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新序】卷5雜事5詩解9忠臣盡善與君不能陷難不因媒親宋玉不得其志由勢不怨

劉向【新序】卷5雜事5詩解9忠臣盡善與君不能陷難不因媒親宋玉不得其志由勢不怨

題文詩：

齊侯問曰:忠臣者之,事君何若?晏子對曰:

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君曰列地,與之疏爵,

而貴之君,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可謂忠乎?

晏子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

諫而見從,終身不亡,臣奚送焉?言不見用,

有難而死,是妄死也;諫不見從,出亡而送,

是詐爲也.故忠臣也,者能盡善,與君而不,

能陷於難.宋玉因其,友見楚襄,王待無異.

宋玉讓友.其友曰夫,薑桂因地,而生不因,

地辛婦人,因媒而嫁,不因媒親.子事王未,

耳何怨我?宋玉曰昔,齊有良兔,曰東郭㕙,

蓋一旦而,走五百里;齊有良狗,曰韓盧亦,

一旦而走,五百里使,之遙見而,指屬則雖,

韓盧不及,眾兔之塵;若躡跡而,縱緤則雖,

東郭㕙亦,不能離今,子之屬臣,躡跡而縱,

緤歟遙見,而指屬與?詩經有曰:將安將樂,

棄我如遺.此之謂也.其友人曰:僕人有過,

僕人有過.事楚襄王,而不見察,宋玉意氣,

不得形於,顏色或謂,曰先生何,談說不揚,

計畫至疑.宋玉曰否,子獨不見,夫玄猿乎?

其居桂林,峻葉之上,從容遊戲,超騰往來,

龍興鳥集,悲嘯長吟,當此之時,雖羿逢蒙,

不得正目,而視及其,在枳棘中,恐懼掉栗,

危視跡行,眾人得意.此彼筋非,加急體益,

短也處勢,不便故也.處勢不便,豈何以量,

功校能哉?詩不云乎?駕彼四牡,四牡項領,

久駕長不,得行項領,不亦宜乎?易經有曰:

臀而無膚.其行趑趄.此之謂也.自知者明/

【原文】齊侯問於晏子曰：『忠臣之事君，何若？』對曰：『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君曰：『列地而與之，疏爵而貴之，君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可謂忠乎？』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諫而見從，終身不亡，臣奚送焉？若言而不見用，有難而死，是妄死也；諫不見從，出亡而送，是軸爲也。故忠臣也者，能盡善與君，而不能陷於難。

  【注釋】 出自【說苑臣術】

【譯文】

齊侯問晏子說：『忠臣侍奉自己的君主，該是怎 樣的呢？」」（晏子）回答說：」」〖君主）有難不爲他殉死， （君主）出逃不爲他送行。」」齊侯說：『（君主）割裂土 地封贈他，分封爵位讓他顯貴，君主有難卻不殉死， 出逃也不送行，這能夠稱得上是忠臣嗎？」」〖晏子）回 答說：『如果臣下的進言被採用，（君主）就會終身無難，臣子又爲誰去殉死呢？臣下的謀劃被採納，君 主就終生不會出逃，臣子又爲誰去送行呢？如果向 君主進言不被採用，（君主）有難而去殉死，那就是 白白地送死；規勸君主不被聽從，（君主）出逃而去 送行，那就是奸詐和虛偽。因此所謂的忠臣，是要能將善言善行獻納給君主，而不是與君主一起陷入災難之中的人啊。『

【原文】　　宋玉因其友以見於楚襄王，襄王待之無以異。宋玉讓其友。其友曰：『夫薑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婦人因媒而嫁，不因媒而親。子之事王未耳，何怨於我？』宋玉曰：『昔者，齊有良兔曰東郭夋，蓋一旦而走五百里，於是齊有良狗曰韓盧，亦一旦而走五百里，使之遙見而指屬，則雖韓盧不及眾兔之塵，若躡跡而縱緤，則雖東郭夋亦不能離。今子之屬臣也，躡跡而縱緤與？遙見而指屬與？詩曰：'將安將樂，棄我如遺。」此之謂也。』其友人曰：『僕人有過，僕人有過。』

