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星【野議】卷6催科議詩解搜括加派軍餉寇亂日促賦增錙銖取民賈罪挪借現在錢糧徵收不時

宋應星【野議】卷6催科議詩解搜括加派軍餉寇亂日促賦增錙銖取民賈罪挪借現在錢糧徵收不時
題文詩：
自軍興議,餉有搜括,加派兩者,並時而興.

司農之策,止於此矣;節鉞之計,亦止於此.

已經寇亂,之方亂不,可弭未經,寇亂之方,

日促之亂.夫使倍賦,而得法民,猶不可堪.

今賦增而,法愈亂也,納廣而欠,轉多上有,

告示下行,山民未見,影形而已,藏於高閣;

下有解批,投上岳牧,甫經目睫,而即擢抵,

舊逋夫小,民即貧甚,但使頭緒,不分昔日,

編銀一兩,者今編一,兩五六錢;昔日派米,

一石今派,一石三斗,併入一冊,追完共解,

藩司分款,支應之倘,雨暘不愆,竭脂勉力,

猶可應也.今日功令,不然逐件,分款而造.

牙役承行,最利其分,款而追則,點卯潤筆,

常規可逐,項而掠取.於是一里,長之身也,

甲日條鞭,乙日遼餉,丙日薊餉,丁日流餉,

戊日陵工,己日王田,庚日兌米,辛日海米,

壬日南米,癸日相連,甲乙日也,去年前年,

先前舊欠,追呼紛起.一年之中,強半在城;

一家之中,強半受楚,津口城門,往來如織.

光景及此,有不從亂,如歸者哉?身充里長,

必非膏腴,坐享之人,皆食力耕,作之人也.

杖瘡呼痛,獄厲沾身,即暫息室,呻吟臥起.

麥佳禾秀,何處得來?一里長身,有應管不,

多如遼餉,流餉之類,有其數止,於十兩而,

每限捱監,點卯遂已,用去一兩,歷點十卯,

已用十兩,其數仍全,欠十兩者;所收散戶,

今日幾分,明日幾錢,稱貸無門,扯爲用費;

又或缺少,前甲里長,納數及此,消擢此鄭,

俠圖中描,畫不盡者.不惟小民,扯爲浪費,

而自朝廷,獄及方伯.上司火票,頻流承舍,

捧來勢同,緹騎饋送,百金不滿,溪壑之望.

令長任從,該管書吏,斂賄求寬,甚且掩耳,

助其不足.此金不自,書吏家產,錙銖取之,

民錢糧中.一度百金,十度千金,何處詰問?

不惟書吏,扯爲浪費.爲令長者,清人則橐,

內必肘捉,衿見墨人,則身責必,侈用廣償.

軍興派來,動輒大邑,三百小邑,二百稅契,

間架摧提,中官王府,騷擾又日,新而月盛.

繭絲無術,雞肋難擯,既懼鼎器,之輕投又,

恐遲吝之,賈罪挪借,現在錢糧,解燃睫火,

何日何項,以作補還.壓欠之多,總由天啟,

初年有司,急欲行取,盡挪次年,今年之數,

以足前年,先前年額,相承十六,七年累官,

累民病痛,盡由於此.挪移考滿,而升召者,

大者棘槐,小者口面.其人已多,故此語秘,

不告之至,尊不知治,亂大關係,皆因此事,

之蒙蔽也.縉紳忌傷,同類自同,寒蟬宜也;

席藁輿櫬,疏入九閽,者竟無一,言及此可,

勝嘆惜哉!使此言達,天聽勢必,雲霄灑涕,

嗟我民將,舊欠追呼,一概停止.惟從今日,

伊始金華,遼餉流餉,分文不完,者治重罪.

究竟所得,數視終日,棰楚舊欠,而所得無,

幾何者反,過之何也?膏血止有,此數舍舊,

追新人情,有樂輸願.至於北方,種麥以五,

月爲麥上,六月開徵,猶曰麥已,登場圃也.

南方稻國,立秋收穫,者十之四,霜降立冬,

收穫者十,六今方春,二月新谷,尚未播種,

嚴征已起,者紛紛矣.天運人事,一至此極!

