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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儒帥佛道法

孔子不是標題黨--【論語☆先進第十一】串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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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16 23:32 | 顯示全部樓層

11.8【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爲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爲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顏淵死了,(他的父親)顏路請求孔子賣掉車子,給顏淵買個外槨。孔子說:『(雖然顏淵和孔鯉)一個有才,一個無才,但各自都是自己的兒子。孔鯉死的時候,也是有棺無槨。我沒有賣掉自己的車子步行而給他買槨。因爲我還跟隨在大夫之後,是不可以步行的。』 顏路即顏無繇(yóu),字路,顏淵的父親,也是孔子的學生,生於公元前545年。『槨(guǒ)』是外棺。

在這裡孔子當然不是捨不得車,而且事情涉及到禮。根據【禮記.王制】記載:『班白者不提挈,君子耆老不徒行,庶人耆老不徒食。』顏回四十歲病逝,孔子已七十高齡。按禮制,孔子不應該徒行。當然,經常被人詬病的是,孔子說不能變賣馬車,爲兒子和顏回置槨的原因是『吾從大夫後,不可徒行』則可能也跟當時的禮制有關。至於『車馬』,在【鄉黨】篇里,孔子是『非祭肉,雖車馬,不拜。』他並沒有把車馬當作什麼珍貴的東西。

其實很可能按照當時的禮制,顏回和孔鯉都不應享用槨。在這裡,尚存一疑。在下文中,可知顏子得到了厚葬,應該不至於無槨。顏路出於常情,也不至於請夫子賣車爲兒子置槨。很可能是請求用夫子的車作爲顏回的出殯運槨之用。這很可能也是違禮制的。同時如果用夫子之車,夫子則只能步行,當然有背於『君子耆老不徒行』的禮儀。所以『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孔子是嚴格按照:『禮,與其奢也,寧儉,與其易也,寧戚。』的原則來操辦自己兒子的喪事。

而對於顏回,則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對於其用槨的事情,夫子在其父親顏路面前也不便直言。故說:『才不才,亦各言其子。』言外之意,就是我的親生兒子連槨都沒有用。所以『吾不徒行以爲之槨』這個『之』是單指『顏回』。所以說:『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雖是理由之一,但更是婉辭。是孔子內心認爲不應該這樣厚葬顏回,同也認爲作爲顏子根本也不會贊成這樣做。作爲自己的兒子,其實弟子們何嘗不想厚葬之,但是孔子作爲孔鯉的生父有決定權,但是對於顏回,正如夫子說的:『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所以,既然顏路在,孔子出於禮制也是不能越俎代庖。但是孔子也很直,他抱著一個內心不支持,既不強行反對,也不願參與的態度。正如其所言,『與其易也,寧戚。』所以下面的事情順理成章。

11.9【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顏回去世,孔子說:『啊!老天爺要了我的命!老天爺要了我的命!

顏回的去世,對夫子的打擊是巨大的。後面還要談到:『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汝爲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可是現在,不想一語成讖,顏回真的先孔子而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從一句『吾以汝爲死矣。』就可以知道,孔子把顏回視爲自己衣缽的繼承人,對他的性命是十分關切的,反而對自己沒有多少擔心。所以夫子沒有了『天將不滅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的從容和底氣,唯有悲嘆:『老天爺這次真是要了我的命!』在孔子眼裡,天命最高,在這樣的世事無常面前,作爲一個七旬老人,夫子在精神上的確是扛不往了。

11.10【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爲慟而誰爲?』】顏淵去世,孔子哭得十分悲慟。隨從的人說:『請您不要悲慟過度。』孔子說:『我有悲慟過度嗎?不爲這個人悲慟又爲誰而悲慟啊?』

『非夫人之爲慟而誰爲?』一般爲這是倒裝句,即『非爲夫人慟而爲誰?』『夫人』即『這個人』,指顏回。其實解釋爲:『除了人能夠這樣悲痛不已,還有誰能?』也說得通,意思就是『對去世之人的悲痛,是不存在過度這樣的說法的。否則這還算個人嗎?』可能當時沒有『節哀』這樣說法,如果有孔子相必是不贊成。『哀』是喪禮的實質精神,『死,葬之以禮』,在孔子看來做最不好的就是『臨喪不哀』。

11.11【顏淵死,門人慾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顏淵死了,弟子們要排場地安葬他。孔子說:『不能這樣。』弟子們很排場地安葬了他。孔子說:『顏回啊,把我當父親看,我卻不能把他當兒子看啊。不是我的想法啊,這些弟子們啊!』

在顏淵安葬問題上,孔子要遵從禮的規定。顏淵身份應該是『士』,家底並不富有,孔子認爲應該按照安葬自己的兒子孔鯉那樣安葬顏淵。【四書集注】說:『喪具稱家之有無,貧而厚葬,不循理也。故夫子止之。孔子嘆不得如葬鯉之得宜,以責門人也。』『予不得視猶子也』既是說沒有能夠,也是說按照禮制不能親自爲其治喪。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17 18:50 | 顯示全部樓層

11.12【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子路請教關於供奉鬼神的之事。。孔子說:『不能好好的對待人,哪裡能好好的供奉鬼神?!』子路:『能冒昧地問一下死是回事嗎?』孔子說:『一個人對生都沒有明白,哪裡能明白死是哪回事呢?

