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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漢學網 兩漢時期,我國傳統的語言文字學即所謂小學得到進一步發展,而這種發展又是與儒家經學的獨尊和繁盛密切聯繫在一起的。二者彼此滲透,相互促動,相得益彰。特別是經學,在漢武帝獨尊儒術、表彰六經之後,迅速躍居統治思想和正統學術的地位,成為各種學術門類建設、發展的理論依據和至上權威,語言文字學更是如此。漢代語言文字學的內容非常豐富,經書訓詁本身就在其中佔有相當大的比重。由於它們與經學的關係極其明顯,筆者在本文中不再涉及,而主要以幾部專門的語言文字學著作為考察線索和研究對象,展開分析、論述。不妥之處,尚祈方家教正。
一
通過儒家經典,可以或多或少、或隱或顯地窺見我國(這裏主要是指漢族地區)語言文字學的萌芽和早期發展情況。像漢字的產生,前人依據【周易・繫辭下】之說,將上古結繩而治或伏羲作八卦與文字的起源聯繫起來。這儘管是一種傳說,但並非空穴來風、向壁虛造。結合近年來的考古發現特別是大汶口文化陶器文字的發現,完全可以證明,我國文字的起源,正是在傳說中的伏羲氏、神農氏時代。再者,不少經書還論及語言文字問題,特別是【論語】中孔子的有關論述更多。【先進】記有孔門四科,其中『言語』是僅次於『德行』的一科。【子路】則記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1]正是本着這一原則,孔子十分注意字詞的斟酌,力求恰如其分,並在整理六經尤其是修【春秋】的過程中表現得非常突出。孔子在魯國舊史的基礎上修【春秋】,注重正名,講求微言大義、一字褒貶,這種【春秋】筆法不僅在中國史學史、文學史上影響巨大,而且對傳統語言文字學的發展也頗多沾溉。胡適先生曾經特別強調【春秋】及其體現出來的孔子正名思想在『語言文字上的影響』,指出:『孔子的「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一句話,實是一切訓詁書的根本觀念。故【公羊】、【穀梁】,都含有字典氣味。……大概孔子的正名說,無形之中,含有提倡訓詁書的影響。』[2](P90)當然,我們也應該指出,『中國修辭學、訓詁學的萌發,並非【春秋】一書使然,而是時代之必然,但毋庸諱言,【春秋】在其中確實是起着促進作用的』[3](P22)。另外,【周禮・地官・保氏】還有關於文字『六書』的記載,只是未見具體所指。更為重要的是,大致在戰國時期,本用於經書訓詁的【爾雅】諸篇相繼問世,使中國傳統語言文字學的發展實現了一次飛躍。凡此種種,表明具有兼容各科知識特點的儒家經典及經學,一開始就與語言文字學有着一種天然的聯繫。
繼甲骨文、金文之後,中國早期的語言文字教學和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字書或者說童蒙識字課本的編寫表現出來的。相傳周宣王太史籀作【史籀篇】,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則接連出現了李斯【倉頡篇】、趙高【爰歷篇】、胡毋敬【博學篇】。三者多取於【史籀篇】,廣泛流傳。可惜今已亡佚,僅有輯本和部分殘簡傳世。入漢以後,又有司馬相如【凡將篇】等一批新的字書陸續推出,它們不同程度地受到【倉頡篇】的影響,或取其正字,或加以續補。但與【倉頡篇】不同,它們已經帶有較為明顯的儒家經學的色彩,成為經學獨尊在語言文字學領域的直接反映。在這裏,就文字而言,『六藝群書所載略備矣』[4]((漢書・藝文志】)。遺憾的是,在這些著作中,僅有元帝時黃門令史游撰作的【急就篇】流傳下來。
【急就篇】提到:『宦學諷【詩】、【孝經】、【論】,【春秋】、【尚書】、律令文。治禮掌故砥厲身,智能通達多見聞。』這就是說,為仕宦所必需學習的各種知識中,【詩經】等儒家經典佔有核心地位,人們從小就應培養讀經入仕的思想。我們知道,漢武帝獨尊經學、以經取士之後,研習儒家經典成了最主要的仕進方式,甚至幾乎發展到非通經學,不能作官的地步。特別是在西漢後期,朝廷公卿大都通過經術而進身。士人學子也普遍意識到讀經與入仕的關係。曾以【洪範】察變的夏侯勝就常對弟子們講:『士病不明經術。經術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4](【漢書・夏侯勝傳】)這種氛圍,自然會對學童的啟蒙教育有所影響。因此,本於為封建政治服務的經學之旨,【急就篇】極力渲染劉漢皇朝的威德和業績:『漢地廣大,無不容盛。萬方來朝,臣妾使令。邊境無事,中國安寧。百姓承德,陰陽和平。風雨時節,莫不滋榮。災蝗不起,五穀孰成。』[5]另外,從書中似乎亦可窺見經學自身的演變。漢武帝尊崇的經學,實際上是以董仲舒【春秋】公羊學為代表的今文經學,立於學官、設置博士的都是今文經。直到元成之時,古文經學尚未走上前台。在社會上,人們接受的也主要是今文經學的教育。如【急就篇】有言:『聖賢並進,博士先生。』[5]還有它羅列的一些姓名,唐人所見『【易緯】中頗有姓名與此同者』[5](顏師古:【急就篇注】)。這說明,與今文經學密切關聯的讖緯之學對【急就篇】十分看重,多有取資。應該說,這些都透露出經學領域今文經學獨盛的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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