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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孔子與性文化】,作者:劉達臨,出版社:東方出版社,版次:2012年9月第一版
在這些大儒中,較有代表性的可舉『唐宋八大家』為例,這八個人是韓愈、柳宗元、王安石、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與曾鞏。雖然他們都是歷史上的正面人物,文章千古流傳,人們讀了他們的詩、詞、文章肅然起敬,可是從現在可以找到的資料分析,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很風流、好色。
韓愈
韓愈是『唐宋八大家』之首,『文起八代之衰』的名氣實在是夠大的。他是唐代的一個高官,官至吏部侍郎,相當於現代的副部級幹部,主張尊儒排佛,強調自堯舜至孔孟一脈相承的道統,維護儒家的傳統思想。可是,這個人很縱慾,妻妾成群,以致性功能大為衰退。他經常服用壯陽藥,古代的壯陽藥中多有硫磺成分,多食有害,於是韓愈聽了他人建議,把硫磺研成末餵公雞,等公雞長大後再食雞肉,使公雞先吸取了硫磺的毒性,從而間接獲得硫磺的壯陽功效,可是這樣吃多了還是使他死於此。宋人陶Y【清異錄】上說:『昌黎公逾晚年頗親脂粉,故可服食;用硫磺末攪粥飯,啖雞男,不使交,千日,烹庖,名「火靈庫」,公間日進一隻焉』,但是,『始亦見功,終致絕命』。
歐陽修和蘇軾
這裡應該提到的還有歐陽修和蘇軾(蘇東坡),他們都是宋代的大學問家、大政治家。在當時都是以『正統』面目出現的大人物,而歐陽修的政論文章【朋黨論】、【五代史伶官傳論】是多麼鏗鏘有力,他的【食糟民】詩對農民是多麼同情,可是另一方面他寫出的一些享受女色、描寫女性的浮艷之詞,簡直判若兩人。蘇軾也一樣,他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以及『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和反映嫖妓生活的浮艷之詞完全看不出出自同一人之手。這可能反映出一些封建士大夫的兩重人格和雙重道德標準,也反映出他們推崇的『孔孟之道』和『人慾橫流』的矛盾。
歐陽修、蘇軾私生活的浪漫是出了名的:
【避暑錄話】說:『歐陽文忠知揚州,建平山堂,壯麗為淮南第一。每暑時,輒攜客往游,遣人至邵伯取荷花千餘朵,以畫盆分插百許盆,與客相間,遇酒行即遣妓取一花傳客,以次摘其葉盡處,則飲酒,往往侵夜,載月而歸。』【宋稗類鈔】云:『歐陽修間居汝陰時,二妓甚穎,而文公歌詞盡記之,筵上戲約他年當來作守。後數年公自維揚果移汝陰,其人已不復見。視事之明日,飲同官湖上,有詩留擷芳亭云:「柳絮已將春色去,海棠應恨我來遲。」』可見,他對妓女是多麼眷戀。
正因為有這種生活情趣與經歷,歐陽修寫過不少旖旎、纏綿、香艷的描寫男女之情的詩詞,其中也不乏佳作。例如他寫的【南歌子】描寫一對新婚夫妻甜美、熱烈的愛情: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工夫,笑問:雙鴛鴦字怎生書?
這首詞寫得非常細膩、生動,充分表現出作者的性興趣與性體驗,可是,卻被指責為『淺近』、『浮艷』,引起『群小』的『曖昧之謗』。更有人『為尊者諱』,說作為一代儒宗的歐陽修不會填這類詞,『當是仇人無名子所為』,而列在歐陽修的名下。
蘇軾
蘇軾在這方面也毫不遜色。【揮麈錄】說:『姚舜明庭輝知杭州,有老姥自言故娼也,及事東坡先生,云:公春時每遇暇,必約客湖上,早食於山水佳處。飯畢,每客一舟,令隊長一人,各領數妓任其所適。晡後鳴鑼以集,復會聖湖樓,或竹閣之類,極歡而罷。至一二鼓夜市猶未散,列燭以歸,城中士女雲集,夾道以觀行騎過,實一時盛事也。』
他們不少的旖旎艷麗的詩詞,都是在這種狎妓生活中寫出來的,例如【調謔篇】載:
大通禪師操行高潔,人非齋沐不敢登堂,東坡一日挾妙妓謁之,大通慍見於色。公乃作【南柯子令】妙妓歌,大通亦為解頤。公曰:『今日參破老僧禪矣。』
蘇軾為妓女作詞書字時倜儻、風流之氣溢然,可是,隱藏在這背後的人際關係又是什麼呢?他們仍舊不過是把女子作為自己遣興、抒懷、發泄、娛樂的工具罷了,以下這件事說明了問題的實質:
