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疾風知勁草,大潮退去才知誰在裸泳。此次空前的瘟疫,對當前的中國已經構成空前的壓力,而這種壓力則對相關各方的成色進行了一場真刀實槍的檢測。誰是英雄勁草,誰是草包裸泳者一目了然。
戰『疫』依然在繼續,這場對中國社會的大檢測依然在繼續。就目前的情況看,以鍾南山、李蘭娟等領銜的醫護人員經受住了檢測,是勁草,是英雄,但是國家疾控中心、武漢病毒所相關的科學家們則未能通過檢測。 中醫藥是應對疫情的唯一有效抑制措施
通過這次疫情檢測,這些科學家的行爲所暴露出的最嚴重的問題,倒不在專業能力上,當然專業能力可能也有問題,而是在道德品行上。
這些被國家給與極高地位和豐厚待遇的科學家們,卻對國家利益、人民的疾苦毫不關心,麻木不仁。大疫當前,不去積極研判疫情,尋找有效的防控辦法,反而去搶數據,跑到外國的期刊上發論文。面對公眾的質疑和指責,不但沒有絲毫悔意,反而氣急敗壞,潑婦罵街。更有甚者,堂堂的正廳級的科研機構居然成爲裙帶關係籌碼。
爲此,在舉國抗疫的關鍵時期,科技部甚至不得不發文勸誡:『各項目承擔單位及科研人員要堅持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至上,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把研究成果應用到戰勝疫情中,在疫情防控任務完成之前,不應將精力放在論文發表上』;『 要樹立大局觀念,增強社會責任感,主動擔當作爲,以「功成不在我」的胸襟,發揮集智攻關、團隊協作的優良傳統,及時匯交研究過程中產生的涉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實驗數據』。
科技部文件似乎只是揭開中國科學界敗德之冰山一角。從這次疫情看,科學家的道德敗壞、『德不配位』已經嚴重危及國家安全,已經不是個人問題、局部問題,而是國家問題、系統問題。在這種局面下,科學職位選拔上的品德、品行考核問題在輿論中凸顯。
這就涉及到文明發展史上,也是在學術史上一個深層而根本的問題:道德與科學關係的問題。
而關於對道德與科學關係的認知,現代的學術界是很成問題的。這些問題包括兩個層面。
第一個層面是, 現代學術道德、科學這些概念,極其相互關係的認知,都是基於西方文明的,尤其是基於近現代西歐文明,或者說,是站在西方文明的參照系中來看待這些問題的,以西方文化的標準來評判這些問題的。中國文明的參照系,中國文化的標準則被武斷地排除在外。 科學與人文的關係,就是器與道的關係
就中國而言,甲午戰爭之後,尤其是民國之後,就開始徹底否定中國自身的文化,認爲其是落後的、過時的,理應和註定被淘汰。最著名的口號就是魯迅的『不讀線裝書』、中國文化是『吃人』的文化。在這個局面之下,中國的學術系統開系統性地引入西方學術,導致中國當下的學習系統在範式上是西方的,在學術和文化的評價標準上,也自然選用了西方參照系和西方標準。
第二個層面是,在西方內部,或者更精確在現代的歐美,在對道德與科學關係的認知上,則是以後來出現的科學意識形態爲參照系和標準,而武斷地將基督教排除在外。
事實上,科學意識形態的形成,是19世界中期的事。這個過程中的標誌性事件就是『發現』進化論的達爾文與教會的大辯論,達爾文聲稱人是由猴子逐漸進化而來,是『客觀』、『科學』的進化率創造了人類,極力否定基督教的上帝造人說。
現代文明、現代學術的核心和基石就是科學意識形態,科學意識形態成爲現代西方的主流意識形態,當民國時期中國系統性引入西學之後,科學意識也成爲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事實上,科學意識形態在西方和中國的出現的時滯是非常短的,相差不過幾十年。