【譯文】

宋玉通過他的朋友謁見了楚襄王，但襄王對待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宋玉責怪他的朋友，朋友說：『生薑和肉桂因爲土地而生長，但並不因爲土地而辛辣；女子靠媒人而出嫁，但不會靠媒人而得到寵愛。您是事奉大王還不夠啊，怎麼能埋怨我呢？』宋玉說：『不是這樣的。從前，齊國有一種叫東郭㕙 的好兔子，一天能跑五百里。這時侯齊國也有一種叫韓盧的好狗，也能一天跑五百里。如果遠遠地給狗指引兔子的方向，縱然是韓盧也追不上普通兔子奔跑時的塵土。如果讓狗隱藏起來，突然放開繩子，就算是東郭㕙也無法逃脫。現在您把我引薦給大王，是讓狗隱藏起來突然放開繩子呢？還是遠遠地給狗指引兔子的方向呢？【詩經】說：'你正在安樂無憂，拋棄我就像遺忘東西一樣。」說的就是這種情形。』他的朋友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宋玉因其友以見於楚襄王［1］，襄王待之無以異。宋玉讓其友，其友曰：『夫薑桂因地而生［2］，不因地而辛［3］；婦人因媒而嫁，不因媒而親。子之事王未耳，何怨於我？』宋玉曰：『不然。昔者齊有良兔曰東郭㕙［4］，蓋一旦而走五百里［5］。於是齊有良狗曰韓盧，亦一旦而走五百里。使之遙見而指屬［6］，則雖韓盧不及眾兔之塵。若躡跡而縱紲［7］，則雖東郭㕙亦不能離。今子之屬臣也，躡跡而縱紲與？遙見而指屬與？【詩】曰：'將安將樂，棄我如遺［8］。」此之謂也。』其友人曰：『僕人有過，僕人有過。』
【注釋】出自【韓詩外傳·卷七】

［1］宋玉：戰國後期楚國辭賦作家，鄢（今湖北宜城）人。【史記·屈原列傳】說：『屈原既死之後，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皆好辭而以賦見稱。』【韓詩外傳】卷七、傅毅【舞賦】中對其事跡也有零星記載。綜合起來看，宋玉原是一位貧士，經人引薦做過楚襄王的小臣如文學侍臣之類，當過大夫。頃襄王稱之爲『先生』，但實際上不被重用。楚襄王：即頃襄王，懷王之子，名橫。戰國後期楚國的君主，前298年—前263年在位。
［2］薑桂：生薑和肉桂，用作辛味調料。
［3］辛：五味之一。辣味。
［4］東郭㕙 （qūn）：良兔名。【戰國策·齊策三】：『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㕙者，海內之狡兔也。』
［5］一旦：一天。朱季海【新序校理】：『'一旦」蓋楚語。』
［6］指屬（zhǔ）：指示。屬，委託，囑咐。下『屬』同。
［7］躡跡：隱藏蹤跡。紲（xiè）：系牲口的韁繩。
［8］將安將樂，棄我如遺：見【詩經·小雅·谷風】。將，正在。我，毛詩作『予』，此用魯詩。如遺，如同遺忘東西一樣。

【原文】　　宋玉事楚襄王而不見察，意氣不得形於顏色；或謂曰：『先生何談說之不揚，計畫之疑也。』宋玉曰：『不然。子獨不見夫玄猿乎？當其居桂林之中，峻葉之上，從容遊戲，超騰往來，龍興而鳥集，悲嘯長吟，當此之時，雖羿逢蒙，不得正目而視也。及其在枳棘之中也，恐懼而掉栗，危視而跡行，眾人皆得意焉。此彼筋非加急而體益短也，處勢不便故也。夫處勢不便，豈何以量功校能哉？詩不云乎？'駕彼四牡，四牡項領。」夫久駕而長，不得行項領，不亦宜乎？易曰：'臀無膚，其行趑趄。」此之謂也。』