在【雍也】篇里,樊遲向孔子請教什麼是智慧,孔子則說:『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義者宜也,『務民之義』就是『事人』。當然『事人』不僅是指『務民之義』,泛指知人,愛人,也就是指孔子說的『智』、『仁』。

子路一想,既然是說『事人』,人不就是生死之間嘛,得了我就問一下『死』吧。再說人死爲鬼,就不信夫子不扯到鬼神上去。所以子路不是沒有心眼。表面上說冒昧的問一下,其實心裡還是窮追不捨。我們知道子路向來好勇,不知死爲何物!無非就是不明白生命的意義和價值。所以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

  

11.13【閔子伺側,唁唁如也。子路,行行(hàng)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閔子騫陪侍在孔子身旁,是一派直抒己見而謙和恭敬的樣子;子路是一派剛勇負氣的樣子。冉有、子貢是侃侃而談,從容不迫的樣子。孔子笑了:『像仲由這樣,不得好死。』

【論語】編者希望就『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去啟發弟子理解『未知生,焉知死』的含義。一個人要好好的就活在當下。當然在這裡不能說,孔子就一定預感到了子路會死於衛國內亂。

當然此句尚有可疑之處。從【論語】的語法習慣而言,凡是夫子有言,必有曰,唯獨此句,無『曰』。『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疑爲後人因上句而增之,或錯入此處。所以本章原句疑爲:

閔子伺側,唁唁如也。子路,行行(hàng)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

閔子騫陪侍在孔子身旁,是一派直抒已見而謙和恭敬的樣子;子路是一派剛勇負氣的樣子。冉有、子貢是侃侃而談,從容不迫的樣子。孔子則是談笑風生,其樂陶陶。

『行行如也』被解釋爲『剛勇負氣的樣子』,實際上是子路的性格,特別是『不得其死然』揣測的。有的也解釋爲『燥動不安的樣子』,也感覺有點不妥。行行如也,應該是形容子路爲人較爲率性,比較急燥,且不遜不讓,心直口快,甚至是口無遮欄,說不定肢體語言也比較豐富。個人還是傾向於『情見於心、按捺不往、躍躍欲試的樣子』

其實『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如果置於【述而】中『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一章反倒更加順理成章。如:

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從【先進】全篇而言,就是要集中說孔門弟子的不足,沒準【論語】編者在這裡『霸王硬上弓』了,不足取也。

11.14【魯人爲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魯國執政者要改建國庫。閔子騫說:『國庫里還不是那麼多錢,拿它有什麼辦法?何必改來改』孔子說:『閔子騫這個人平日不說話,一開口就說到點子上。』

其實『魯人爲長府』,很可能代指魯國所謂的稅賦改革,改來改去,還是三家大夫中飽私囊,日益坐大,而國庫並沒有得到多少充實,甚至還被削弱。這一句話道出了魯國實際的執政者,即三家大夫,名爲改革,實爲聚斂的實質目的。前面提到孔子對於子產和管仲的改革並不反對,甚至多有讚揚。關鍵是改革目的是尊君強國富民,還是利己竊國盜財。所以孔子說,閔子騫這個人一般不說話,但只要說話往往是切中要害。因爲魯國的改革從某一種角度而言,普通的老百姓還是受益了的,但國君的地位日益被削弱,從某種角度講,雖然也是咎由自取,然而國庫的空虛最終付出的卻是滅國的代價。

至於有一些觀點,認爲跟公元前517年,即魯昭公二十五年,昭公曾以國庫爲據點對抗季氏有關。更有認爲事後,季氏爲了消除痕跡,或者泄憤,而與其改建國庫有關。但是其對於『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解釋未必讓人信服。如:『仍然按照原來的慣例,不好嗎?何必更改。』這樣的話,當不起『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的這樣評論。

11.15【子曰:『由之瑟,奚爲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孔子說:『子路的琴,怎麼彈到我這裡來了呢?』弟子如是嘲笑譏諷子路。孔子說:『子路也進了大堂,只是還沒有進入內室啊。』

孔子對於『樂』的造詣那是相當不一般,所以必定是子路望塵莫及,甚至讓孔子耳不忍聞。情急之下,故出此語。當然此事的細節,見於【孔子家語•辯樂解】、【說苑•文修篇】,有興趣者,可自行一讀。或許真有其事,或許純系附會,或許演繹而成,均不得而知。

孔子和子路的之間師生對話,往往與孔子和其它弟子談話風格往往不一樣。兩個人往往是你來我往,快言快語,甚至互相叫板,沒有半點委婉。如孔子拜見南子,子路能把老師搞得對天發誓。孔子對子路說話,往往是要麼是子路話音未落,就是當頭一捧,要麼好不容易給點陽光,跟著就是一瓢冷水。

孔子說過:『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兩人如此相交,卻互不相失,說明這對師徒的關係是相當親密的。在【論語》裡我們經常遇到這樣的現象,就是孔子如果對弟子有所批評和表揚,往往不是當面的:

『……南宮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

『……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

對於表揚,我們還好理解。但是對於批評,我們就不好理解了。這個夫子爲什麼總是在背後說弟子壞話呢?這可能跟當時對待士人的禮儀有關。如【禮記•儒行】云:『其過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數也。』雖然當然沒有『儒士』這樣的說法,但是很可能還是有一些蹤跡可尋的。當然這樣做是爲了保持對真正的士人之尊重。

孔子與子路之間有相當特殊關係,卻往往沒有這樣的隔閡或禁忌。對於子路的話,只要在理,孔子往往也不得不聽。實際上,這也是孔子之所以感嘆『回非助我者,於吾言無所不說。』的原因之一。所以說,我們今天讀到兩者之間的對話往往痛快淋漓。當然孔子平常這樣說順口了,孔子也往往對子路的事情是脫口而出,不假思索。如是,就出現了上面的一幕。

但是孔子經常敲打子路,真正的原因是『由也兼人,故退之。』所以,孔子對於子路的評價,往往是校枉過正,難免言過其實。不過是子路爲人任性,好勇,孔子因人而異,因材施教而已。所以,『門人不敬子路』在孔子看來,是過頭了。便補上一句,『子路也進了大堂,只是還沒有進入內室。』這一說,原來的『丘之門』就成了內室之門。從『子路請禱』、『使門人爲臣』、『從我者,其由與?』、『子路使子羔爲費宰』,可見子路在孔子門下地位和作用是相當特殊的,論資格,子路算得上,孔門的『元老級師兄』,論身份,可以說是孔府的半個管家。所以『門人不敬子路』,在孔子看來絕對不可以的。所以,對於子路給以已升堂,未入室的評價,實際上也是爲子路,在孔門正名。言下之意,這個孔門內務的打理,你們還是得聽從子路的。這回,子路算是明白了『名不正,言不順』的歷害。

