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 注釋: 1、棘子成:衛國大夫。古代大夫都可以被尊稱為夫子,故子貢這樣稱他。 2、駟不及舌:指話一說出口,乘駟馬都追不回來了。駟,四匹馬拉的車。 3、鞟:音kuò,去掉毛的皮。 歧義: 『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一句,有兩解。 一解意為:遺憾啊,夫子您竟這樣談論君子;有錯的話一出口,可是駟馬難追啊! 何晏【論語集解】引鄭玄注,說:『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過言一出,駟馬追之不及。』 二解意為:遺憾啊,夫子您這樣說,雖是君子之言;但偏頗的話一出口,卻是駟馬難追啊! 朱子【論語集注】云:『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然言出於舌,則駟馬不能追之,又惜其失言也。』 白話試譯: 1、棘子成說:『君子只要質美就可以了,要那些文飾(指儀節、形式)幹什麼呢?』子貢說:『遺憾啊,夫子您竟這樣論說君子;有錯的話一出口,可是駟馬難追啊。文像質一樣重要,質像文一樣重要。假如將虎豹的皮毛去掉,它們與去掉了皮毛的犬羊,有什麼分別呢。』 2、棘子成說:『君子只要質美就可以了,要那些文飾幹什麼呢?』子貢說:『遺憾啊,夫子您這樣說,雖是君子之言,但偏頗的話一出口,卻是駟馬難追啊!』文像質一樣重要,質像文一樣重要。假如將虎豹的皮毛去掉,它們與去掉了皮毛的犬羊,有什麼分別呢?』 疏解: 本章語錄的兩種試譯,雖有較大差異,但皆有道理, 一、 第一種試譯的意思為: 棘子成為人質樸,不喜歡文飾。他認為孔子師徒倡導禮樂,是過於重視形式。有一次,他與子貢談話,論及於此,不禁脫口譏諷道:『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 子貢善辯,豈肯默然置之?他立即反唇相譏,說:『遺憾啊,像夫子您這樣有見識的人,竟這樣談論君子;有錯的話一出口,可是駟馬難追啊!』 皇侃【論語義疏】云:『子貢聞子成之言,而譏之也。』 陳天祥【四書辨疑】說棘子成『非疾時人文勝,乃是疾孔子所教子貢之徒文勝也。子貢正謂妄意譏毀聖人之教,故傷嘆而警之也。』 二、 第二種試譯的意思為: 棘子成是個為人質樸的君子,有一次在與子貢談話時,說:『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 子貢對棘子成比較尊重,但又不能不糾正他的偏見;所以說:『遺憾啊,夫子您這樣說,雖是君子之言,但也有些偏頗;而偏頗的話一出口,駟馬難追,想收回,都來不及啊!』 朱子【論語集注】云:『棘子成,衛大夫。疾時人文勝,故為此言。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然言出於舌,則駟馬不能追之,又惜其失言也。 三、 質,指本質。若言禮,指恭、指敬。若言人,指質樸、指平實。若言文章,指內容、指題旨。 文,指外飾。若言禮,指進退儀節、指器仗飾物。若言人,指禮節、指美飾。若言文章,指形式,指文采。 儘管質與文相比,質是主,文是輔;但文卻不可或缺。 禮若無文,人的恭與敬,就沒法有效表達。人若沒文,就容易變得粗野與鄙俗。文章若不重視形式與文采,就讀之乾癟或味同爵蠟。 子貢言『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其意思為:假如將虎豹的皮去掉毛,把它們與同樣去掉了毛的犬羊之皮放在一起,會很難分辨它們之間的差別。 子貢以虎豹之皮喻君子,以犬羊之皮喻小人。其意等於說:君子若獨存其質,而盡去其文,會很難與小人分辨。 子貢用這樣的比喻辯說質與文的關係,雖甚有趣,但總嫌不夠貼切。朱子評論說:『夫棘子成矯當時之弊,固失之過;而子貢矯子成之弊,又無本末輕重之差,胥失之矣。』(【論語集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