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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愛中醫網 作者: 蕭熙 一、關於脈學應有的認識 祖國醫學的寶庫,無論是在哪一個部門,都值得我們去發掘。拿脈學來說;這裡面也蘊有着無盡的豐富的寶藏。脈學的文獻資料,有必要進行深入地學習,特別是應該而且需要向老年中醫前輩們學習活的經驗。
脈學的祖師除內經外,便是扁鵲。也就是太史公所講的:『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後來倉公傳黃帝扁鵲之脈書,脈學在世界醫學中成為一門獨特的學問。倉公是起了承先啟後的作用的。倉公在脈學上做了很多工夫,倉公傳說:淳于意診齊王太后病,一看脈,便說是風癉客於胞。因為他切脈發現太陰之口,現出濕然風氣的脈形,於是他參照脈法所提示的:『沉之而大堅,浮之而大緊者,病主在腎。』而現在出現的這種近似的而實際有所不同的脈象,是脈大而躁。大是膀胱氣,躁是裡面熱,因此患者尿赤,因此知道他的風熱客於胞的病情,從而能夠斷定他的生死了。脈學在第七世紀時傳到阿拉伯,推進了阿拉伯的醫學,醫學史上已有明文記載。而我國脈學流傳到了張仲景,那已經更進一步。仲景的傷寒金匱,凡 是論病,幾乎要先講脈。而傷寒論區別傷寒與中風的,主要還是根據脈象。晉人王叔和脈經,是論脈學的專書。宋人許叔微的本事方,完全依據脈象斷定用藥。古來許多大醫生,沒有不是曾經在脈診上做過功夫的。脈書很多,不暇列舉。同時脈學也不是一種『一蹴即就』的學問,所謂『脈候幽微,苦其難別,意之所解,口莫能宣』 ,這是形容脈學並非只憑淺嘗就可以成功,必須深入體會才能逐步掌握其精神與實質的。以倉公為例,倉公說:『問臣意:「診病決死生,能全無失乎?」臣意對曰:「意治病人,必先切其脈,乃治之。敗逆者不可治,其順者乃治之。心不精脈,所期死生,視可治,時時失之」,臣意不能全也』。當然一個人所能知道和掌握的,究竟是有限的。今天黨領導我們發掘祖國醫學寶庫的脈學遺產,通過集體研究,或把個人的點滴心得和經驗,交流匯合起來 ,所謂集腋成裘,成效必然是可觀的。
脈學的內容,雖然說是很深奧但如果掌握了學習的方法和虛心地去鑽研,也可以說是易學易懂的。徐洄溪說得好:『夫證之不齊,莫可端倪而盡,欲以三指洞其機,則婧蹌閻矣。語云:「胸中了了,指下難明」 ,此深心體悉,不肯自欺之言。然脈雖變化無定,而陰陽表里寒熱虛實之應於指下者,又自有確乎不易之理。思之思之,鬼神將通之耳』 。所謂『鬼神將通之』是指的深而且透的體會。所以徐氏在這篇脈論的尾端說『況有象可求,學者精勤,則熟能生巧,三指多回春之德矣』。隨後又說:『夫脈理淵微,須心領神會,未可以言求』。這都是他在講脈學之中的『審象論』里的說話。可見真的對脈學有造詣的,不但是胸中了了,指下也應該是了了的。
二、看脈知病 因此,由於指下能夠了了,那麼脈診也就成為一種辨識病證的規尺了。許多病症,一經切脈,往往不必通過病人的自訴,而病人所有的苦楚,醫者是不待煩言而解的;然而這必是『學者精勤,熟能生巧』 ,才能夠達到這樣的境域。現在先舉一些看脈知病的例子:
我在江西看見三位老中醫前輩,能夠一看脈便知道是什麼病證,他不用人家講,便知道十九了。一位是九江的蔣以f老先生,生平看病,很少需要人講;群眾的威信很高。在抗日戰爭期間,逃難到大後方,當地有位名醫聽見病家不斷反映,說他看脈知病,覺得很懷疑,認為這不過是一種『開業術』,曾兩次叫自己的染病的親戚去他那裡就診,試試他的脈診本領。結果,病情症候都是未經自訴而被一一寫在方箋的脈案上。這位名醫於是備辦了禮物親自去拜候他,老先生也}禮回看,成了學術上的朋友。另一位是南昌的姚國美先生,也常是不必要病人自己述說症候,而療效卻很高。有的老先生連起因和病的傳變,都能給你全部說出,恍如他親眼所見。我所見到的這幾位老先生,都已經死了。十餘年來,群眾們還傳說着他們的神奇的技術。我來到廣東,也遇見過幾位這樣的老中醫。記得在 1955 年的時候,我和蕉嶺的一位徐老先生會診,他也不待病人講病,而能敘述患者的症候如數家珍。我和他往診各種各樣的病例,他所指述的,大致都很準確。某地有一位黃老先生,看脈的經驗非常豐富。由於這樣,他倒不喜歡別人說病。據說,他比上述的蔣老先生的脈理還要深奧。黃老先生遇有病人對他說:『醫生,我頭痛目花』等,他便不高興。今天我不是提倡這種作風,而是想通過這些我所曾耳聞目見的生動的事例,來旁證祖國醫學的脈診學方面,它所存在的精蘊是完全肯定的。西醫張公讓先生在一篇文章里說過:有一次他和一位老中醫同乘火車,途中隔鄰車廂有乘客患病,找醫生往診,於是張先生和那位老中醫同去看他。那位老中醫把脈一摸,即說:『你這是喉嚨痛』。張先生大為奇怪,因此在文章里說:『中醫的脈學確實是值得研究的』。據說張先生是五代祖傳的中醫,同時是協和醫學院肄業,中山大學醫科畢業的西醫。從這許多事實證明,所謂把脈知病,絕不是什麼臆測屢中,玄妙無稽的。凡是對脈診有研究的人,他們的言之鑿鑿的脈法,極大可能是說得出,做得到,兌得現的。有關體現在脈診的事例的一些奇蹟,若非親身歷驗,似亦難怪其不易置信。
