馳，羽檄狎至〔17〕，乃復怔忪如前〔18〕。若此以來，出入九載，庶曰式臧，覆出為惡〔19〕，徊徊潰潰〔20〕，當何終極！春秋譏『鄭棄其師』〔21〕，況棄人乎？一人吁嗟，王道為虧〔22〕，況百萬之眾，叫號哭泣〔23〕，感天心乎？
【注釋】

〔1〕漢書元帝紀初元二年詔曰：『慘怛於心』，顏師古註：『慘，痛也；怛，悼也。』
〔2〕鹽鐵論禁耕篇云：『端坐而民豪。』按『端坐』猶言『安坐』也。吳志虞翻傳孫策云：『端坐悒悒。』諸葛恪傳云：『端坐使老。』晉書東海王越傳云：『端坐京輦，以失據會。』

（相仍1.相繼；連續不斷。2.相沿襲。3.依然；仍舊）
〔3〕舊脫『守』字，據邊議篇補。六韜王翼篇云：『修溝塹，治壁壘，以備守御。』齊語云：『小國諸侯，有守御之備。』史記秦本紀云：『鄭君謹修守御備。』
〔4〕詩君子陽陽毛傳云：『陶陶，和樂貌。』
〔5〕空格程本作『聽』，疑非。○鐸按：程本『聽』蓋『職』訛。

（臥委天聽：聽天由命，聽天委命）
〔6〕六韜兵道篇云：『凡兵之道，莫過乎一。一者，能獨往獨來。』
〔7〕史記吳王濞傳云：『擊反虜者，深入多殺為功。』

〔8〕後漢書馬援傳云：『今更共陸陸』，章懷註：「『陸陸』猶『碌碌』也。」按莊子漁父篇：『祿祿而受變於俗。』史記平原君傳：『公等錄錄。』漢書蕭何曹參傳贊：『當時錄錄』，顏師古註：「『錄錄』猶『鹿鹿』。」說文云：『逯，行謹逯逯也。●，隨從也。』陸陸、碌碌、祿祿、錄錄、鹿鹿、逯逯、●●並通。
〔9〕後漢書橋玄傳云：『詣闕謝罪。』
〔10〕『狀』上當脫『無』字。『無狀』注見斷訟篇。
〔11〕周禮考工記匠人：『外有九室』，鄭註：『如今朝堂，諸曹治事處。』疏云：『鄭據漢法，謂正朝之左右為廬舍者也。』按後漢時，國家有大事，皆於朝堂會議。後漢書鄧騭傳云：『其有大議，皆詣朝堂，與公卿參謀。』袁安傳云：「武威太守孟雲上書：『北虜既已和親，而南部復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邊，宜還其生口以安慰之。』詔百官議朝堂。」又云：『竇太后兄車騎將軍憲北擊匈奴，安與太尉宋由、司空任隗及九卿詣朝堂上書諫。』班超後勇傳：『曹宗請擊匈奴，鄧太后召勇詣朝堂會議。』應奉後劭傳：「中平二年，漢陽賊東侵三輔，皇甫嵩討之，請發烏桓三千人。北軍中候鄒靖上言：『烏桓眾弱，宜開募鮮卑。』事下四府。大將軍掾韓卓與劭相難反覆。於是詔百官大會朝堂。」陳球傳：『竇太后將葬。曹節等欲別葬太后，而以馮貴人配祔。詔公卿大會朝堂，令中常侍趙忠監議。』盧植傳：『董卓大會百官於朝堂，議欲廢立。』鮮卑傳：『熹平六年，鮮卑寇三邊，夏育請征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大臣多有不同，乃召百官議朝堂。』皆其事也。

〔12〕漢書傅喜傳云：『忠誠憂國。』按漢時每以不憂國責大臣。成帝紀永始四年詔曰：『公卿列侯、親屬近臣，四方所則，未聞修身遵禮，同心憂國者也。』孔光傳策免光云：『今相朕出入三年，憂國之風復無聞焉。』朱博傳奏封事言：『丞相光志在自守，不能憂國。』蓋詔奏之文相沿如此。

〔13〕『顧望』注見述赦篇。『止』當作『正』。後漢書郅惲子壽傳云：『違眾正議，以安宗廟。』皇甫規傳云：『互相瞻顧，莫肯正言。』皆此意。獨斷云：『其有疑事，公卿百官會議。若台閣有所正處，而獨執異意者，曰駁議。駁議曰：某官某甲議以為如是，下言臣愚戇，議異。』『違正』即『駁議』也。
〔14〕漢書龔勝傳云：『日暮，議者罷。』
〔15〕禮記學記云：『雖舍之可也』，鄭註：『舍之，須後。』漢書食貨志：『詔書且須後』，後漢書循吏衛颯傳：『須後詔書』，顏師古、章懷注並云：『須，待也。』

〔16〕詩民勞云：『汔可小安。』
〔17〕漢書息夫躬傳云：『軍書交馳而輻湊，羽檄重跡而押至。』文穎曰：「押，音『狎習』之『狎』。」文選陸倕石闕銘李善注引作『狎』。襄廿七年左傳云：『晉、楚狎主諸侯之盟』，杜註：『狎，更也。』
〔18〕方言云：『D伀，遑遽也。江、浙之間，凡窘猝怖遽謂之D伀。』『怔忪』與『D伀』同。玉篇云：『怔忪，懼貌。』○鐸按：漢人讀『伀』如『章』，D伀，雙聲。
〔19〕詩雨無正。（庶曰式臧，覆出為惡：註解:.庶：庶幾，表希望。式：語首助詞。臧：好，善。譯文：那些平民百姓原本很善良，反倒起來為非作歹反朝堂。）
〔20〕爾雅釋訓云：『儚儚、洄洄，惛也。』釋文：「『洄洄』本作『●●』。」按玉篇作『徊徊』，與此合。說文衣部又引『●●●●』。說文無『●』字，當依此作『潰』。今爾雅無『潰潰』，蓋脫佚也。○鐸按：說文引『●●●●』，即爾雅『委委佗佗』之異文。說見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卷三。(潰潰：混亂）
〔21〕閔二年。
〔22〕後漢書魯恭傳云：『一夫吁嗟，王道為虧。』鮑永後昱傳云：『一人呼嗟，王政為虧。』蓋當時成語也。小爾雅廣訓云：『吁嗟，嗚呼也。有所嘆美，有所傷痛，隨事有義也。』此即傷痛之義矣。
〔23〕『叫』舊脫，據實邊篇補。詩北山云：『或不知叫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