在西歐,科學意識形態是在否定基督教的基礎上才得以產生,是砸爛上帝后的產物。因此,科學意識形態就認爲,包括基督教在內的宗教是落後的。而基督教則是西歐的傳統,科學則代表現代,這樣就形成傳統落後,現代先進的觀念。
西方,直至一神教的出現,才有了個人道德的觀念。上帝是道義、正義的承載者,是『神以載道』,人本來沒有道義,是沒有道德的罪人,但是,通過信仰上帝,就可以獲得道義、正義,從而可以擁有道德,成爲一個『義人』、『善人』。這是一神教的核心要義所在,基督教稱之爲『因信稱義』。
在一神教中,道德就是對神的信仰,這種信仰不僅可以爲個人提供心靈的動力和歸屬,而且也是整個社會秩序的基石。
總之,宗教問題就是道德問題,道德就是對神的信仰,就是信神,沒有信仰、不信神,就是沒有道德。
現代的以唯物主義爲基礎的科學,之所以要反對宗教,原因在於,基督教的形上學性,認爲全知全能的上帝是一切知識的起源,因此,學習知識就是對神進行信仰,而不是對經驗的學習。即基督教是否定現世的,否定對經驗的學習。而科學則是基於現世的,基於對經驗的學習的,尤其是基於『實驗』。
毫無疑問,在一神教中,對上帝進行形而上的神話性虛構,是其敗筆,但是,這絕非意味其一無是處,而是包含著極爲最重要極爲寶貴的東西,就是道義、道德本身。
事實上,是可以按中國『文以載道』、『以神道設教』的思維和原理,對基督教的上帝進行分解、分離的。
『以神道設教』來自【周易】『觀卦』,『觀』有兩個主要義項,一個是自己去觀察,另一個則是設計、陳列東西讓別人去觀察。三代時期的祭祀禮儀,也屬於宗教制度,就是後一義項的『觀』。在位者設計出來,以給老百姓觀看。而給老百姓觀看的目的,則是對其進行教化。即將禮樂制度當成教化、教育的手段。這就是『以神道設教』。
也就是說,中國的古人很明白,宗教的神學設計,只不過是一種教化工具,讓老百姓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可以說是『神以載道』,也是『文以載道』。『神』其實就是一種『文』,也是一種器。
這樣一神教的神,就包括兩個部分:文的部分和道的部分。文的部分就是神學設計,包括神靈的形態,是神學的、神話的,也是形而上的,當然也是虛構的、虛設的。道的部分就是道義、正義,也是中國儒家所講的『義理』。
如果對神做出這樣的分解、分離,就可以發現,在神的兩個構成部分中,作爲載道工具的神學設計部分,是迷信的、錯誤的、落後的,也可以說是騙人的。但是,對於道義本身、義理本身,則是正確的,而且是彌足珍貴的。
因此,對基督教就不能全盤否定,而只能否定其神學的部分,而應該保留下其道義、道德的部分。
但是遺憾的是,以唯物主義爲基礎的現代科學,卻將上帝、將基督教徹底、全盤地否定了,不僅否定了其迷信的神學部分,而且否定了其中的道義、道德部分。
這樣,科學意識形態的出現,不僅是一個去宗教化、去迷信化的過程,而且是一個去道義化、去道德化的過程。即科學是『無道』、『無德』的,是『不道』、『缺德』的。
科學之所以反對和否定道義、道德,其根源是,在西方文明的背景中,道義、道德一定是與宗教綁定在一起的,一定是和神綁定在一起的,要反對迷信,就必須否定虛構的神,而要否定虛構的神,也必須連道義、道德一起否定。 道德與宗教的關係
也就是說,在西方文明的背景下,無法做到對神進行『文以載道』式的分解分離,因爲西方文明缺乏『文以載道』思維,沒有能力理解這一點。之所以如此,原因又在於,西方文明未能出現中國一樣的獨立的『道義』、『義理』的概念,獨立的『心性』概念,道義、義理的獨立源自心性的獨立,道義、義理不過是人心的基本屬性。這就是宋明理學所說的『心即理』、『性即理』。
