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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國讀史網 以上三個原因的交互作用,必然造成了交引價格節節暴跌。如上表所示,從太平興國之初的100%,驟然跌到太宗後期至真宗初年的20%,皇v三年又跌到了2―3%。前已述及,引價指數的大小與官府獲利的多少成正比,而與商人獲利的多少成反比。交引價格的這種持續暴跌到底對誰有利,毋須多加分析就已經非常清楚了。
天下茶利並非取之不竭,厚之於此,必薄之於彼。如果我們再看一下該時期宋政府茶利收入的變化情況,將會更加一目了然:
此表可見,在北宋前期東南榷茶的近百年間,國家所獲茶利一直呈下降趨勢,並基本是與交引價格盤跌同步的。在景德元年引價指數降到15―16%時,擔任三司使的丁謂就發出了人稱『至論』的慨嘆:『邊糴才及五十萬,而東南三百六十餘萬茶利盡歸商賈!』在天禧五年引價指數爲5%時,這一年官府在淮南十三山場『歲才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廩給不與焉』[41]。尤其是當天聖元年前,鎮戎軍的引價指數跌至1.8%的最低點時,『蘄州市茶本錢,視鎮戎軍粟直,反亡本錢三之一,所得不償。』[42]官府簡直把老本都賠進去了!
2.商人對茶利的過分攘奪,導致了官、商鬥爭的激烈化,使茶法變革反覆無常。自從東南榷茶與邊地入中綰連在一起,北宋政府就無可奈何地陷入了這樣一個怪圈:
┌──→虛估高──┐
│ ↓
入中少←──────引價跌
爲獲得較多的入中糧草,必須高予虛估;虛估越高,與實值差得越遠,引價越賤,不知茶利的『土人』入中者出賣交引獲利越寡,勢必挫傷其積極性,使入中減少;而入中減少勢必又影響軍需,官府只得更進一步高抬虛估。這個怪圈惡性循環,螺旋上升,虛估愈高,引價愈跌,其後果就是使官府爲換取入中付出了越來越大的代價。爲了遏止巨萬茶利越來越多地流入商人腰包,北宋政府主要採取了三項措施:
(1)明令限定虛估率。前文所列茶交引價格變化表中景德二年的一系列數字,就是由鹽鐵副使林特和劉承guī、李溥等人主持規定的。他們對交引法稍作改良,根據距離遠近、交通難易等,統一制定各地虛估比率。開始時略見成效,如景德二三年,年均獲利354萬貫,比景德元年驟增了70個百分點,但因交引發行量仍大大超過了官茶擁有量,依然沒有遏制引價貶值。
(2)出資回籠交引。如天禧五年,『陝西交引益賤,京師才直五千,有司惜其費茶,於是出內藏錢五十萬貫,令x門祗候李德明於京城市而毀之。』[43]從表中可以看出,除皇v三年官收價高於市價之外,大中祥符七年和天禧五年均與市價持平,這對售引者又具多大吸引力呢?再加上政府出資有限,要挽救引價更是杯水車薪。
(3)用『見錢法』和貼射法取代交引法。如果說限制虛估和回籠交引依舊是在怪圈中打轉的話,那麼打破怪圈的根本出路便是斬斷東南榷茶與邊地入中的聯繫。爲此,天聖元年,由權三司使李諮等人主持在河北、陝西等地區部分實行了用現錢而不再用交引來償付入中的所謂『見錢法』,並把淳化三年曾短期實行過的貼射法再度行於淮南十三山場,其出發點就是『使茶與邊糴,各以實錢出納,不得相爲輕重,以絕虛估之弊』[44]。儘管爲了照顧商人的利益給予了大量『饒潤』,例如商人從園戶處買茶140―160斤,只須向官府貼納100斤的淨利錢[45]。但由於商人喪失了從交引貶值中獲得的厚利,『豪商大賈不能軒輊爲輕重』[46],『怨謗蜂起』。結果這次的見錢、貼射法只實行三年就宣告破產,李諮等人被貶官,參與變法的一批三司屬吏甚至被流放到沙門島[47]。交引法復辟,怪圈再現,入中虛估之弊又起,僅『河北沿邊十六州軍,自天聖九年至景v二年終,五年便糴糧草,計虛費錢五百六十八萬餘貫』。景v三年,朝廷不得不再把李諮請出來實行見錢、貼射法。李諮心有餘悸,深『恐豪商欲仍舊法,結托權貴,以動朝廷』,請求宋仁宗下詔表示支持[48]。並對商人做出了大大讓步:『聽商人輸錢五分,余爲置籍召保,期年半悉償,失期者倍其數。』[49]商人販茶只須先納一半淨利,自然成倍地節省了流動資金,應該是相當優惠了;同時見錢、貼射法又使國家收到了『縣官濫費自此少矣』的益處[50]。但在『天下商旅無不嗟怨』的咒罵聲中[51],慶曆二年,見錢、貼射法再被推翻,交引法又恢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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