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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報導稱,北京市朝陽區一所小學編寫了一部性教育教材,將於今年9月投入使用。此教材名曰【成長的腳步】,令我想起著名美劇【成長的煩惱】―――我最初的性教育,不是來自【少女之心】,不是來自武藤蘭和蒼井空,而是來自語焉不詳的生物課本,與這部身心健康的美國喜劇。/ X& S" }* Z+ D& E7 V
而今,我們下一代的性教育,終於不必再藉助從西方與東瀛輾轉舶來的藝術品,不必以一種含羞忍辱的地下方式從禁書、手抄本與小電影裡尋覓性的秘密,他們可以在公開課上像談論哈利波特和變形金剛一樣,談論性器官和性知識。『很黃很暴力』,必將無法構成禁錮這一代人頭腦的謊言。
7 L9 u) m0 O4 w6 p8 H# f 煞風景的是,8月23日,北京市教委新聞發言人線聯平稱,【成長的腳步】並非『首部性教育教材』,只是一個供交流研討的文本。言下之意,就是不願承認該教材的合法性。看來,十年磨一劍―――自2001年起,這所小學便開始了對學生進行性健康教育,該教材80%的內容已經進行試講―――凌厲的劍芒仍只能藏於匣中怒吼不平。6 h4 H) v' J. S" U! ?
北京市教委的態度急轉,可能與國人對【成長的腳步】的批評有關。該教材的內容與圖片,在某些家長看來,『赤裸裸』、『堪稱黃色』。譬如『我是從哪裡來的』這一課,引入了性交概念,教材寫道:『人類繁衍後代是靠男、女兩性共同完成的……爲了讓淘氣的精子能儘快找到卵子,爸爸用陰莖插入媽媽的陰道里,用力把精子射入媽媽的陰道內……』旁邊配有插圖,繪出了精子、陰莖與陰道的形狀以及性交的姿勢。
) ]+ j4 g" D: @9 }& |9 D/ f: }( w 正如魯迅所言,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這一段教材,讓一身道學氣的家長來看,自然是大逆不道,讓薩德這樣的性書狂人來看,必定認爲是小兒科。
# d. G ~9 [) w1 g% c. c 二者之間,孰是孰非,我不欲直接評判。這裡且說一個故事:
5 |9 M$ Q f2 r! X7 q$ } 下班回家的公交車上,有一對母女。女孩說了一個謎語,讓媽媽猜:『上邊毛,下邊毛,晚上睡覺毛對(毛)……』最後一個毛字還沒出口,女孩的嘴就被媽媽捂住,並厲聲喝問:『誰教了你這個壞謎語?』女孩一愣,繼而大哭,旁邊的老人解圍說:『寶寶莫哭,這個謎語我猜出來了,謎底是「眼睛」,對嗎?』『是啊。』女孩不哭了,對媽媽說:『這是今天上午幼兒園老師出的謎語。』―――那位媽媽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6 U! S* @/ @, q3 ? H 俗話雲,淫者見淫,其實,那些視性爲洪水猛獸、談性色變的人們,看見與性相關或疑似相關的事物,同樣會聯想到淫。故事裡的媽媽正屬此列。一個純真年代的謎語,經過掃黃打非的道德眼睛之檢驗,卻淪爲一個色情的誤會。媽媽的恐慌背後,是中國性教育的悲劇,是一代人接一代人的悲劇。( r7 z( v4 H' T: f* N- t. }4 m
不是孩子的問題,而是父母的問題。在他們的天空,性從來都是黃色。哪怕他們都是性學大師,無比熱衷於性生活,對離經叛道的性交姿勢樂此不疲,然而實踐是一回事,觀念是另一回事,自身是一回事,孩子是另一回事。他們忘記了,當自己還是一個兒童和少年的時候,對性是多麼無知,多麼扭曲,多麼焦灼,多麼渴望;他們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度過一個飢不擇食的性匱乏年代―――假如他們不曾忘記,假如他們有所覺醒,他們就不會重複曾經令他們飽受煎熬的悲劇。8 S. W; T; T8 P+ ?: m/ j0 T( `
【成長的腳步】的內容,就像女孩的謎語,在純真的世界,是純真的知識;在一個被嚴重污染的世界,在那些被嚴重污染的人眼裡,卻被迫塗上了一重黯淡的黃色。就像藍天與綠地,被黃色覆蓋之後,將喪失自然的美感,作爲科學常識的性知識,被妖魔化、恐怖化之後,將淪爲道德病毒,摧毀了你的青春期。
, t% T0 n& R+ n) B 魯迅曾經感慨某些國人: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這種性狂想,乃是長期性壓抑、性扭曲的苦果。要打破這種困局,最便捷的路徑,便是將【成長的腳步】作爲教材,擺上我們的課桌。
6 ~; i1 R9 a2 }& t& R& J3 F; S 我是說『我們』,而非小學生。因爲,今日中國的性教育,不僅僅應該從孩子開始,更應該從成年人―――譬如那位緊緊捂住女兒嘴巴的媽媽―――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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