當然關於孔子和子路之間的口水『官司』還很多,也很有意思。接下來在包括本篇在後文里還將談到。了解和研究孔子與子路的關係,對於我們揭示孔子的真實面貌,有相當大的裨益。

延章 發表於 2010-8-17 22:24 |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 儒帥佛道法 的帖子——『母去三子單』實際上講的是『父慈』,作爲一個父親如何才能更好的父慈,不讓三子失母。這也正是這一點,打動他父親的心,把對子騫一個人的『慈』,轉變成了對兄弟三個人的『慈』。當然,最後他避免了一個家庭的破裂,避免了父母離異。這當然也是『孝』,其後母也幡然醒悟,一家人從此和和順順,故事的結局也相當完美。這就是傳統家庭倫理的核心目標『和』。
3 Q  j: j7 Z* d/ c- U; E分析的很有道理,而且,很有孔夫子的舉直錯諸枉的矯正態度。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18 22:56 | 顯示全部樓層

11.16【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子貢問:『顓孫師和卜商誰更有能力一些?』孔子說:『顓孫師爲人處事往往有些過頭,卜商則往往有些不足。』子貢說:『那麼顓孫師好一些嗎?』孔子說:『做得過分就像做得不夠一樣。』

師就是顓孫師,名子張,商就卜商,即【八佾】中向孔子請教『禮後乎?』的那位子夏。首先,了解一下孔子何以認爲子張『過』,而子夏『不及』。子張是孔門弟子之一,春秋末年陳國陽城(今河南登封)人。據說其出身微賤,且犯過罪行,經孔子教育成爲『顯士』。在【論語】的【爲政篇】第一次出現他,就是『子張學干祿』,但是其未嘗從政,以教授終。孔子死後,獨立招收弟子,宣揚儒家學說,是『子張之儒』的創始人,按【韓非子】的說法,孔子去後儒門一分爲八,子張居首。令人奇怪的是子張在【論語》裡多次向孔子問政,孔子對其也是百問不厭,闡述的層面也相當高,但不知其爲何終生以傳道授業爲職。

子張一派的學說,往往接近墨家思想。如:『下無用則國家富,上有義則國家治,上有禮則民不爭,立有神則國家敬,兼而愛之則民無怨心,以爲無命則民不偷,昔者先王立此六者而樹之德,此國家所以茂也。』雖未必是子張本人的思想,但很可能與之有所淵源。另外子張向孔子請教的問題有一些,往往與其它弟子有所不同。如: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與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

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訴,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浸潤之譖,膚受之訴,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

子張問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德也。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誠不以富,以祗以異。』

子張曰:『書云: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何謂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三年。』

總之,子張問的問題比較玄思,思路比較深遠,也比較開闊。從子張的提問和孔子的回答而言,其似乎對【尚書】【道德經】比較嫻熟。從他的思想後來可能露出的墨學端倪而言,其政治主張可能比孔子更加尚古,有可能與孔子在『吾從周』上有一定的分歧。這極可能是其終生未仕的原因之一。子夏則不然,孔子對他說過:『汝爲君子儒,勿爲小人儒。』可見其與子張相比,眼界沒有如此開闊,如此高遠。故而孔子在教導子夏時多有勸進、鞭策之語,如: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爲孝乎?』【爲政】

子夏爲苣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子路】

在這裡,前一章,可見孔子著意提點子夏加深對於孝道的理解。後一章,則更加是提醒子夏要立意高遠,著眼長遠,嚀囑其不要急於求成,因小失大,不要偃鼠飲河,鼠目寸光。

在【論語》裡子張與子夏有過直接的『交鋒』: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子張】

  對於交友,子夏的觀點是『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即『道不同不相爲謀』之意,子張的觀點則是『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是認爲一人做好自己就行了,也可以視爲做人比較本分,但略顯保守,當然具體要結合『可』是什麼含義來方能細言,孔子對於交友也說過『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子張則不然,他的主體意識必較強,卻失之於空疏。特別是『嘉善而矜不能』,流露出一種道德優越感,往往將自身置於一個道德評判者的地位。包括對於子夏的觀點,他也是從這種角度出發加以評判的,實質卻是對子夏的抨評,恰恰是沒有做到『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口氣很大,沒有絲毫『嘉善』,也沒有絲豪『矜不能』。所以論及人品,其實子張未必過於子夏。所以曾子有『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爲仁』的說法,『師與商也孰賢』在這裡更加側重比較的是兩個人的學識和才能。

當然這一章最重要的是:孔子是提出了『過猶不及』的觀點。『過猶不及』實質上就是孔子的中庸之道。中庸載云:『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是否是真的是孔子所云,則不得而知,但是的確是對『過猶不及』這一思想的較好闡發。當然,還可以補充一句『勇者過之,怯者不及』。至於『致中和』對於孔子而言,想必其不知云何物。

其實『過猶不及』的觀點,我們也能夠用在對於孔子,對於儒學的評價上,對於孔子,對於儒學,我們也要做出實事求是,客觀公正的評價,無論是溢美,還是貶損,都有背於孔子本人的思想。

當然,有些人有時往往寧願『過』,不願『不及』,好像『過』只是個方法問題,而『不及』往往是態度問題,原則問題,立場問題。這是相當錯誤的。比方說,儒學後來對道德觀念進行無限上綱的拔高,反過來這實際上對道德本身的傷害也是最大的。這樣的歷史教訓是太多了,回過頭來,重溫孔子的話。或許能更加有所深識。對於這位『過猶不及』的子張到底是因爲智,還是因爲賢,還是因爲德,在後文中,亦可略知一二。

11.17【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爲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季氏一門比周朝的公卿還富有,但冉求爲他聚斂錢財並有增無減.孔子說:『這個人不是我的弟子。弟子們可敲著鼓去討伐他。』