坡公(蘇軾)又有婢,名春娘。公謫黃州,臨行,有蔣運使者餞公。公命春娘勸酒,蔣問春娘去否?公曰:『欲還母家。』蔣曰:『我以白馬易春娘可乎?』公諾之。蔣為詩曰:『不惜霜毛雨雪蹄,等閒分付贖娥眉,雖無金勤嘶明月,卻有佳人捧玉卮。』公答詩曰:『春娘此去太匆匆,不敢啼嘆懊恨中。只為山行多險陰,故將紅粉換追風。』春娘斂衽而前曰:『妾聞景公軒廄吏,而晏子諫之夫子廄焚而不問馬,皆貴人賤畜也。學士以人換馬則貴畜賤人矣!』遂口占一絕辭謝,曰:『為人莫作婦人身,百般苦樂由他人。今時始知人賤畜,此生苟活怨誰嗔。』下階觸槐而死,公甚惜之。
這個故事很能說明問題。蘇東坡竟答應用婢女春娘去換朋友的一匹馬,以致春娘以頭撞樹而死。這位春娘,無疑是一位頗有個性能維護自己人格尊嚴的女性,她以死對蘇軾等大人先生們不把女人當人的行為做了強烈抗議,這也揭露出在這些封建士大夫風流倜儻、舞文弄墨、憐香惜玉等現象下掩蓋着的本質。
孔孟之道提倡『仁德』、『民為重』,可是蘇東坡的做法與之相差何異千里呢!南懷瑾先生說過:
宋代大文豪蘇軾,文風豪邁,一代大家。其一生姬妾眾多,風流韻事層出不窮,而他對這些姬妾的態度,則完全如宗法制度而無情無義。我們都知道他對妻子王氏一往情深,『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詩句令人潸然淚下。然而他對待婢妾的態度,卻足以讓現代人瞠目結舌。如其在貶官之時,將身邊的姬妾一律送人,據說其中有兩妾已經身懷有孕。
他的看法,倒真是一針見血的。
歐陽修
也許有人認為,風花雪月,人之常情,這些大人先生、封建士大夫們嫖嫖妓女有什麼不得了;對婢女能買能賣,用以換馬又有什麼不得了。那麼,可以看一看這位被稱為『一代道宗』的歐陽修的兩件『丑』聞,當時是轟動一時的。
第一件事是關於歐陽修的『外甥女』張氏。雖說是『外甥女』,但雙方並無血統關係,是歐陽修的妹夫的前妻所生,當然在封建社會中歐陽修和她還有嚴格的倫理與輩分關係。這個張氏嫁給了歐陽修的堂侄,以後又和家中的僕人私通,事情敗露後,此案在開封府審理。想不到在公堂之上張氏竟供出和歐陽修有私情。王的【默記】中說:『張懼罪,且圖自能免,其語皆引公未嫁時事,語多醜異。』也就是說,張氏在公堂之上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竟坦白交代出她未嫁前和歐陽修『有一手』。
使人鬧不明白的是坦白交代這種事能『解免』她的什麼罪責,直接後果是,這一下子輿論大嘩。歐陽修百般辯解,最後雖以『查無實據』了事,但在名聲上卻大受影響。他的政敵錢勰也藉此攻擊他,歐陽修有口難辯,最後被朝廷貶到滁州。
第二件事更嚴重了。歐陽修妻子的堂弟蔣宗孺犯了事,遭到彈劾,蔣本來希望歐陽修能幫自己開脫一下,沒想到歐陽修卻上書要求儘快處理。蔣對此恨恨不已,就揭露出歐陽修和大兒媳吳春燕有染。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太醜太臭了。儒家強調『禮』,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怎麼可以這麼『亂倫』呢?而且這竟發生在被稱為『一代道宗』的歐陽修的身上。說這種事,文雅的詞兒是『帷簿不修』,在民間則叫『扒灰』,即使到了現代也是很難聽、很見不得人的,何況是在封建社會呢?這件事還被人告到皇帝那裡去了,幸虧當時的明神宗不相信,方才作罷。
不過,這兩件事對歐陽修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心灰意冷,一再要求辭職,但未被允許,以後過了幾年,歐陽修就去世了。
這種醜聞不僅發生在歐陽修身上,而且和王安石、蘇軾都沾上了邊。在民間傳說中,王安石和蘇軾都對美麗的兒媳表示過好感,王安石曾把兒媳比作琵琶,想在上面彈一曲,兒媳也風流、大膽和開放,作詩回應,如果公公彈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在翁媳作詩傳情的時候,兒子回來了,公公只好將寫在牆上或桌上的詩倉促抹去。
這種事情是不是事實呢?已無法考證,但是語云『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即使是無中生有,也可能有那麼一些『縫』會使人猜疑、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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