【注釋】

①宋玉：戰國時楚國人，傑出的辭賦家。楚頃襄王時曾任大夫。傳說其人才高貌美，後世成爲美男子的代稱。事：事奉。事襄王即擔任襄王的大夫。楚襄王：即楚頃襄王，名橫，戰國晚期楚國君主。見：助動詞，用在動詞的前面表示被動。察：經考察予以提拔任用。②意氣：志向。形：表現，顯露。顏色：臉色，面色。③或：有人。④何：爲什麼。談說：言論。揚：顯揚，出眾。談說之不揚：談說那麼不高明。計畫：謀劃。疑：因情況不明、證據不足而感到疑惑，難以作出判斷或決定。⑤子：您。獨：表反問的副詞，難道。夫（fú）：那。玄：黑色。猿（yuán）：獸名，即猿。按：【莊子·山木】作『騰猿』。⑥居：處在。桂：桂樹。峻葉：長大的枝葉。⑦從（cōng）容：舒緩自得的樣子。遊戲：遊樂嬉戲。超騰：跳躍。往來：來回。⑧龍興：象龍一樣飛騰。鳥集：如鳥一般棲止。悲嘯：猿的叫聲清越而悠長，人們聽起來感覺有悲涼的意味。長吟：長鳴。〔漢〕司馬相如【長門賦】：『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嘯而長吟。』⑨雖：即使。羿（yì）：傳說中遠古帝堯時代著名的射箭高手。逢蒙：傳說中古代擅長射箭的人。他師從羿學射，全部掌握了羿的技能後，認爲天下只有羿射箭比自己高明，於是殺掉了羿。不得：不能，指由於客觀原因而不能。正目：正眼。與『側目』相對。不得正目而視，是說因畏懼而不敢正視。⑩及：等到。枳（zhǐ）：木名，果實似橘而小，葉如橙，多刺。棘：荊棘，山野叢生多刺的灌木。⑪掉栗：顫抖。⑫危視：不安地看著。跡（跡）：孫詒讓【札移】卷八：『案跡當作'蹐」。』【說文】：『蹐，小步也。』跡行：小步行走。⑬眾人：一般人。得意：滿足意願。得意焉：在玄猿身上爲所欲爲。⑭此：代詞，回指前文所言玄猿處在枳棘中的情形。彼：代詞，指代玄猿。筋：筋脈。按：古人稱筋脈緊急不柔、屈伸不利爲『筋急』。中醫認爲是因體虛受風寒及血虛津耗，筋脈失養所致。加：副詞，更加。表示程度比正常狀況加深。益：副詞，更加。處勢：所處的環境或位置。便：有利。故：緣故。⑮豈：副詞，表示反問語氣。何以：以何，憑藉什麼。量（liáng）功：評定功績。校（jiào）能：考核才能。⑯【詩】：【詩經·小雅·節南山】。⑰駕：把馬套在車上。牡：雄性牲畜。這裡指公馬。按：古代駕車用四匹馬。項：肥大。領：脖子。按：【鄭箋】：『四牡者，人君所乘駕，今但養大其領，不肯爲用。喻大臣自恣，王不能使也。』用馬駕車，需將衡軛套在馬脖子上；只養馬而不用馬駕車，故馬脖子肥大。宋玉引此句比喻君主只養臣子而不任用。⑱久駕：久備駕車。長：長時間。⑲【易】：見【易經·夬卦】【姤卦】。⑳臀無膚，……趑趄（zī jū）：聯綿字，行走困難、徘徊不前的樣子。也寫作『次且』。臀部失去皮膚，行走便難以前進。比喻君主不賞識，臣子失去依靠，因而難以有所作爲。

【譯文】

宋玉事奉楚襄王，卻一直沒有得到提拔任用，於是鬱郁不得志的情緒表現在臉色上。有人對他說：『先生爲什麼談說那麼不高明，謀劃那麼遲疑不決呢？』宋玉說：『不是這樣的。您難道沒見過那黑猿嗎？當它處在桂樹林中，長大的枝葉之上，就可以悠然自得地遊樂嬉戲，竄來跳去；象龍一樣飛騰，如鳥一般棲止；呼嘯時清越而悽厲，鳴叫時悠長不絕。在這樣的時候，即使是像羿和逢蒙那樣的射箭高手，也不敢用正眼看它。等到它陷在荊棘叢中，稍有動作便被針刺戳到，於是心中恐懼，渾身顫慄，時時都惶恐不安地四下張望著，小心翼翼地小步挪動著；普通一個人都能對黑猿爲所欲爲。這個時候的黑猿比起平常來並非筋脈屈伸不利了，也不是身體變得不足了，只是所處環境不利的緣故。倘若所處環境不利，又憑藉什麼發揮自己的才能跟別人一較高下呀？【詩經】不是說過嗎？'把那四匹公馬套在車上，四匹公馬脖頸好肥壯。」要是久備駕車卻長時間沒機會實現，脖頸肥碩不也是很自然的嗎？【易經】說：'臀部失去皮膚，行走便難以前進。」便是指的這種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