孔子得以從衛國回國,老有所歸,有賴於冉求在季康子處加以周旋,對孔子能安度晚年也是百般照顧。但是孔子在魯國用田賦的事情上對冉求卻是六親不認,甚至要清理門戶。

本章所說之事與公元前483年,魯國欲用田賦有關。此事分見於【國語】和【左傳】:

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曰:『丘不識也。』三發,卒曰:『子爲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對,而私於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若不度於禮,而貪冒無厭,則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訪焉?』弗聽。【左傳】

季康子欲以田賦,使冉求訪諸仲尼。仲尼不對,私於冉求曰:『求來!女不聞乎?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遠邇;賦田以入,而量其有無;任力以夫,而議其老幼。於是有鰥、寡、孤、疾,有軍旅之出則征之,無則已。其歲,收田一井,出稯禾、秉芻、缶米,不是過也,先王以爲足。若子季孫欲其法也,則有周公之籍矣;若欲犯法,則苟而賦,又何訪焉!【國語】

用田賦是季康子的意見,這一點根據【左傳】和【國語】記載,是無疑的。【左傳】和【國語】據說均爲左丘明所作。但是兩處的強調內容卻有所不同。據【左傳】孔子主張:『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似乎對整個田賦從根本上反對,所以往往有人從此出發,認可孔子是守舊勢力,甚至還是主張復辟奴隸制的說法。而據【國語】則更多的是講田賦應該如何具體的收取,並不反對用田賦。其實兩者並無實質性衝突,只不過【左傳】一般認爲其經過儒學思想的浸潤之後,不見得是左氏原筆。如這一段,【左傳】比較突出孔子的『國老』地位。【左傳】這一段的內容明禮重於議政,重在講禮,明德。其用意往往從純粹的道德角度出發,書生味比較濃,於文有彩,於事則空。對於魯國用田賦的政策有什麼具體的弊端卻沒有絲毫的說明;而【國語】重在說理,就是擺事實,講道理,更加接近策論的風格。從中可以表明,孔子反對的是田賦不均,因爲其沒有考慮遠近,有無,老幼,以及鰥、寡、孤、疾這些弱勢群體的差異。其實兩處也並沒有實質性衝突,關於是對於『度其禮』的理解,可能反對孔子的人一般都是認爲所謂『度其禮』就是非要按照周公當時制定的法典來辦,其實孔子所說的『度其禮』,實際上是『度其理』,就是按照周公制禮的公平、適度原則來確立具體的田賦政策。他舉先王爲例,也並不說要這樣去做,而是具體的分析周公之典的基本精神—公平,適度。實際上也是對『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的具體解釋。但是孔子對於季康子的私心摻雜是心知肚明,所以孔子對他的請教不作回應。至於說孔子要回到奴隸制,則是不可能的,否則孔子對子產,管仲會作如何評價。孔子真正關心的是變法的出發點和實際效果。

前面『魯國爲長府』一事,亦當與魯國的國內改革後效果有關。正所謂『雖以田賦,將又不足』,此時閔子騫雖已離世4年,但是誠如其所言,魯國的再次變法對於魯國而言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依然是『仍舊貫,如之何!』次年,即公元前484年,孔子在【春秋】上唯有記入一筆:『十有二年,春,用田賦』。魯國因爲早就形成了三家大夫把持局面的結果,所以魯國用田賦,雖然使得季氏更加富有,但是魯國的軍事實力已經掌握在三家大夫,特別是季氏手中,按田收取軍賦,保證軍隊的給養,也使得但是客觀上使得魯國在當時亂局暫時還能立腳。最終,季康子死後,魯哀公與三桓勢力徹底鬧翻,被迫流亡越國並死于越國。魯國由於一而再,再而三的內耗,雖然三桓勢力後來衰敗,國君重掌政權,但是其國力始終是江河日下。魯悼公以後,魯國漸漸衰落,到第33位國君頃公二十四年(前249年)是,魯國被楚國滅亡。有人把魯國的沒落歸於周禮,認爲魯國跟其他國家相比較太遵從周禮,所以拘泥保守,不能銳意變法。這種認識是扁片的。當時任何一個諸侯國想稱霸,離開一個強有力的諸侯國君,得以掌控整個局面,均是不可能實現的。而魯國長期被三桓勢力所困擾,國君往往有名無實,實質上恰恰周禮嚴格的尊卑等級觀念被打破的結果。同時往往因爲周禮在魯國,便得其它諸侯國往往一時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冒然對魯國下手。如:魯閔西元年,齊欲伐魯,齊公問『魯可取乎』,其大夫仲孫湫說:『不可。猶秉周禮。周禮,所以本也。臣聞之:國將亡,本必先顛,而後枝葉從之。魯不棄周禮,未可動也。』此時,魯國正值慶父內亂,局面一塌糊塗,但尚秉周禮就難以攻取。齊王一聽,也就死了心了。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19 12:31 | 顯示全部樓層

11.18【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子羔憨直,曾參鈍拙,子張另類,子路粗獷。

柴即高柴,字,又稱子皋、子高、季高,比孔子小三十歲,衛國人,一說是齊國人。高柴身高不滿五尺,在孔子門下受業。子羔性格比較憨直。『愚』非『笨』之意,指心無城府,性格直爽。但是往往做事情不太明智。如子路使之爲費宰,他一聽就去了。如衛國內亂,除非一開始就是跟著孔子回國,否則就應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張惶而逃,對於一個君子而言,是可恥的。

曾參,前面已經介紹過。關於曾參之愚,一般多談其少時挨父親打,居然不知躲閃,以此爲孝之事。另還有曾子殺豬,曾子出妻等等。曾參給人的感覺往往是認死理,做事情缺少靈活性,呆板教條。

