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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文體通釋】的文體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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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6-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 吳承學

  文體學是中國古代文學中最為悠久的學術之一,但往往包含在文學批評著作之中(如【文心雕龍】)。明清以後,出現一批像【文章辨體】、【文體明辨】這類專門而獨立的文體學專著,而清末王兆芳所著的【文體通釋】,則是一部比較重要但還沒有引起學術界重視的文體學專著。
  【文體通釋】全書一卷,分二冊,上署『江南通州王兆芳漱著』。王兆芳,字漱,江南通州人,生平情況不詳。據書後王兆芳門弟子吳一鶴等所記錄,王兆芳於光緒二十七年(1901)夏天開始寫作該書,至『秋七月既望,三易稿矣』,此後又徵求意見,尤其是多次向當時的國學大師俞請教。該書於光緒癸卯(1903)夏初刻,前有『光緒二十有九年春三月曲園俞』的序,後有該年夏天王兆芳的跋語。據書末劉敦本【〖文章釋〗又跋】:『惜其版甫刻即毀於火,後學之不得見者三十年。』民國十四年(1925)十月,該書由北京中華印刷局重新再版,前有『乙丑孟夏念五日北平金受申序』。該書有【文體通釋】、【文章釋】兩個名字,王兆芳與俞的書信來往與俞的『敘』都以【文體通釋】為名。但吳一鶴等所錄王兆芳示門弟子,則又自稱『爰著【文章釋】一卷,列一百四十有二目。』金受申的序也提到:『清季南通州王兆芳漱著【文章釋】辨體一百三十餘種,誠為卓絕前修。友人鄒君得其原稿,商量付印以表彰先賢,嘉惠後學。惟以原名未洽,更名【文體通釋】。』書末劉敦本【〖文章釋〗又跋】亦謂他看到『清王兆芳【文章釋】,觀其著論,竟至一百三十餘體。』推想王兆芳的原稿本上題為【文章釋】。
  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正是西方文化大量進入中國,中國傳統文化受到嚴重挑戰之際。王兆芳也深感『西術』與『儒道』之爭,『泰西人好獨創不守師承,中國守師承者或失之拘。必如周公兼三王、孔子集大成乃為善守師承者也』,『今者西術與我學爭,我若固守專家之師承,而儒道反不振。兆芳以為學通天地人而考道於古聖賢,道於事物,祖述不搖,引申不已。使我儒道之大,足以抵西術之長,而西術之長不足以抗我儒道之大。若是亦善守師承者乎』(【文體通釋】卷首王兆芳【遺曲園先生書】)。他的理想是以對傳統學術的『祖述』和『引申』、師承與創新來抵禦西方學術的巨大壓力,【文體通釋】就是這種想法的實踐。
  王兆芳認為中國古代的文章與學術本來是一體的,但漢代以來,文章與學術分離。『於是選文之籍,罕錄講學之篇。……而述原委、論文體,摯虞【文章流別】以下,其可取十餘家,僉就詞章計篇者,屬意未足為通。又多以詞句論體,學者從是求之,治絲而棼,翻不遑學術』。他是以文章與學術兼重的態度來處理文體,而且還把中國古代的文體分為『修學』與『措事』兩大類。『綜厥大體,不外修學、措事二科。考道、傳道為修學,率道為措事。知其措事則知文章為有用之具,知其措事之必由修學,則知文章為載道之器』。他又進一步區分:『凡修學之文章四十八體』,『措事之文章九十有四體。』(加上後來補充的『判』則為九十五種)其中有些文體也兼有修學與措事兩種功能。各種文體之源又出於:經學、史學、諸子、雜學、君上臣下之事。全書的基本體系如下:
  釋、解、故、傳、微、注、箋、義、義疏、申義、口訣義、講義、衍義、說、論、辨、駁、評、述、敘(後敘、引)、題辭、例、音。(原按:右二十三體源出經學。釋、解、注、箋、義、義疏、說、論、辨、評、述、敘、例、音十四體流及各學,余亦可推。)