    【原文】
催科議
自軍興議餉，搜括與加派兩者，並時而興。司農之策，止於此矣；節鉞之計，亦止於此矣。已經寇亂之方，亂不可弭；未經寇亂之方，日促之亂。
夫使倍賦而得法，民猶可堪。今賦增而法愈亂，納廣而欠轉多。上有告示下行，山民未見影形，而已藏於高閣；下有解批投上，岳牧甫經目睫，而即擢抵舊逋。夫小民即貧甚。但使頭緒不分，昔日編銀一兩者，今編一兩五六錢；昔日派米一石者，今派一石二三斗，併入一冊之中，追完共解，藩司分款而支應之。倘雨暘不愆，竭脂勉力，猶可應也。乃今日功令不然，逐件分款而造。牙役承行，最利其分款而追，則點卯、潤筆常規，可逐項而掠取也。於是一里長之身，甲日條鞭，乙日遼餉，丙日薊餉，丁日流餉，戊日陵工，己日王田，庚日兌米，辛日海米，壬日南米，癸日相連甲乙日，去年、前年、先前年舊欠，追呼又紛起。一年之中，強半在城；一家之中，強半受楚津口城門，往來如織。光景及此，有不從亂如歸者哉？
凡身充里長，必非膏腴坐享之人，皆食力耕作之人也。杖瘡呼痛，獄厲沾身，即暫息室廬，亦呻吟臥起。麥佳禾秀，何處得來？一里長之身有應管不多，如遼餉、流餉之類，有其數止於十兩，而每限捱監點卯，遂用去一兩，歷點十卯，已用十兩，而其數仍全欠十兩者；所收散戶，今日幾分，明日幾錢，因稱貸無門，皆扯爲用費；又或缺少前甲里長納數，及此消擢。此鄭俠圖中描畫不盡者。不惟小民扯爲浪費，而已自朝廷，獄及方伯。上司火票頻流，承舍捧來，勢同緹騎。區區饋送百金，不滿溪壑之望。令長任從該管書吏斂賄求寬，甚且掩耳助其不足。此金不自書吏家產，錙銖取之百姓錢糧之中。一度百金，十度千金，泥沙何處詰問？又不惟書吏扯爲浪費而已。爲令長者，清人則橐內必肘捉而衿見，墨人則身責必侈用而廣償。軍興，派來動輒大邑三百，小邑二百，而稅契間架摧提，中官王府騷擾又日新而月盛。繭絲無術，雞肋難擯，既懼鼎器之輕投，又恐遲吝之賈罪，挪借現在錢糧，以解燃睫之火，何日何項，以作補還。且壓欠之多，總由天啟初年，有司急欲行取，盡挪次年，今年之數，以足前年，先前年之額，相承十六七年。累官累民，病痛盡由於此。
因挪移考滿而升召者，大者棘槐，小者口面。其人已多，故此語秘不告之至尊。不知治亂大關係，皆因此事之蒙蔽。縉紳忌傷同類，自同寒蟬，宜也；乃席藁輿櫬而疏入九閽者，竟無一言及此，可勝嘆惜哉！使此言達於天聽，勢必雲霄灑涕，嗟我小民，將舊欠追呼，一概停止。惟從今日伊始，金華遼餉、流餉分文不完者，治以重罪。究竟所得之數，視終日棰楚舊欠，而所得無幾何者反過之，何也？膏血止有此數，而舍舊追新，人情有樂輸之願也。
至北方種麥，以五月爲麥上，六月開徵，猶曰麥已登場圃。南方皆稻國，立秋收穫者十之四，而霜降、立冬收穫者十之六。今方春二月，新谷尚未播種，而嚴征已起者紛紛矣。天運人事，一至此極耶！

【注釋】

自軍興（釋：1徵集財物以供軍用2軍事行動開始）議餉，搜括與加派兩者，並時而興。司農（釋：古代掌管國家糧倉的官員）之策，止於此（釋：到這裡廢除了）矣。節鉞yue（釋：符節和斧鉞的合稱，它是加重權力的標誌，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之計，亦止於此矣。已經寇亂之方（釋：方爲地方、區域），方亂不可彌（釋：彌爲補合），未經寇亂之方，日促（釋：短時間裡）之亂。

夫使倍賦而得法，民猶可堪（釋：老百姓怎麼承受得起呢）。今賦（釋：賦稅）增而法愈亂，納廣（釋：徵收很多的賦稅）而欠轉多。上有告示下行，山民未見影形，而已藏於高閣；下有解批（釋：舊時解送犯人或貨物的公文）投上，岳牧甫經目睫，而即擢抵舊逋bu（釋：舊欠）。

夫小民即貧甚，但使頭緒不分，昔日編銀（釋：額編銀用於州縣官俸、興作、救災等）一兩者，今編一兩五六錢；昔日（釋：以前）派米一石者，今派米一石二三斗，併入一冊之中追完共解。藩司（釋：明清時期布政使的別稱，主管全省民政與財務的官員）分款而支應之，倘雨暘不愆（釋：和水淹乾旱無關），竭脂勉力（釋：使盡全力），猶可應也。乃今日功令（釋：舊政府的法令）不然，逐件分款而造。牙役承行（釋：舊時州府縣署承辦案件的官吏），最利（釋：善於，謀利）其分款而追，則點卯（釋：舊時官衙在卯時即上午5—7點檢查上班人數叫點卯，現在比喻上班工作敷衍了事）、潤點常規（釋：經常實行的規紀和規定），可逐項而掠取（釋：搶奪、奪取）也。
於是一里長之身（釋：身份），甲日條鞭（釋：明朝中期的賦伇制度，又叫一條鞭法，各種賦役歸攏在一起），乙日遼餉（釋：明末遼東駐軍袁崇煥部的兵餉，爲籌措這軍餉而向百姓加派的門田賦錢，亦史稱新餉），丙日薊餉（釋：明末北京市和河北東北部區域爲薊鎮劉策管轄，他的防區的軍餉，亦稱舊餉），丁日流餉（釋：爲剿滅流民『闖軍』等起義，而籌備的軍餉），戊日陵工（釋：修建明皇陵寢的民工），已日王田，庚日兌米（釋：船運至京倉的叫正兌米，通倉的叫改兌米），辛日海米（釋：晾乾後加鹽揉細的蝦仁，因其白色古代稱爲海米），壬日南米（釋：南方漕運到京城的米），癸日相連甲乙日，去年、前年、先前年舊欠，追呼又紛起。一年之中，強半在城，一家之中強半受楚（釋：湖北和湖南）津口（釋：渡口）城門，往來如織，光景如此，有不從亂（釋：參加叛亂）如歸者哉！