子張,在前文已做過一些介紹。據【孔子家語】記載:『爲人有容貌,資質寬沖,博接從容。自務居,不務立於仁義之行。孔子門人友之而弗敬。』這位過猶不及的子張,在孔門似乎有一點獨來獨往,自成一派。在孔門弟子中似乎只有人緣,但無交心。有一些類人,往往是對上也敬,對下也親,但是唯獨與旗鼓相當者,難以相容。前面在對比子張與子夏時就過一些分析。子夏門人向子張問友,若是問於其他人,往往是直抒胸臆,不一定要問子夏是如何說的。即使問,也不會在子夏的弟子面前,絲毫不給其師留一點面子。結果反而不能自圓其說。所以,子張與同門師兄弟之間往往有強烈的要強心理。即使坐而論道,總是要顯得比兄弟們更高上一層。所以在孔門之中,往往自視甚高,除了孔子,很可能其它人都不是入眼的。而在孔門之中,其自身往往也被視爲一個另類。『師也辟』往往解釋『子張固執』、『子張偏激』,但是個人認爲子張依於孔門,又不居於孔門,志於道,據於德,卻不依於仁,游於藝。所以在同門之中較爲另類,故稱之『辟』

子路,則在此不必多說了。

這一章未必是夫子親道,也許在孔子的調教下,這四人的性格都能有所校正,有所收斂。

11.19【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孔子說:『顏回的家底還是有一些的,但是卻屢屢虧空。端木賜沒有做成官,卻在經商中獲利,預測市場竟常常準確。』

顏回出身是魯國貴族,雖然家道中落,但是還是有一些家產,但是顏回專心求學,不問仕途。所以家裡一而再,再而三的虧空,甚至生活困窘。端木賜反倒極可能出身微寒,但是他極富有經商頭腦。所謂不受命,不是不聽老師的話去做官,而是子貢在不犧牲自身原則的前提下,跟孔子一樣不能見用於世。孔子稱子貢是『瑚璉之器』,對其從政能力的評價是『達』,即通達之意。也就是老天爺此時還沒有給他展現的機會。

其實,在孔門之中,孔子是精神領袖,而子貢則是敏於言,又敏於行的實力派人物,德才兼備,又善經營。所以,司馬史在【史記】說:『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 『結駟連騎,束帛之幣,收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於天下者,子貢先後之也。』當然子貢在孔子去世後,在社會上影響是相當大的,名氣一時間蓋過了老師孔子。夫子得以聞名於世,亦多賴於子貢對老師的極力推崇。

       

當然一般解釋是顏回的德行差不多完美,但是生活經常陷於困窘,但子貢不聽老師的話,沒有老老實實去做官,跑去做生意,結果還不錯。也有將『空』解釋爲『虛懷若谷』的。當然也均有其道理。不過,個人認爲孔子不過是感嘆弟子的命運際遇而已,強調各從所好,隨遇而安吧。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19 23:19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儒帥佛道法 於 2010-8-20 22:06 編輯 ' ?) i+ ^' m  d& Y5 U-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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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子張問治臣之道,孔子說:『你不按照他的留下的足跡親自去走上一遭,所以也進不了他的內室。』

『善人』一詞在【論語】總共出現了5次,其它分別見於【述而】、【子路】、【堯曰】。摘錄如下: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恆者,斯可矣。亡而爲有,虛而爲盈,約而爲泰,難乎有恆矣。』 【述而】

子曰:『善人爲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子路】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戒戎矣。』 【子路】

堯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於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賚,善人是富。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四方之政行焉。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所重民,食喪祭。寬則得眾,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說。』 【堯曰】

對於『善人』具體如何解釋,說法也比較多。但是根據【論語】全篇而言:善人有幾個特徵:

一、善人與聖人是相對稱的概念,所以善人和聖人一樣難得一遇。所以孔子說,既然聖人不得見,見君子就好,善人不得見,見有恆者就好。在這裡將聖人與善人相提並論;

二、善人與聖人強調的側重不同。聖人往往是強調其德行,而善人往往強調其治功,如『勝殘去殺』、『戒戎』。所以,『善人』與『聖人』是互爲表里的關係。所謂『善人』就是聖人的治世之才,也就是聖人之用。

再結合帛本【道德經】中關於『善人』的言論,特別是: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恆善救人,故無棄人;恆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者,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老子】

可見這個『善人』非一般的能人,從【道德經】的原文來看,其境界之高,不可想像:做事如同天衣無縫,說話如同滴水不漏,智謀如同神機妙算,造物如同鬼斧神工。能做到無棄人,無棄物,似乎無所不曉,無所不能。根據這些內容,所謂『善人』就是超凡入聖,超類絕倫,能夠一匡天下,澤遍蒼生的曠世奇才。誠如【泰伯】篇所云: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爲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

所以聖人是從修道崇德的角度而言,善人是從爲政安邦的角度而言,是賢人政治思想無限上綱的必然結果。孔子說:『才難,不其然乎?』正是感嘆人才難得,善人難遇。所以【堯曰】云:『周有大賚,善人是富』,把善人視爲上蒼的特別賞賜。

子張多次向孔子問政,在這裡問『善人之道』實際上也是其問政的最高層次。他是向孔子請教爲政的終極之道。在【論語》裡孔子說:『志於道,據於德』,但是對『道』、『德』本身,孔子的闡述很少,所以,子貢說:『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孔子主要從周禮的精神內涵出發講『仁』、『義』。

但是子張則不然,他的注意力不在『仁』、『義』,誠如『不務立於仁義之行』。所以子張這個人在學識上比較注重玄思,經常問一些如『明』這樣,其他弟子並不太追求深入的內容。然而,子張的問題是,他比較好高騖遠,往往有些不著邊際,不落實處。所以在【衛靈公】出現如下一幕:

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于衡也。夫然後行。』子張書諸紳。【衛靈公】

孔子在這裡給子張補基礎課,他強調『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于衡也』。實際上,孔子是結合子張的毛病的來的,好務虛名,不務其實,好務高遠,不務足下,好務玄思,不務爲學,使得其如同子游所言:『吾友張也,難能也,然而未仁』。對於聖人與善人,他更加注重,善人因爲治世安邦,從而舉世皆聞,百世留名的一面。如【顏淵】篇里子張問『達』,他更加注重的是外在的名氣、名聲,而不是內在的實質、根本。如: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孔子說:『古之學者爲己,今人學者爲人。』就是古時的學者都是爲了完美自身的德行,爲了承擔自身的責任。而今天的學者往往是爲了博得人們的美譽,爲了得到人們的認可。子張就是如此,當然在孔子的調教下,他還不至於欺世盜名,但是沽名釣譽還是有的。所以孔子知道他有點這個毛病,提醒他『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是不足爲取的。子張在『見賢思齊,見不賢內省』上做得不好。在學識上,在名聲上,他不願意居於同門師兄弟之下。所以,當其它弟子以如『回雖不敏,請事斯語』這樣的態度,去躬行仁義時,他追求的是在道德學說上的『超越』,希望能夠『不蹈前跡』,『不落窠臼』,生怕『拾人牙慧』,其結果最終往往是表面『出言不凡,玄思妙想』,實則『廢話連篇,空洞無物』。

子張『君子尊賢而納眾,嘉善而矜不能』的觀點應該說源自【道德經】:『是以聖人恆善救人,故無棄人;恆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者,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所要表達的思想,可以說是引道入儒。孔子自身也有這樣的思想,如『舉善教不能』,但是對於『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這樣說法,孔子是務實的,這樣言之無物,不著邊際的文字,孔子無法苟同。比方對於『善行,無轍跡』,所以他說:『不踐跡,亦不入於室』。當然,這不光是提點子張,同時也是夫子自道。意思就是:你要問的『善人之道』,我也是『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我同樣是「未能有得」。』

所以,孔子對於治世之道,強調務本,務實,務行,務宜,反對務名,務虛,務高,務遠。既是強調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也是強調『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否則最終是『言下忘言一時了,夢中說夢兩重虛。』

當然孔子強調『躬行踐履、循序漸進』,對子張也必然有所觸動。但是子張在學識上想另闢蹊徑的想法是不會放棄的。希望子張這種性格的人能做到『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是不可能的,爲了見知於世,防止『四十、五十而無聞焉』,達到『在家必聞,在邦必聞』,所以子張不務於孔門自身所主張的『仁』、『義』。但是子張也能把孔子的『躬行踐履、循序漸進』觀點,運用到自身的思想上,把老百姓接受不接受作爲標準之一。所以後來子張之儒說更加接近墨學。爲了使自己的學說能夠在社會上擴大影響,子張不再拘泥於孔門的傳統教義,更加迎合了社會上,特別是老百姓的習俗和觀念。

一般認爲【大戴禮記•千乘】即是子張氏之儒的文獻。本篇記載:『下無用則國家富,上有義則國家治,上有禮則民不爭,立有神則國家敬,兼而愛之則民無怨心,以爲無命則民不偷,昔者先王立此六者而樹之德,此國家所以茂也。』雖然仍然強調義,禮,但是『下無用則國家富』這樣的節用思想,『立有神則國家敬』這樣的立神思想,『兼而愛之則民無怨心』這樣的兼愛思想,『無命則民不偷』的這樣的非命思想,已經不是儒學的主旨,反而可能是墨家思想的源頭。

由子張之儒演化而來的墨學思想往往更能爲下層的勞動人民所接愛。最終,在當時達到了與儒學平分秋色,分庭相抗的局面。當然,戰國之後,墨家在統治者打壓下幾乎成爲絕學。但是其源於先秦儒學的尚同,尚均,尚義,非攻等思想依然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一直沒有斷絕,有時甚至以『過猶不及』的方式在某些特殊歷史時期突顯出來。應該說,這些思想一直是華夏民族反抗強暴,反對壓迫,追求時代進步,追求公平正義,追求美好生活的源動力,但是往往也由於思治心切,閉門造車,或好大喜功,貪功急利,指望一錘定音,萬世太平,或者一勞永逸,萬古流芳,最終屢屢成爲烏托邦式的社會實踐,甚至讓一個民族付出巨大的代價。正所謂『過猶不及』,『不踐跡,亦不入於室。』歷史的進步有著同樣的必然規律,想在歷史的前程上採取蛙跳戰術,空降策略,自然行不通的。

11.23【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孔子說:『評價一個人是否厚重,是看他是不是君子呢?還是看他表情莊重呢?』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20 17:34 | 顯示全部樓層

11.24【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子路問:『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嗎?』孔子說:『有父兄在,怎麼能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呢?』冉有問:『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嗎?』孔子說:『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公西華說:『仲由問「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嗎?」您回答說「有父兄在」,冉求問「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嗎?」您回答「聽了就去要馬上去做」。我糊塗了,敢問個明白。』孔子說:『冉求做事畏縮不前,所以讓他前進;仲由勇猛得一個人頂兩個人,所以讓他退縮。』 子路和冉求的行事風格從如下兩章中,就能兩個人是剛好相反。一個『太過』,一個『不及』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述而】

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汝畫。』【雍也】

對於子路,從最根本上而言,孔子是抱著『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的觀點出發 ,告訴其『有父兄在』,要節之以禮,並對其不厭其煩的強調『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盪;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這就是『過則退之』

冉求則往往是臨事退縮,不思進取。如未章將講到他的志向是:『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爲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他知道禮樂重要,但是他認爲不是他能做到的,所以說『以俟君子』。又如,季氏去祭拜泰山,孔子問冉求能不能加以勸阻。冉求一口回答:『不能』,他往往連嘗試一下的念頭都沒有。所以他往往是要麼沒有追求,要麼沒有信心,做事情保守,畏縮。所以孔子不能再對冉求說:『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反而要強調『吾未見力不足者』反對其對應該做的事情望而卻步,淺嘗則止。

本章是孔子因人而異,因材施教於教育實踐的一個典型事例,比較明確地反映了孔子過者退之,退者進之的中庸教育思想。針對不同個體的不同特點,他做出不同的回答,提出不同的要求,這就是因材施教。回答公西華的問題中,實際上他表達的就是中庸的態度。要弟子進退適中,不退縮,也不冒進。

