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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啟功先生與中國古典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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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衣 發表於 2012-4-27 15:41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 郭英德

  先師啟功先生是中國當代著名的教育家、國學大師、古典文獻學家、文物鑑定家、書畫家和詩人。但是啟先生曾說:『我終身的職業是教師,而且主要教授的是古典文學。』(【啟功口述歷史】,頁70)在古典文學研究方面,啟先生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我寫這篇文章,就是想集中談談啟先生是如何讀中國古典文學、教中國古典文學和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的,以此作為對先師的記念。
  
  默而識之,學而不厭
  
  重視吟詠背誦,這是中國古代文學教育的一個基本特點。跟中國古代許多學有所成的文學家、學術家一樣,啟先生學習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也特別講究吟詠背誦。
  啟先生從小就喜歡古典詩詞,當他的祖父把他抱在膝上教他吟誦東坡詩詞的時候,那優美和諧、抑揚頓挫的節調就震撼了他幼小的心靈,他覺得像是在聽一首最美麗、最動人的樂曲,這使他對詩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從此他饒有興趣地隨他祖父學了好多古典詩詞,他自己也常找些喜愛的作家作品閱讀吟詠,背下大量的作品,許多作品直到晚年他仍能倒背如流。所以他說:『是詩詞的優美韻律率先引領我走進了這座聖殿。』(【啟功口述歷史】,頁195,頁47)
  除了吟詠背誦之外,啟先生學習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還特別講究句讀之學。啟先生15歲至25歲時,拜在戴綏之(名姜福)先生門下,閱讀古書,從『五經』念起,把【詩】、【書】、【禮】、【易】、【左傳】都點讀了一遍,有不對的地方就由老師改正。學習古文時,啟先生準備了一套清人姚鼐編纂的【古文辭類纂】,戴老師讓他用硃筆從頭點起,每天點一大摞,直到點完為止,一連點了好幾個月。後來啟先生又用同樣的辦法點讀了蕭統的【文選】和浙江書局出的【二十二子】(即二十二種子書)。
  唐人【資暇集】卷上引稷下諺語說:『學識何如觀點書。』這話是很有道理的。仔仔細細地標點數十部古書,進一步為啟先生夯實了古典文學的堅實基礎。直到晚年,啟先生在給學生上課時,還語重心長地說:『標點就是學問,有一分學問,就有一樣標點。』
  孔子說:『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論語・述而】)這也是啟先生一生的座右銘。啟先生常對人說:『我沒有大學文憑,只是一個中學生。』當有人問他怎樣成為大學教授時,他回答說:『自強不息。』
  啟先生這種勤奮學習、自強不息的精神,持之以恆,終生不渝。晚年他眼底黃斑病變,幾乎失明,但還是常常藉助於高倍數的放大鏡披書檢讀,孜孜不倦。前幾年我拜見啟先生時,就常常看到他案頭放着袁枚的【小倉山房詩文集】、薛雪的【一瓢詩話】等書,用高倍數放大鏡吃力地閱讀。有時夜裏失眠,兩三點鐘醒了,啟先生就坐在床上,擁着被窩讀書。
  2001年夏秋間,年屆九旬的啟先生閱讀了西北大學教授薛瑞生的新著【樂章集校注】、【蘇東坡詞校注】、【清真事跡新證】後,給薛先生寫信說:『昨日具書時,大著肄習尚未終篇,夜間猶未終卷……一日半夜,拜讀僅三分之一,目眚難醫,但不能阻向學之心。』(薛瑞生【大星沒去光猶在――悼念啟功先生】,載【啟功先生追思錄】,頁34)
  啟先生的這種『向學之心』,一生不殆,尤其鍾情於中國古代文學典籍的閱讀。可以說,閱讀中國古代文學典籍,是啟先生的生命所系、靈魂所注。
  
