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北京日報 本報記者 牛春梅
大鍋裏挑起一筷子麵條不過水,直接盛入碗中,面上再夾一筷子『心裏美』蘿蔔絲,來一勺青豆、一勺炸醬。在京味兒舞台劇【鍋兒挑】的見面會上,一碗熱乎乎的,沒過水的鍋兒挑(tiǎo)面,讓在場的人都倍感溫暖。但一場爭論也由此開始,這一筷子面到底應該叫『鍋兒挑』,還是『鍋挑兒』呢?
【鍋兒挑】導演張紹榮是北京曲劇團的老演員,家裏往上數幾輩兒都是老北京。他在現場解釋說,起初劇組對這個名字也有爭議,大多數人都認為應該讀『鍋挑兒』。但他們查了資料,又請教了劇院的老前輩、今年已經八十歲的正紅旗老曲藝藝人趙俊良,才確定叫【鍋兒挑】。張紹榮的這番說法,解開了現場媒體記者的疑問。
但當【鍋兒挑】將要演出的消息見諸報紙、網絡等媒體後,一場更為熱烈的爭論從活動現場延伸到了網絡上,甚至還有了『鍋兒挑兒』的說法。其中,既有外地人,也有地道的老北京,還有王h波、徐德亮等相聲曲藝界知名人士。
在爭論中,『鍋挑兒』一派支持者似乎更多,情緒也都比較激動。很多老北京都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必須是鍋挑兒,我打小兒就這麼念。』就連遠在德國的網友也加入了這場爭論,網友伍余元卜說:『鍋兒挑不好發音,後者說出來清晰有力,咱還鍋挑兒吧。』有人試着讀了讀『鍋兒挑』,直喊受不了,『舌頭都給閃着了!』
而支持『鍋兒挑』派的網友則比較理性,大都能搬出些書面依據和理論。一位網友說:『「鍋兒挑」的合理處在於「鍋」是名詞可以加兒化音,「挑」是動詞不能加兒化音。』網友妙已聽了這一派的聲音很是欣慰,『以為就我們家說「鍋兒挑」呢,還為這方言深深地自嘲過。』
爭論中,相聲老師馬桂榮還和她的學生王h波抬上槓了。馬桂榮堅稱就是『鍋挑兒』,『這槓我抬定了!就是「鍋挑兒」,不是我不虛心,而是從我媽那兒到我這兒說「鍋挑兒」六十多年了。』弟子王h波則稱,這個問題他很多年前就遇到過,還專門為此查閱了齊如山寫的【北京土話】、徐世榮編的【北京土語詞典】,『老北京人說「鍋挑兒」的,確實大有人在,可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有關北京土語的書中,記載的都是「鍋兒挑」。』
相聲演員徐德亮則屬於『兩邊倒』。他說,老北京叫『鍋兒挑』和『鍋挑兒』的都有,一般內城人,也就是今天的東西城人叫『鍋兒挑』,南城則叫『鍋挑兒』。美食主持人侯軍也是兩邊兼顧,『字面上講「鍋兒挑」更合理些!口語上「鍋挑兒」順暢!兩個都對!』
看着這些紛繁複雜的爭論,網友現世活寶1973徹底納悶兒了,在家打了鍋鹵,愣不知道那碗面到底該叫『鍋兒挑』,還是『鍋挑兒』,還是『鍋兒挑兒』呢?
網友吉波對這件事的評價則讓人有些傷感:『鍋挑兒』、『局氣』這些老詞兒,屬於上個世紀的記憶。輾轉口述這些的人,正一個個老去,甚至遠離。
徐德亮認為,這場爭論其實大家爭的並不只是一個詞,而是一種情緒。『會出現這樣的爭論,說明了解北京傳統文化的人越來越少,也說明大家已經意識到北京傳統文化的重要性。北京城變化越來越大,我們不能忘了老詞兒,它們承載着這個城市的記憶。』
馬上就訪
問專家
民俗專家王作楫認為,這件事沒什麼可爭議的。『鍋兒挑』和『兔兒爺』一樣,都是兒化音在中間。這個兒化音是一帶而過,不用特別強調。從北京話發音規律來講,大約80%的兒化音都是加在名詞後面的。另一方面,在北京民俗文化中有一種『官俗民承』的傳統,北京有宮廷,有王爺府和文人墨客,他們很少把兒化音加在尾音,很多都是夾在中間的,因此民間也接受了這種叫法。但北京的民俗又有『百裏不同俗,十裏不同風』的特點,因此北京話在不同區縣發音也不盡相同,所以有些地區也讀作『鍋挑兒』。但標準的、書面使用時就是叫『鍋兒挑』。
問詞典
要想得到更準確的答案,記載北京土語的詞典也是好老師。在首都圖書館記者查到了由語言學家徐世榮編著、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北京土語詞典】,以及語文出版社出版的【現代北京口語詞典】,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出版的【北京話語詞彙解釋】等詞典,幾本詞典都不約而同地寫道『鍋兒挑guōr tiǎo』。對這個名詞的解釋也都大同小異:北京人吃麵條的一種吃法,即從鍋裏撈出,挑入碗內,熱吃;另一種吃法是將麵條煮熟撈出,放在涼水裏過一下再吃,稱『過水兒』面。如:『我可吃鍋兒挑的,別過水兒。』
除了『鍋兒挑』,還有許多我們熟悉的北京話也都是兒化音在中間,比如『貓兒膩』、『蹭兒戲』、『白眼兒狼』、『擔兒挑』、『哥兒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