  在對子路和冉求進行比較時,不要誤認爲子路好勇,所以冉求膽小。關鍵是他認爲自己就是這麼點能力,局面往往就是這樣子不可改觀。其實冉求是當時魯國重要軍事的將領,其人往往身先士卒,倒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孔子的弟子並不是個個都是書生意氣,如樊遲也是當時魯國重要的將領,有若還一度是魯軍的『敢死隊』隊長。

11.25【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汝爲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孔子在匡地遇險,眾人失散,顏淵後來才趕上。孔子說:『我爲你擔心得要死了!』顏回說:『您還在,顏回那裡敢死啊?』

一般認爲『吾以汝爲死矣』的含義是『我以爲你已經死了。』但是這樣的理解,跟顏回的回答似乎沒有前後上的呼應。個人認爲『吾以汝爲死矣!』跟『天喪予!』一樣是一句俚語,就是相當於今天我們經常說的『我爲你擔心得要命(死)!』或者『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之類的意思,但是不同的是當時絕對不是語氣上的誇張,而是更加的情深意切。這樣,顏回回答『您還在,我哪裡敢死啊?』言下之意就是老師十分看重顏回,爲顏回的性命擔憂,顏回心裡相當明白,所以哪裡敢輕易死了啊。沒準就是爲了顏回,孔子一行才陷入重圍的,當然這純屬臆測,不足爲憑。

11.26【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爲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算得上是大臣嗎?』孔子說:『我以爲先生是問別人呢,居然是問仲由和冉求是不是大臣。所謂大臣者,是能夠用道事奉君主,不這樣就會辭職不干;現在仲由和冉求,可以說備辦之臣。』季子然說:『那麼他們會跟著季氏做嗎?』孔子說:『殺父親與殺君主的事,也是不會跟著做的。』

孔子『以道事君,不可則止』的原則是其『爲政以德』的思想應有之義。『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並不是說君主對臣子要尊重,要禮遇。而是君主必須按禮法的實質精神和基本原則來使用臣子,臣子事君以忠,自然也是以道事君。不管是遇到了無道的君王,還是其它政治勢力,只要是道不見用,作爲臣子的應該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在君主自身也胡作非爲或無所作爲的情況下,無道則去,否則就是同流合污,爲虎作倀。仲由(即子路)和冉求,他們也不過是做些備辦之差而已,也就按命令行事,充其量比較有才幹罷了。他們可能小節上有出入,但是大德不能虧。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們同樣是做不出來的。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0-8-21 15:25 | 顯示全部樓層

11.27【子路使子羔爲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爲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子路安排高柴做費邑這個地方的長官,孔子說:『你這是害別人的兒子啊。』子路說:『您看這不爲了百姓,爲了社稷嘛,何必先讀書,然後再爲學』孔子說:『所以我惡厭巧言令色的人。』

首先,解釋一下『爲學』,論語的中『爲學』跟我們今天的純粹的學習,也就是通常我們講的讀書含義是不同的。古人往往『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讀書、學習、爲官往往是貫穿其一生。

『有民人焉,有社稷焉。』子路爲何對夫子說這樣的話,其實根本原因是孔子自己經常也說這樣的話。前面提到孔子和子路經常有口水『官司』,下面再看一章,我們就明白夫子爲何惱火不已。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說,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爲東周乎!』【陽貨】

這一章說,公山弗擾占據費邑反叛,來召孔子,孔子準備前去。子路不高興地說:『沒有地方去就算了,爲什麼一定要去公山弗擾那裡呢?』孔子說:『他來召我,難道只是一句空話嗎?如果有人用我,我就要在東方復興周禮,建設一個東方的西周。』當然經過後人考證,公山弗擾召孔子之時,並未反叛,而其反叛之時,孔子任魯國大司寇,並發兵攻打。【論語】此處有誤。

同樣是在這個費邑,子路不贊成孔子去輔佐公山費擾。孔子則說:『我是爲了在魯國重建一個周朝!』估計,還講了地方雖小,不是也有老百姓,不是也是社稷,我要在那裡重樹周禮。當然,孔子最後沒有去。所以,這一次,子路使高柴爲費宰,孔子責問起來,子路也如法炮製:『有民人焉,有社稷焉。』只差也來一句,『吾其爲東周乎!』甚至還帶有挖苦的嫌疑,送上門來了不要,當年自己還差點攔不往。孔子馬上聽出味來了,這個高柴是『三年學不至,於谷不易得也。』跟孔子的閱歷和目標能比嗎?跟孔子當年的處境能比嗎?可是子路的說辭與孔子如出一轍。於是夫子憤道:『是故惡夫佞者!』意思就是:所以,像你這樣的巧言令色的人,我最反感。把我孔丘的話全部都搞得變了味!

其實子路這還不算是什麼特別過分的,後來那些有名無實,欺世盜名的偽君子,滿嘴仁義道德,實則男盜女娼的偽道學之流才是徹頭徹尾的『色取仁而行違』,才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如果孔子在今天能看到這樣數之不盡的醜惡歷史,必然會痛心疾首地大呼:『是故惡夫佞者!』