  傳道、授業、解惑
  
  啟先生1938年進入輔仁大學國文系,上大一國文課,即以教授古代文學作品選為主。1952年,輔仁大學與北京師範大學合併,成立新的北京師範大學,啟先生進入中文系古典文學教研室,更是專職教中國古典文學,尤其側重於講授古代文學作品。
  啟先生講授古代文學作品,注重細讀作品,既條分縷析,細緻入微,又廣徵博引,如數家珍。比如講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詩中名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啟先生先板書『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然後解釋什麼是知己,就是知意、知情、知心;怎樣做到知己,就是通意、達情、交心。這兩句詩傳達出詩人的心聲,也是對友情的信心,對摯友離愁和眷戀情緒的慰藉――分手了,情不了,人長在,誼永駐。兩句詩是真、是誠、是信、是情,道出知己愈久,情誼彌深。於是啟先生又板書『有情有義』四字,並說:這是做人的真諦。人與人有情有義才會成為知己,所以『知己』是人際關係的最高境界(陸希廉【聆聽一課,銘記至今】,載【啟功先生追思錄】頁129~130)。
  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詩第一句『城闕輔三秦』,通行本作『輔三』,別本作『俯西』。啟先生大量列舉習見的旁證,舉重若輕地說明『城闕』的確可指『登樓所見的四野城市』,而不一定只有首都才得被稱。如『京』或『京城』是首都的專稱,但【左傳】裏所謂『京城太叔』的『京城』,就不是鄭國的首都。『魏闕』、『宮闕』、『陵闕』成為帝王的專稱,但『城闕』就不一定了,杜甫【野老】詩『王師未報收東郡,城闕秋生畫角哀』,錢謙益注『兩京同南都,得雲城闕』,實際上這裏的詩意分明說的是城上駐軍吹的號角聲,注重在城,而不是注重在都(【也談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詩】,【啟功叢稿・論文卷】,頁135~139)。這樣一來,就將不太好講的詩句講清說透了。
  啟先生講授古代文學作品,總是目光如炬,心細如髮,常常能發前人未發之微。啟先生講【西廂記・長亭送別】中的『碧雲天,黃葉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他說,『霜林』應該是紅色的,作者怎麼不說『總是離人血』,而說『離人淚』呢?這是因為過分渲染反而失真,用詞就得恰如其分。離別時,人總免不了要流淚的,說『離人淚』染得『霜林醉』,這就可以了,而不必說『霜林紅淚』應該是『離人血』,或者是『離人頸上血』,那就太誇張了(郭志剛【啟功先生治學】,【啟功先生悼挽錄】,頁77)。
  啟先生講課往往就是這樣,從最簡單的道理入手,深入淺出地揭示詩文作品的本質特徵,往往三言兩語,點中要害,其餘的就讓學生自己去體會。例如啟先生對中國古代詩歌的發展曾作過一個精闢的概括:『魏晉六朝人的詩是長出來的,唐人的詩是嚷出來的,宋人的詩是想出來的,宋以後的詩是仿出來的。大體如此。』真是一語破的,言簡意賅。
  啟先生講授古代文學作品,還常常借題生發,妙語連珠。如談到陸游【劍門道中遇微雨】詩:『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啟先生像大孩子似地笑了起來,說:『你看,放翁還有點不好意思呢!』(李軍【樂育敦行堪世范勵耘獎學唯吾師】,【啟功先生追思錄】,頁183)
  談到音韻時,啟先生說四聲是自然之聲,是『天籟』,比如驢叫也有四聲。說到這裏,啟先生便以驢叫的聲音模仿四聲,博得滿堂笑聲。啟先生還舉出證據:【世說新語・傷逝】篇記載,三國時王粲平生愛聽驢鳴,死後埋葬時,曹丕率眾人弔唁他,建議在他的墓前學驢鳴以祭祀他,於是眾人『皆一作驢之鳴』。王粲是著名的詩人,他愛聽驢鳴,不就是在揣摩詩歌的音律嗎?這樣的講解,也許僅僅是『容或有之』的,但卻體現出啟先生的奇思睿智。
  其實,啟先生不僅擅長講授古代文學作品,對如何講授中國文學史也有許多精思妙解。例如上世紀50年代以來,為了不違背教學大綱的完整性、科學性、系統性,『一部中國文學史分成先秦段、兩漢段、魏晉段、南北朝段、隋唐段、兩宋段、金元段、明清段等等。各段相對獨立講,講唐詩的不能講宋詞,講宋詞的不能講清詞,如果講了,必定有人會說你超出了範圍』。於是出現了『講【左傳】的不會講【史記】,講「雜劇」的不會講「傳奇」』的現象。啟先生對這種現象始終不以為然,他打過這樣的比喻:分段教學,好比吃魚,吃魚才講究分段。但一條魚從第幾片鱗算中段,又從第幾片鱗算後段呢?這顯然只能是大致的分,沒有絕對的標準。他又打比方說:中國古代有個笑話,一個人中了箭,去看外科醫生,外科醫生只給他把身外的箭杆剪斷,就算完成任務。中箭的人問他身內的箭頭怎麼辦,外科醫生說:『找內科醫生去,那是他的事。』這樣簡單地分科行嗎?(【啟功口述歷史】,頁124~125)因此啟先生認為,講授中國文學史,應該融會貫通,而不應該畫地為牢。
  