  春秋、記、志(書、意、典、錄、說)、錄(實錄)、譜(牒)、表、紀、史傳、別傳、自敘(自述)、史論(論贊、某人曰、序、詮、評、議、述、撰、奏、史臣曰)、考、續(紹)(原按:右十三體原出史學。春秋、記、錄、譜、表、考、續七體流及各學,志亦可推,續無專體。)
  略、訣、鑒、題後(後敘、書後、讀某、跋)、細草、原(原始)、難、非(刺)。(原按:右八體源出諸子之學。流及各學)
  反、廣、補、擬(效、學、法、仿、依、代)(原按:右四體源出雜學。補體流及各學,余亦可推,四者皆無專體)
  凡修學之文章四十八體,申義、講義、辨、難四體兼措事。
  教、訓、典、法(制、憲、禁)、冊、命、令、制、詔、策問、諭、誥、誓、敕、戒(儆)、箴、銘、誄、哀冊、哀辭、頌、詩(歌、詠、吟)、樂府、祝、禱(祈)、祠、告神、詛、盟誓(載辭、載書、要言)、契券(判書、傅別、)、符、約、書、版書、刻石(石銘、勒石)、碑(表)、碣。(原按:右三十七體原出君上之事。教、訓、典、法、令、諭、誥、誓、敕、戒、箴、銘、誄、哀辭、頌、詩、樂府、祝、禱、祠、告神、盟誓、契券、符、約、書、版本、刻石、碑、碣三十體,流及臣下之事,詛亦可推。)
  上書(獻書)、章、奏、劾(彈)、表、議、駁議、封事、疏、狀、、啟、札牒、子、奏策、對問、對狀、對策、告(白)、奏記、答難、璽書、露布、檄、移書、列辭、序、帖、題署(揭文、榜)、募文、謁文、饗辭、弔文、祭文、行狀、墓志銘、輓歌、贊、賦、亂、操、引、曲(行)、謠、謳、誦、七、九、設論、甲乙論議、連珠、回文、離合詩、集句。(原按:右五十五體源出臣下之事)。札牒、札子、告璽書、檄、移書、題署、辭、弔文、賦、操、曲、謠、連珠、回文、離合詩十七體,流及君上之事。祭文、贊、亂、引、集句五體,亦可推。)
  禮辭、聯句。(原按:右二體,源流通君上、臣下之事)
  凡措事之文章九十有四體。訓、典、法、甲乙論議四體兼修學。
  大凡文章一百四十有二體。
  王兆芳文體體系的特點就是『綜為修學、措事二綱,約揭經、史、諸家之學、君上臣下之事,明文學相因之大體也』(吳一鶴跋)。這種修學、措事的文體分類法與以經、史、子、君上臣下之事的文體溯源法似乎是王兆芳所獨創的。王兆芳所謂『修學』、『措事』之別,近乎現代意義的『理論』和『實踐』。不過,他的文體溯源標準有點模糊:經、史、子為書籍分類,而君上臣下則為事情,前後不太一致,劃分有隨意性。如:典、冊、命、詔、諭、誥、誓、戒、箴、銘、誄、頌、祝、禱、祠、詛、盟誓等文體,王兆芳認為『原出君上之事』,但這些文體已在【尚書】、【周禮】等經典出現過,說它們『源出經學』又何嘗不可?
  王兆芳的『文體』內涵相當寬泛,並不限於一般的文章體裁,還包括著作與寫作形態。他特別強調學術,所以書中所論的文體包括了一般文體學著作所不涉及的著述形態。如:
  例者,比也,比類全書之科條也。主於校比凡要,條理始終。源出春秋凡例,流有漢穎容、晉杜預【春秋釋例】、魏王弼【周易略例】及隋魏澹【史義例】。(『例』)
  音者,聲也,文字之聲讀也。主於紐弄、反切、定聲、正讀,源出魏孫炎知反語為【爾雅音】,流有六朝人多為群經音,及後儒多為子史音。(『音』)
  鑒者,鏡屬,取明水之鑑諸也。理明如鏡也,主於箸明事理,為後世鏡源。出漢荀悅【申鑒】,流有宋仁宗【洪範政鑒】及司馬光【通鑑】、范祖禹【唐鑒】、呂祖謙【宋文鑒】、元李文仲【字鑒】。(『鑒』)
  這裡的『例』、『音』、『鑒』其實是學術著作的類型,不是一般的文章體裁。又如『亂』本來僅作為文章結構一個部分,該書還是把它與其他獨立文體相提並論。
  由於【文體通釋】研究的不是一般的文章體裁,而是文章形態,所以王兆芳確是注意到一些在古代文章寫作中相當重要而一般文體學著作所少涉及的文體。如『擬』:
  擬者,通作『』,度也,比也,揣度而比象也。或別原意而擬體,或體意俱擬,或約擬體意,或原文散佚而虛擬體意,亦謂之『效』、『學』、『法』、『』、『依』、『代』。『效』一作『』,象也。『學』古作『』,後覺效前覺也。法,制也,效其制也。『』,本字作『仿』,通作『放』,似也,效也。依,倚也。代以異語,相更易也。皆擬也。主於揆道比文,神明規矩。源出漢揚子,以經莫大於【易】,作【太玄】;傳莫大於【論語】,作【法言】;史篇莫善於【倉頡】,作【訓纂】,箴莫善於【虞箴】,作【州箴】。(別原意而擬體。原稿『源出班固【擬連珠】』,依俞先生改)流有班固【擬連珠】、魏王粲【仿連珠】、晉傅玄【擬天問】(【書鈔】一百五十五、【初學記】四、【御覽】四及八引)、【招魂】(【書鈔】一百三十二引)、【四愁詩】、【擬金人銘作口銘】,劉宋謝靈運【擬魏太子鄴中集序】、袁淑【效曹子建白馬篇】、齊王融【法樂辭】、【代徐幹】、【自君之出矣詩】、謝【擬風賦】、梁江淹【學菟園賦】(體意俱擬)。又劉宋【華林聯句效柏梁體】、王僧達【和琅邪王依古詩】、江淹【讀劉僕射東山集學騷】(別原意而擬體)又謝靈運【擬鄴中集詩】、江淹【古雜體詩】(約擬體意)。又唐劉希仁【代荀卿與春申君書】(虛擬體意,又後世又有虛擬法,本無原文,而因事為擬)、後世樂府用舊題詩稱古意、覽古皆屬擬。
  
 樓主| 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6-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他注意到中國古代『擬』之一體。相關的文體還有『效』、『學』、『法』、『、『依』、『代』。又把『擬』分為『別原意而擬體』、『體意俱擬』、『約擬體意』、『虛擬體意』諸種,並舉具體作品加以說明,尤其是舉唐劉軻【代荀卿與楚相春申君書】(文載【唐文粹】卷八九),指出該文章『虛擬體意』,指出『後世又有虛擬法,本無原文,而因事為擬』,這對於文學史研究是頗有啟發意義的。這種『虛擬』其實是一種虛構式的創作,與一般的『摹擬』完全不一樣。【四庫全書總目】也注意到此類文體,卷八九史部四五【史義拾遺】提要談到該書有『擬辭』『設辭』:『有作擬辭者,如孫臏祭龐涓文、梁惠王送衛鞅還秦文是也;有作設辭者,如毛遂上平原君書、唐太宗責長孫無忌是也,大都借題遊戲,無關事實。』卷一六九【王忠文公集】提要談到『集中多代擬古人之作,蓋學文之時,設身處地以殫揣摩之功。宋代諸集往往有此,亦未可以遊戲譏焉。』研究這類代人立言、虛擬揣摩的文體頗有意義,【四庫全書總目】僅提及宋人,而王兆芳舉唐人作品為例,可謂推進了擬體的研究。
  【文體通釋】一百四十三種文體,另外還有五十六種合併於其中,總共約二百種,王兆芳一一加以論述,這是該書的主要貢獻。他曾對門弟子談到其文體研究的特點:
  先釋名義,必宗本字本義,其取引申義者,必使與本義相顧,明立體之元意也。終釋源流,源取信於可考,流略舉以見例,明觀體之來路也。中釋體之所主契,名義符,源流明,布體之要法也。其不為恆體者闕焉。(吳一鶴等跋)
  王兆芳對於文體的闡釋非常重視本義以及追源溯流。他對於文體的研究,正如他所主張的一樣,就是在『祖述』的基礎上加以『引申』,頗有自得之處。比如『諭告』在【文體明辨】屬『王言』之一體,【文體通釋】則云:『諭者,一作喻,告也,曉也,以事情告下,令明曉也。主於告曉意指,與詔、誥相通。源出漢高帝【入關告諭】(古諭不為體),流有宣帝【諭意蕭望之】及張騫【諭指烏孫】,王駿【諭指淮陽王欽】,王遵【喻牛邯書】,唐劉蛻【諭江陵耆老書】。』可見王兆芳認為『諭告』並不限於天子之言,亦可用於官員告下之言。又如關於移文之起源,【文章緣起】:『移書,漢劉歆移書讓太常博士論【左氏春秋】。』【文體通釋】則曰:『移書者,移本字作,遷徙也。手書遷移於人,或召或約,或責勸,使之從也。主於徙達嚴詞,鼓動人意。源出王孫駱移記公孫聖(見【吳越春秋】),流有漢薛宣【責謝游】,【勞勉尹賞薛恭】,【追署王立】三移書,劉歆【讓太常博士移書】,竇章勸葛恭移書,宋均移記九江屬縣,應劭移書申約吏,及梁簡文【答穰成求和移文】。』王兆芳則以為移文起於春秋時代。從這些例子來看,王兆芳的【文體通釋】確有自己的見解。
  【文體通釋】是清末一部重要的文體學專著,但當時學術界由於受到西方學術的影響,在文學領域內,傳統文學觀念已在被迅速邊緣化,傳統文體學也失去原有重要地位。在這種背景下,【文體通釋】未受到人們的重視是可以理解的。在當今重建中國文化的時候,我們重新來看【文體通釋】,便可發現其獨特的價值。希望這篇小小的文章,可以使人們知道,在一百年多前,有過這麼一個人,有過這麼一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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