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游於農山,命弟子們『於斯致思』,談論志向
『致思』這篇記載孔子游於農山,命弟子們『於斯致思』,談論志向。 【『季羔爲衛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亂,季羔逃之。刖者則守門焉,謂季羔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逾。」又曰:「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與此有室。」季羔入焉。既而追者罷,季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主之法,而親刖子之足。今吾在難,此正子抱怨之時,而子逃我,何故?」刖者曰:「斷足故我之罪也,無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後臣,欲臣之免也,臣知之。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於顏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故然。此臣之所以悅君也。」孔子聞之曰:「善哉爲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樹德,加嚴暴則樹怨。公以行,其子羔乎?」』】 出自【群書治要】卷十【孔子家語】。 『季羔爲衛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亂,季羔逃之。』季羔:孔子的弟子高柴,字季羔,也叫子羔,擔任衛國的刑官,爲官清廉,執法公平而又有仁慈之心。『士師』,古代掌管刑獄的官名。『刖人之足』,『刖』就是斷足之刑。孔子的弟子季羔在衛國擔任士師,對一個人執行了斷足之刑。不久,衛國發生動亂,季羔逃跑躲避。 『刖者則守門焉,謂季羔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逾。」又曰:「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與此有室。」季羔入焉。』『竇』,『空也,穴也。』洞穴的意思。被季羔斷足之人,恰恰負責把守城門。他對季羔說:『城牆上有缺口,可以出去。』季羔說:『君子不翻牆。』守門人又說:『城牆下有洞穴。』季羔說:『君子不鑽洞。』守門人又說:『這裡有間內室。』季羔就進入室內躲避。 『既而追者罷,季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主之法,而親刖子之足。今吾在難,此正子抱怨之時,而子逃我,何故?」』等追兵走後,季羔要離去的時候,對這個被他刖足的人說:『過去我不能違背國家的法律,親自下令砍掉了您的腳。而現在我處於危難之中,正是您報仇的時候,可是您卻幫助我逃脫。這是爲什麼?』 『刖者曰:『斷足故我之罪也,無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後臣,欲臣之免也,臣知之。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於顏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故然。此臣之所以悅君也。』『曩』,『久也』。『愀』,『顏色變也,容色變也』。那位受過斷足之刑的人說:『我被砍斷腳,本來就是罪有應得,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以前您依據法律審理我的案子時,下令先審理別人的,再審理我的,是想讓我有減免的機會,這一點我知道。案件審理完、確定罪名之後,到行刑的時候,您的容色變得非常憂傷,從臉色上表現出來了,我又看到了。您難道是對我有偏愛嗎?天生君子的表現自然就是如此。這就是我愛戴您的原因。』 『孔子聞之曰:「善哉爲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樹德,加嚴暴則樹怨。公以行,其子羔乎?」』 孔子聽說了這件事說:『子羔爲官做得太好了,同樣是執行法律,如果以仁愛、寬恕存心,樹立的就是仁德;如果存心嚴酷殘暴,樹立的就是仇怨。真正做到公正而又有德行,就是子羔吧?』 這個故事的情節很簡單,但裡邊的義理卻非常深刻。它提醒執法工作者,同樣是做司法工作,但是存心不一樣。有的人看到百姓犯罪就發怒,用殘酷的刑法對待他們,從而樹立自己的威嚴,且以此爲榮耀;有的人對於犯罪人員心存憐憫,認爲他們是沒有接受良好的道德教育才走到今天。同樣,百姓對他們的回報也是截然不同的。 【群書治要】中告訴人們,如果拋棄了聖人治國的常理常法而不予伸張,毀壞了聖人的禮義道德,不能夠防止百姓犯法,使百姓陷入法網,就把他們抓起來懲處。這就好比是打開欄圈,放出禽獸,然後又用毒箭射殺他們,而且不射殺就不甘休,這是毫無仁慈之心的表現。曾子曾經說:『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如果當政的人失去正確的治國之道,民心離散已經很久了。如果了解這樣的實情,就應該憐憫人民,而不是因爲得到了犯罪的實情而沾沾自喜。作爲執法人員,如果不憂慮百姓沒有治理好,反而誇耀自己能夠抓到壞人。就像捕鳥的人,看到鳥陷入自己設置的羅網就喜出望外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