 樓主| 真衣 發表於 2012-4-27 15:41 | 顯示全部樓層
  總之,啟先生精通教學藝術,他講授中國古典文學,擅長於『深入淺出,化繁複為簡明,化深奧為平易』(聶石樵、鄧魁英【啟先生教學和治學的風格】,【啟功先生悼挽錄】,頁146)。作為一位教師,啟先生學識淵博,態度謙和,語言風趣,循循善誘,深受廣大師生的愛戴。當有人稱啟先生為這個『家』那個『師』的時候,啟先生總是謙虛地回答:『我這一輩子主要工作是教書,我只不過是一個教書匠。』啟先生一生熱愛教師事業,耐心細緻地『傳道、授業、解惑』,處處體現出一位著名教育家的風範。
  
  知之、好之、樂之
  
  孔子說:『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雍也】)意思是說:對於任何學問和事業,懂得它的人不如喜愛它的人,喜愛它的人又不如以它為樂的人。啟先生對於中國古典文學的研究,不僅『知之』、『好之』,而且『樂之』,在古典文學研究中享受無窮的人生樂趣。孔子說:『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論語・述而】)啟先生的古典文學研究的確達到了這一境界。
  啟先生的古典文學研究成果,既有精意覃思的專著和嚴謹厚實的論文,也有瀟灑自如的隨筆札記和風神搖曳的詩章(如收入【啟功韻語集】卷三的【論詩絕句】、【論詞絕句】),真是『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在這些研究成果中,我這裏只選兩個方面來談談,一是詩詞格律研究,二是【紅樓夢】研究。
  啟先生的【詩文聲律論稿】,是他花費了數十年的思考與斟酌,在課堂上多次講授,到20世紀60年代撰成著作,一直到『文革』後才得以問世的。這是啟先生的用力之作,直到本世紀初啟先生還在不斷地修改,可謂耗費了大半生精力。
  前人對詩、詞、曲的聲調格式、平仄變化,大都憑死記硬背,刻板模仿,缺乏主動的、深刻的了解。啟先生經過多年的精心實踐和深入思考,提出了著名的詩歌聲律『竹竿』理論。啟先生指出,如果兩字一節地把無限循環的平平仄仄排成一根長竹竿: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就會發現:五言格律詩的A句式『仄仄平平仄』是由第三字截至第七字而來,B句式『平平仄仄平』是由第一字截至第五字而來,C句式『仄平平仄仄』是由第四字截至第八字而來,D句式『平仄仄平平』是由第二字截至第六字而來。可以看出,五言格律的形式,就是從這竹竿上挨着排地往下截取得來的,再怎麼截也是這四種形式。至於七言,只要在這四種句式前加兩個與它相反的音節就可以了。
  以上各種句式,除了五言B句式以外,無論五言、七言的首字都可以更換(可平可仄)。啟先生打了一個比方,他把每兩個音節比作一個盒子,上一個音節為盒蓋,下一個音節為盒底,盒底重要,不可換,盒蓋較輕,可換。至於五言B句式首字不可更換,是因為如果換成仄聲,則下邊一字便成為兩仄所夾的『孤平』,聲調便不好聽了。
  把極其繁複的詩歌聲律,簡化成一個明白易懂的『竹竿』理論,這不是饒有趣味的樂事嗎?這一『竹竿』理論是啟先生別出心裁的發明,它不僅便於區別、記憶詩詞律句,而且也深刻地揭示了中國語言文字蘊藏的聲調特徵。因此,它不但適用於五言句和七言句,也適合三言、四言、六言等任何句式;不但適用于格律詩(包括詞),也可以通用於對古詩、駢文、散文、史書的聲調研究。
  20世紀50年代,啟先生為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程乙本【紅樓夢】作注,這是解放後第一部【紅樓夢】注釋本。由於啟先生對滿族的歷史文化、風俗掌故比較熟悉,因此被認為是作注的最合適人選。但是啟先生認為程甲本更符合曹雪芹原意,所以後來又向出版社推薦程甲本,並寫了【讀紅樓夢札記】、【紅樓夢注釋序】等研究紅學的文章。
  關於啟先生【紅樓夢】注釋本的價值,北師大教授予天池先生寫了一篇文章【潤物細無聲――談啟功先生對於〖紅樓夢〗研究的貢獻】(【北京師範大學學報】2005年第5期),大家可以參看。我這裏對【讀紅樓夢札記】和【紅樓夢注釋序】在治學精神上的特點,作一點補充。
  在【讀紅樓夢札記】中,啟先生具體分析了【紅樓夢】中『所寫的生活事物,究竟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構』。啟先生對【紅樓夢】所寫的撲朔迷離的年代及地點,進行了具體的考辨;對【紅樓夢】官職中既有虛構的,也有真實的,還有半真半假的情況,進行了細緻的梳理;對【紅樓夢】中的服裝描寫,哪些是實寫的,哪些是虛寫的,進行了深入的探討。此外,啟先生還結合【紅樓夢】對人物的辮式、小衣、鞋子以及稱呼、請安、行禮的描寫,分析了當時的風俗。最後,啟先生對【紅樓夢】為什麼要『這樣費盡苦心來運真實於虛構』,進行了入木三分的解析。
  這篇文章和【紅樓夢注釋序】主要指向一個內容,就是曹雪芹『假作真來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創作思維。啟先生認為,曹雪芹筆下所有的年代、地方、官職、服裝、稱呼,還有其他所表現的生活習慣,沒有任何一個細節是符合清代滿族的習俗的,即使實寫,也不過是符合中國古代傳統的習俗。這用啟先生的話來說,就是曹雪芹有意『避得一乾二淨』。
  啟先生憑什麼敢說曹雪芹有意『避得一乾二淨』呢?文獻學研究有一條潛規則,就是『說有易,說無難』。說中國歷史上有什麼東西,這是很容易的,中國有5000年文明史,版圖這麼大,你說哪兒有什麼東西很可能真有。現存的文獻這麼多,而且地下還在不斷發掘新的文物,你說有,沒準什麼時候發掘出來就真有了。但『說無』是很難的,你要說古代沒有什麼,千萬要謹慎,這是古代文獻研究中的大忌,如果沒有豐厚的知識,是不敢輕易說『無』的。
  啟先生犯了文獻學研究中的一個大忌,但卻犯得恰到好處。因為這一結論憑藉的是他豐厚的知識,別人沒有他這種知識。啟先生從小在滿族大家庭中長大,對滿族大家庭的生活習慣、文化習俗等等了如指掌。他不僅熟悉這些,而且喜歡了解這些,關注這些,所以他敢於說『無』。
  以雄辯的事實還原曹雪芹『假作真來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創作思維,這是啟先生『紅學』研究的過人之處。啟先生的這兩篇『紅學』文章,直到現在還是經典研究文章。
  我曾經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在治學之道上,啟功先生體味諸老前輩的言行,有兩條銘心不忘的收穫:一是懂得對古人的成說,不可盲從,不可輕信;二是明白了學問不是死的。後來啟功先生每逢和人談到他對許多問題的理解時,常用個比喻說:「盤子不是永遠向上盛東西的,立起來也可以當小車輪子用。」』(郭英德【無法之法:啟功先生的治學之道】,【文獻】1993年第1期)啟先生這種『無法之法』的治學之道,在古典文學研究中得到了鮮明的體現。
  
