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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國社會科學院院報】 (作者:林存陽)
清代學術,以整理和總結中國數千年學術爲其特徵,而最能體現此一歷史特徵者,則爲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自前輩大師章太炎、劉師培、梁啓超、錢穆、侯外廬、楊向奎諸先生開啟先路、奠立藩籬以來,學人對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的董理,後先相繼,續有闡發。尤其近一二十年間,眾多學術俊彥再度深入此一領域,推闡發明,各抒己見,論著宏富,迭有創見。惟晚近之研究起步甚速,文獻準備尚嫌不足,加之學人間研究視角差異,因而其間的某些主張,尤其是若干關係到把握全局的認識,儘管不乏新意,但仍有進一步深入探討和發掘的必要。因此,爲推進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研究的健實發展,加強乾嘉學術文獻的整理和研究,便愈益成爲引起學者關注的問題。
有鑑於此,接武前輩諸大師所辟之門徑,在充分借鑑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陳祖武先生別闢蹊徑,以『乾嘉學派研究』爲題,擬對乾嘉時期的學術演進源流,以學術史和社會史相結合的方法,詳加鉤稽,從整體上對其加以實事求是的梳理與考辨,以期得出合乎歷史和邏輯發展的認識。
『乾嘉學派研究』課題的展開,本著實事求是的治學精神,合集體之力,首先通過對相關文獻、學術人物等做深入考察爲基始,裁剪、彙輯成一部可資依據的【乾嘉學術編年】;在此基礎之上,課題組成員分專題進行深入研究,從而結集成一部別具特色、學有專長的研究論著――【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以期推動『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研究的深化,並積極倡導實事求是的治學風氣。
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如同中國學術史上的眾多學術流派和不同歷史時段的學術形態一樣,也經歷了一個形成、發展、總結、嬗變的演進過程,在卷帙浩繁的乾嘉學術文獻中,通過爬梳整理,區分類聚,用學術史資料長編的形式,按其時間先後順序,把這樣一個歷史過程如實地輯錄下來,於推動乾嘉學術文獻的整理和研究,把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的董理引向深入,或許不失爲別具一格的一種新嘗試。此即【乾嘉學術編年】的立意主旨。
其實,早在20世紀20年代初,錢穆先生所著【先秦諸子系年】即已引其端緒,開啟以編年體史裁述學的路徑。惟錢先生大著旨在考證先秦諸子史事年代,準確地說,與其稱之爲編年體學術史,倒不如將其視爲歷史年代學的開風氣傑作,更加名副其實。而繼錢先生略後,劉汝霖先生之大著【中國學術編年】,則無疑可稱開山之作。然不無遺憾的是,劉先生大著【漢晉學術編年】、【東晉南北朝學術編年】刊行之後,其餘諸集競成遺志。【乾嘉學術編年】之結撰,即系遵循前輩師長開闢之學術門徑,而續加闡揚。
【乾嘉學術編年】之纂輯,體現了如下一些取向:其一,在研究範圍方面,含括乾嘉至道光十九年(1839)間近百年的歷史,意在以貫通的視角來審視此一歷史時段內學術發展的脈絡、走向、主流及意義所在;其二,在研究對象上,涉及到當時的140餘位學者,對他們之間的學術師承、交往、辯難,及其主要成果和見解等,進行了較爲系統的梳理和考辨;其三,作爲政治與學術互動的體現,對中央及地方之學術舉措及其對學者的影響,予以詳細鉤稽和梳理;其四,在取材上,主要依據清高宗、仁宗、宣宗三朝【實錄】,以之爲綱,博採官私史籍、方志、檔案、文集、專著、譜牒、筆記等,年經月緯,綱舉目張;其五,在體例上,所錄文獻,一事一條,先述梗概,繼摘原文,逐條隨文標註所出,以示徵信,而對實難判定確切年月,或其時間尚存異說之文獻,則擇善而從,務求其是,並酌加考釋,以示多聞闕疑。
【乾嘉學術編年】的成稿,是課題組成員在審慎別擇乾嘉學者有關專著、文集、年譜等文獻的基礎上,鉤稽、排纂成初稿,再經陳祖武先生詳加審核、剪裁和整合,最後融貫在一起,從而形成較爲系統的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演進史。
以【乾嘉學術編年】爲根基,在對乾嘉學派與乾嘉學術有一整體觀照的前提下,本課題擬對諸如乾嘉時期清廷的文化政策、古學復興之風初起、經史考證主流地位的確立、總結整理古代學術的卓著業績、學術隨世運而變遷、乾嘉學派的歷史地位等問題,加以深入而系統的探討。通過對這些具有全局性問題的剖析,以揭示乾嘉時期學術發展的走向、特色、成就、學術的碰撞和交融及其主流所在,進而展現『乾嘉學派』是一個相繼發展的歷史過程,而非僅是不同學派之間的更替和差異――正由於當時大部分學人頗致力於經史考證,有著共同的學術志趣,故其能形成獨具一格的學術形態。
有必要指出的是,『乾嘉學派』和『乾嘉學術』既相關聯又有區別:『乾嘉學派』指當時大部分具有共同志趣的學者,在以經史考證爲特色的治學取向下,所形成的一個學術流派;而『乾嘉學術』的含義則更廣泛一些,它既包括以上所說的『乾嘉學派』,又含括理學、詩學、制義及辭章之學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學術取向成就的大小,與學人經史之學根柢的深淺是緊密關聯的)。因此,不能將『乾嘉學派』混同於『乾嘉學術』,更不能以後者來代替或取消前者。就其時的學術演進而言,『乾嘉學派』實是乾嘉時期學術發展的主流。
學術傳承,後先相繼,前輩之遺志,實乃後學爲學之起點。20世紀初葉以來眾多前輩的學術積累,以及近一二十年間四海碩儒之新成果,無不使本課題的結撰深獲教益。然而,乾嘉時期傳世文獻之繁富,經史子集,可謂包羅萬有。本課題之進展,不過掇拾其間之一隅,旨在記錄此一時期之學術演進源流,至於能否得其大要,中其肯綮,尚祈學界先進予以衡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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