凡身充里長，必非膏坐享（釋：不出力而享受的富人）之人，皆食力耕作之人也。杖瘡呼痛（釋：受杖刑後的創傷沒好），獄厲沾身，即暫息室廬，亦呻吟臥起。麥佳禾秀，何得來？一里之身，有應管不多，如遼餉、流餉之類，有其數止於十兩，而每限捱監（釋：每次拖到監督考核）點卯，遂用去一兩，歷點十卬，已用十兩，而其數仍欠十兩者，所收散戶，今日幾分，明日幾錢，因稱貸無門，皆扯（釋：胡扯）爲用費；又者缺少前甲里長的納數，及此消擢（釋：免職。反義詞超擢：越級升職）。
此鄭俠圖中描畫不盡者。不惟人民扯爲浪費，而已自朝庭，獄及方伯。上司火票（釋：1緊急公文的憑證2緊急押解犯人的憑證）頻流，承舍（釋：古時傳遞公文的差役）捧來，勢同緹ti騎（釋：穿紅衣服的差役）。區區饋送百金，不滿溪壑之望（釋：難以滿足的貪慾）。令長（釋：秦漢時期治萬戶以上者爲令，治不足萬戶者爲長。後泛指縣令）任從該管書吏斂賄求寬（釋：用不當的手段獲取好處），甚至掩耳（釋：捂住自己的耳雜不聽，喻自己欺騙自己）助其不足。

  此金不自書吏（釋：秉主官意旨承辦文書的吏員）家產，錙zi銖（釋：喻極其微小的錢或事）取之百姓錢糧之中。一度（釋：次）百金，十度千金，泥沙何處詰問（釋：追問、責問），又不惟書吏扯爲浪費而矣。爲令長者，清人（釋：純潔的人）則橐內必肘捉而衿見，墨人（釋：泛指文人墨客）則身責必侈用（釋：過度使用錢財）而廣償。軍興動輒大邑三百，小邑二百，而稅契qi（釋：舊時買賣田地房產，立契約向官府上交的稅後，由官府發的稅證）間架摧提（釋：權力被架空破壞了），中官王府（釋：朝內、宮裡之官員；王族居住的府第）騷亂又日新而月盛。

   繭絲（釋：斂賦如抽絲於繭，）無術（釋：無計可施），勸肋難擯（釋：雞的肋骨，啃著無味，扔掉可惜），既懼鼎器之輕投，又恐遲吝之賈罪（釋：犯上作亂的罪名），挪借現在錢糧，以解燃睫之火，何日何項，以作補還。且壓欠之多，總由天啟初年，有司急欲行取，盡挪次年，今年之數，以足前年，先前年之額，相承十六七年。累官累尾（釋：前後連續多次升官），病痛盡由此。

     因挪移考滿（釋：已達到考查官吏政績的一定期限）而升召者，大者棘ji槐（釋：我國古周代朝庭種刺槐，官員座於其下議政，後用棘槐代稱三公九卿），小者口面（釋：爭吵、口角）。其人已多，故此語秘不告至尊（釋：最尊貴、最崇高，代指皇帝）。不知治亂大關係，皆因此事之蒙敝。縉jin紳shen（釋：古代指在去問爲官或已做過官的人，又稱搢紳）忌傷同類，自同寒蟬宜也；乃席藁gao（釋：用禾稈編成的蓆子，席稿代指請罪）與yu櫬chen（釋：載棺以行，表示決死或當死）而流入九閽hun.（釋：九天，代指朝庭）者，競無一言及此，可勝嘆惜哉。使此言於天聽，勢必雲霄灑涕，嗟jie（釋：感嘆詞，可惜）我小民，將舊欠追呼，一概停止。惟從今日伊始，金華遼餉、流餉分文不完者，治以重罪。究竟所得之數，視終日筆bi（通『筆』）楚舊欠，而所得無幾何者，反過之，何也，膏血（釋：人的脂肪和血液，喻用血汗換來的勞動成果）止有此數，而舍舊追新，人情有樂輸之願也。
   至於北方種類，以五月爲麥上，六月開徵zheng（釋：開始徵收賦稅），猶曰麥已登場圃pu（釋：場地和庭院，插收穫農事）。南方稻國，立秋收穫者十之四，而霜降，立冬收穫者十之六。今春二月，新谷尚未播種，而嚴征（通『征』）已起者紛矣。天運人壽，一至此極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