  結語
  
  啟先生學識淵博,曾戲稱自己為『雜貨鋪』。著名畫家黃苗子先生打過比方說:啟先生有個百寶箱,他是高興時露一角給人看,誰也沒見過這個箱子裏到底藏有多少寶物。現在啟先生帶着他的百寶箱走了,我們永遠也無法得知這個百寶箱的全貌。我這篇短短的文章,也僅僅只能揭開百寶箱的一角。
  啟先生在學術研究的多種領域中取得了輝煌的成就。顏淵曾經感慨他的老師孔子的學問之大,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論語・子罕】)我也想用同樣的話表達我對啟先生永遠的景仰。
  但是啟先生卻始終保持謙虛的品德。他曾對我們說:一個人要老想着說,我是博士,他就什麼也不是。有人稱啟先生為『博導』,啟先生笑着說:『老朽垂垂老矣,一撥就倒,一駁就倒,我是「撥倒」,不撥自倒矣!』啟先生去世前一年,接受中央電視台【大家】欄目的採訪,採訪者說別人稱他『大家』如何如何,他說:『你能飛嗎?不能。這說明你還是不行。』中央電視台【東方之子】欄目採訪啟先生,主持人一上來就列舉了他的許多頭銜,啟先生用一句話就輕輕撥開了那所有的桂冠:『這叫此地無硃砂,紅土為貴。』
  是啊,啟先生留給我們的不僅僅是輝煌的學術成就,更是超拔的人格力量。這種超拔的人格力量,正是我們最應該薪火相傳、生生不息的優良傳統!
  (作者單位: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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