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墨氏言之不經而流於禽狄之道,非但兼愛之說,孟子辟之未盡,余故備而論之。
關於墨氏兼愛節葬之說,我以前也嘗與網友多有討論,再複製於此: 或問:『然則己與親孰重?』余曰:己為親生,尊己即尊親,一體也,而分輕重?以親為外乎?孝經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非珍身以愛親乎?令其讀【禮記】曰:『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災及於親,敢不敬乎?亨孰膻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國人稱願,然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眾之本教曰孝,其行曰養。養,可能也,敬為難;敬,可能也,安為難。安,可能也,卒為難。父母既沒,慎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矣。仁者,仁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強者,強此者也。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善如爾之問也!吾聞諸曾子,曾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無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步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是以有憂色也。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於口,憤言不反於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 問身與親孰重,就如問人與天地孰重。沒有親,就沒有身,身為父母遺體,君子珍身以愛親;沒有天地,就沒有人,人為天地之心,君子尊身以敬天。故曰乾坤父母,父母就如天地,【詩】曰:『欲報之德,昊天罔極』,父母生我養我,非如天地之生育萬物耶?而何問孰重?
又有人曰:【墨子】中那個寓言說,按照仁愛的邏輯,己比親重,因為血緣,父母跟自己的血緣不可能百分之百相同,而自己跟自己才百分之百(仁愛是通過血緣關係為紐帶) 余曰:可笑,親疏有別,我是我的親?親是對人而言,兩人之間,多人之間,故墨子的邏輯是很荒謬的。 畫一個圈,我在中間,周邊圍繞着親人,朋友,路人,親人離我最近,其次朋友,再次路人,再次動物。親人是生我的,或與我同生的,有親人才有我,而我愛親,因為有我,則當存身以養親,珍身以愛親。我是個主體,有我這個主體,才能感應觀察客體。儒家推己及人,愛自親始,愛人如己,愛才親切,才真實,若沒有個我,而懸空按着道理去愛人,愛必有做作,愛必是虛偽的。儒家講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未立未達,豈能立人立人大人?儒家對己是如此重視,擴充己心以愛人,而愛及天下,又不像楊朱囿於己。【中庸】講成己仁也,成己所以成人,我是出發點,人是終點,由私到公,而趨於公。異端大講兼愛,博愛,沒有我,一開始就要大公無私,是由公到私,而終歸於私耳!孟子說:『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異端卻要無我,無我,何以愛人,何以應物?有我這個主體,才有客體嘛,無我,必至於無人。彼又豈真能無我,不過以身為累,欲去此累,無拘無束,以游於空耳!終還是大有我在!破我執,而愈執於我,故佛氏大談悲願,普度眾生,終歸於自私自利。聖人順我,順我之性,從我之心,萬物無非我也,何有我執?再打個比方,人是從己出發,尋其祖宗之序,而要從遙不可知之祖以至我,可乎?博愛是空蕩的,博無一定,以一國視一國,則一國為博;以天下視一國,則天下為博。我從哪裏愛起?難道是見一個愛一個嗎?這種愛是沒方向的,而仁愛是有方向的,由近及遠,先愛我所能愛的人,豈有由遠及近,不分遠近者乎!由體上講,萬物一體也,不可分別;而由用上講,則有親疏遠近之別。吾儒一本萬殊,非若流俗之執於我,無一體之仁;亦不若異端之耽於空,而混親疏之分。仁義禮樂,仁為一,義為分,禮主異,樂主同。有一,分而不亂;有分,一而不混。同以相親,異以相敬。一本萬殊,以一至萬,而一不孤;萬統於一,而萬不離。就如萬物皆生於天地,是一本也;而萬物生命形態各不相同,萬殊也。而一本所以生萬殊,萬殊不離一本。天地生萬物,而萬物不離天地。異端二本,謂吾性受於天地,吾形生於父母,貴性賤形,尊天地而輕父母,是二本也,萬法歸一,是泯滅差異而無分也,其所謂一,乃孤立的一。彼向死道,萬法歸一,一何歸?歸於空乎!一本萬殊,則是生生不息,萬者一之萬,富有日新,豈有淪於空寂之弊! 或曰:各家各有其合理性和......請點擊下面『淘專輯』查看整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