三、憑脈用藥 對脈診學能夠掌握它運用它的好處,不只是在於會把脈知病。其更大的作用乃在於憑脈用藥。而依憑脈來用藥的效果也比較照症候用藥要快速和可靠的多。同時,那些顧慮偏寒偏熱,太消太補的問題,也無非庸人自擾,是十分多餘的。有是證用是藥,這不過僅是關於臨床診療規律的一般說法;很早的年代,仲景指出了平脈辨證的重要性。就因為外表見證,常不可憑。為什麼呢?原來外證常常是似是而非,甚至有外表的見證,與內部實際的病變的情況,恰恰相反。惟有依靠平脈辨證,才易於抓住問題的實質。許裔宗說: 『古之名手,惟是別脈;脈既精別,然後識病……今人不能別脈,莫識病源,以情臆度,多安藥味;譬之於獵,未知兔所,多發人馬,空地遮圍,或冀一人偶然逢也。如此療病,不亦疏乎』?所以憑脈治病的道理,主要是由是那一種病,在脈上見於那一部分,就可以知道它的『所苦』在於那一髒那一腑,那真是所謂洞垣一方,盡見五臟癥結了。這樣,再根據經絡
臟腑而選方用藥,其取效也應該是會事半功倍的。已故精於脈理的王老先生曾說過:『前人給我們指示着: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能參合行之,可以為上工。可見四診之中,切脈頗為重要。脈診學如果搞得好的話,那任何疾病的真相和根由,都莫能逃於三個指頭之下。如果這樣,而治病不見效的,是不會有的事。這是為什麼呢?就因為病有千變,脈終不變,或者病的外形雖然相同,而病的內情則往往全然不同。所以根據那一個脈位的虛實,用補用瀉,則應無往不利。現以溫病為例:比方說:學習了吳又可、王孟英的皮毛,一見溫病發熱,竟一股腦兒概用銀花、菊花、連翹、豆卷、梔子、菖蒲等,這樣的對症用藥(其實這裡所舉的是對病用藥) ,往往不但不生效力,而且有時是會愈治癒壞的。其實吳王治溫病,何嘗是這樣簡單的呢?喻嘉言曾經舉過一個例子,他說:冬不藏精,而感受寒邪所形成的溫病,看見身熱脈沉緊,身重嗜臥等症,應該知道它是風溫。而照喻氏的主張,則必須處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以溫經散邪。那麼推尋喻氏的說法,如果不是以脈象占重要的診斷部分,那如何敢用這類辛溫的藥劑?從這裡,也可知道趙養葵每每有用大劑六味地黃湯治溫病的緣故了。去年台山用附桂八味丸方治療乙型腦炎的變例,脈診的根據也應該是重要的一環。中醫學院的一位老師用乾薑附子治療一例流感高熱,那人口乾、舌苔干黃而厚,服了一包藥,第二天身熱除盡,舌苔退了,口也潤了這不是根據脈診用藥而取效的最顯著的例子嗎?
據脈用藥,不僅僅是那樣像脈沉緊等什麼什麼之類,脈學的內容不是那樣簡單的,它是非常複雜的高度的科學。同時,它也能夠是用之而非常有效的。據脈用藥所體現的規律,往往是不在平常一般的規矩方圓之內的格套。那意思是:依憑脈診所用的方藥,表面上看起來,似乎處方中的藥味完全與症狀不相干,或者甚至是相反的。比如說:汗出不止用麻黃(不是用麻黃根),喉痛咽干用桂枝幹姜等,這樣的症候在服用這些方劑之後,效可立奏:汗出不止的,即獲汗止,喉痛咽干的,也不干不痛了。假如不是據脈來用藥的話,我看誰也不敢這樣做的。而能夠這樣去做的,就一定是掌握了據脈用藥。臨床上,脈理能夠辨析入微,則其處方用藥,便能超乎象外,得其環中。也正所謂是『不在鼓上打,卻下下打着鼓上』。這裡再舉一個例子:明代醫學宗匠周慎齋先生的高足陳嘉l先生,他曾啟示着:在他多年的摸索體驗中,深深的認識和領悟到脈學的重要性。他自從掌握了這把鑰匙,便能夠隨手和放手用藥,而效驗特著。他對於『自己一生的秘訣,不敢自私,和盤托出,舉以示人』,敘述了兩條例證:(一)他說有一個瘧疾病人,尺脈數而無倫,汗出不止,他診斷是陰分將絕,於是給予黃柏知母,一劑藥就好了。 (二)有痢疾病人,吃了很多消導分利的藥,和升提的方劑,用過許多方法。等到延請陳嘉l先生去看時,已奄奄一息。陳先生切到肝脈緊實 ,知道是因動怒而起的病,便開了三錢牡丹皮給他,病就好了。他提出問題說:『如果不從活法去診療,請問從哪裡看到過用黃柏知母去治瘧疾並且能夠治好它呢?又誰曾看見過用牡丹皮治療垂危的痢疾和治好它的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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