人心是人的思考認知器官,也是虛擬的、抽象的,是對人的思考認知活動的抽象。這就是孟子說的:『心之官則思』。在具體表現上,道義、道理也就表現是人的共識性意念、意志。即孟子所說的『心之同然』。
總之在中國傳統看來,道義、義理不是外在於人心的,而是內在於人心的,而且是生而有之的,是『不學而知』、『不學而能』的『良知良能』。
人要獲得對道義、義理的認知,就不是向外索求,不是從外向內地注入知識,而是認識和體悟自己的內心。因此【大學】『八條目』前四條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關鍵在於『誠意』,就是認知、體悟自己內心深處的最真實的想法,排除一切的外在干擾。
也就是說,儒家認爲,認知道義、義理,是通過學習來實現,而這個學習的過程,恰恰是通過做事、事件來體悟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即『誠意』。
『格物』就是做事,就是通過經驗積累,在經驗中感悟、體悟,相當於科學系統中的『實驗』。
儒家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而儒家學術的核心也是道義、道德,從實質上來說,與一神教是一致的。只是,比一神教『高級』和『先進』的是,儒家的道義、道德是以真實的心性爲基礎,以現世的經驗爲基礎,而一神教則是以虛構的神靈爲基礎,以虛構的來世和天堂爲基礎。
但是,在民國之後,中國在日本的誤導下,而以傳統的儒家學說爲落後,以科學爲先進,從而謳歌科學,而踐踏儒學,踐踏道義和道德。日本則是受到了西歐的誤導,因爲現代的西歐就是謳歌科學,踐踏基督教,踐踏道義和道德,而認爲要引入科學,也必須踐踏道義和道德,而當時日本的道德形態則是儒學的,而非基督教的。這是日本明治維新時期發生的事。
由於科學是反道義、道德的,其本身也是缺失道義、道德的,而是純粹的利益。這個利益是廣義上的,不僅僅是物質利益,也包括確定性的數理的、物理的、化學的效果。追求物質利益是求利,追求某種數理的、物理的、化學的效果也是求利。在這個意義上,科學其實就是『利學』。
從整個人類歷史來看,從人性來看,人類生活的重心不是『利』,而是『義』。『義利』之辯是中國文化的軸心,合理的『義利』關係應該是『義本利末』、『義體利用』,重義輕利。
既然道義、道德應該是人類社會的核心、重心,這就意味著確實道義、道德的科學,是不可以獨立存在的,不可以獨立支撐社會的運行的。必須有另外一種能夠提供道義、道德的系統存在。
所以,自19世紀中期科學在歐美逐漸成爲主流的意識形態以來,以及自20世紀初期科學在中國逐漸成爲主流的意識形態以來,儘管科學是主流的意識形態,也努力地反對道義、道德,在歐美是反對基督教,在中國是反對儒家,但是,卻沒有能力真正將其消滅,基督教依然普遍地存在,而儒家的基本原則也依然在中國堅實地存在。
在歐美基督教依然是民間的主要信仰,而在中國,儒家的實際的社會實踐中被貫徹著,包括解決實踐和政治實踐。
這樣,當今世界的社會,無論歐美,還是中國,實際上被割裂爲兩個部分:學術界和實踐界。在學術界,所信仰的是科學,反對和排斥道義和道德,也是『無道』和『缺德』的,而實踐界,則是繼續奉行基督教和儒家的基本原則,尊重道義和道德,是『有道』和『有德』的。
在學術界中,那些極端主義者,那些與社會實踐想脫離者,就成爲徹頭徹尾的『科學主義』者,成爲唯利是圖者,成爲道德敗壞、麻木不仁的無道無德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