11.28【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伺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爲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爲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爲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爲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爲之小,孰能爲之大!』】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陪孔子聊天。孔子說:『不要認爲我是一天就能有今天的樣子,這不是我自己的認爲。孔子坐下來說:『沒有人真的了解我啊。假如有人賞識你們,那你們怎樣去做呢?』子路搶著回答:『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夾在大國之間,有別國的軍隊侵犯它,又有災荒困擾它,讓我仲由去治理它,到了第三年,就能讓人們勇敢,而且懂得規矩了。』孔子聽了微微笑了笑。『冉求,你怎麼樣?』冉求答道:方圓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國家,讓我冉求去治理它,到了三年,就能使百姓富足。至於禮樂教化方面的事,就要等君子來施行了。』『公西赤,你怎麼樣?』公西赤答道:『不敢說能做到我說的,只是願意學習它。宗廟的祭祀活動,或者諸侯的盟會,穿著禮服戴著禮帽,我願意在那個場合做一個小小的司儀吧。』『曾點,你怎麼樣?』曾點彈奏瑟的聲音漸漸弱了,『鏗』地一聲,放下瑟站起來。回答說:『我想的和他們三位說的不一樣。』孔子說:『那有什麼關係呢?也就是各人說說自己的志向啊。』曾晳說:『到了春天將盡的時候,穿上春天的衣服,和五六位已經成年的人,六七個少年,到沂河去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風,唱著歌回家。』孔子感慨地長嘆說:『我贊成曾晳的想法啊!』子路、冉有、公西華三個人出去了,曾晳走在後。曾晳說:『那三位的話怎麼樣?』孔子說:『也就是各人談談自己的志向罷了。』曾晳說:『夫子爲什麼笑仲由呢?』孔子說:『治理國家靠禮讓,他說話不謙讓。所以笑他。難道冉求要做的就不是治理國家嗎?怎見得方圓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地方就不是國家呢?難道公西赤要做的就不是治理國家嗎?宗廟祭祀和諸侯會盟,不是諸侯的事卻又是什麼!公西赤所做事還是小事的話,什麼事又能算得上大事呢!』

『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 一般解釋爲『不要因爲我比你們年齡大一點,就沒有人用我了。』或者理解爲『就不敢跟我說』。對於前者,不太符合孔子對弟子說話一貫風格,孔子的弟子對老師是相當推崇,也不會抱著這樣的想法。對於後者,說是啟發學生大膽發言。這也跟【論語】中夫子和弟子之間的坐而道論,各抒己見,談笑風生的平素場景,也難以相合。況且在子路言志之後,夫子『哂之』,這也不是鼓勵的作法。

其實『乎爾』就是一個語氣助詞,沒有具體的意義。『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就是孔子說他非生而知之者,雖然今天能有的有所學問和成就,也不是一天就能達到的。『毋吾以也』就是孔子自己不認爲自己是一天就能成長起來的。

然後孔子坐下來說:『沒有人真正了解我啊!』當然也有人認爲『居則曰,不吾知也』是孔子在引述弟子的話,弟子在平常總是說沒人賞識他自己。但是個人認爲將『不吾知也』理解爲孔子說弟子們不了解他,和後面的『吾與點也』的意味之語,倒是能互相呼應。夫子一生汲汲奔走,卻是其個人之志卻『吾與點也』倒是很少有人能夠理解。正所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孔子之所以笑子路,主要是因爲『爲國以禮,出言不讓』。『爲國以禮』是說子路的志向沒於立於禮,只是一味強調『使民有勇,且知方』。如果子路的說法是,『使民知禮,且勇而義』,估計夫子的態度就不一樣了。『出言不讓』,也不僅僅是說子路說話的口氣不謙讓。『讓』有『推賢尚善』之意,如冉求說的:『如其禮樂,以俟君子。』所以左傳云:『讓者,禮之主也。』

孔子說:『唯求則非邦也與?』,繼而又說:『唯赤則非邦也與?』意在表明不管治理國家的面積是大還是小,不管治理國家的層面是高,還是低。『爲國以禮,出言相讓』的治理之道是相通的。孔子認爲,一個志向,不在於一個人非要做出多大的成就。而是一個人用什麼方式取得什麼樣的成就。所以孔子強調真正的大臣是『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就是不管是在什麼層次上從政,均要堅持『以禮爲國』的基本原則。

孔子把恢復禮樂的實質精神,作爲自己從政前提,而不在於自己能夠置身於多高的社會地位,或者取得什麼樣的功名。前文提到孔子本來準備應公孫氏之召,前往費邑,子路不悅,孔子說:『吾其爲東周乎!』。實際上孔子並不是說大話,而是他對從政有自己異於常人的理解和追求。孔子說他自己『無可,無不可』是有前提的,就是『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只要能夠『立於禮,成於樂』,他才是『無可,無不可。』只有這樣理解,我們才能明白孔子如何會讚賞曾點的志向。曾點所說的,並不是一次簡單的郊遊,而是禮樂的教化。如:

樊遲從游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顏淵】

從上引這一章,我們能夠明白曾點所說的不是簡單的郊遊,而是孔門講習的一種常見方式。從中,我們也能對孔子的山水怡情,寓教於樂的教育方式有更深的理解。曾點說:『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實際上就是自己的弟子,他希望自己將來能夠老師一樣誨人不倦,禮樂爲教。所以深得孔子的讚許。孔子最後沒有說的,就是『吾與點也,非邦與?』說白了,孔子認爲禮樂就是求治之道,事關禮樂,安可以大小言之。對於前三位弟子的回答,孔子都不滿意。子路志雖高遠,卻出言不讓,冉求謙遜有加,卻劃地爲限,公西赤出語低調,卻事禮不明。孔子之所以有所成就,得以成爲四人之師,最根本的原因是孔子在任何情況下,始將禮樂的精神貫注到自身的言行之中,如將禮樂的實質精神置於無尚的地位。作爲孔子的弟子居然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孔子說弟子『皆不及門』也在情理之中。那曾點意識到了沒有?其實他如果完全意識到了,也不存在後面的追問了。

這一章,是孔子的弟子各述其志。同樣的場景亦見【公冶長】篇。

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公治長】

孔子談到自身的志向並沒有涉及自身,所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反映的是其心憂天下,卻無私無我的博大胸懷。這一次在這裡,孔子談到了自己最理想的歸宿,就是述而不作,誨人不倦,使先王之道,文王之文,得以繼承和發揚。

【先進】開篇提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孔子認爲先輩視禮樂爲本質的自然流露,而今天的後輩習於禮樂,那是爲了儘量的達到返樸歸真的境界。但是要做到克己復禮,談何容易。所以【先進】一篇多談弟子的不足。如:

『回非助我者,於吾言無所不悅』強調君子要在節之以禮的前提下,要直道而行;

『有慟乎?非夫人之爲慟誰?』 強調弟子們臨喪不哀;

『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強調禮,與其奢也,寧儉,與其易也,寧戚。』;

『師也過之,商也不及』強調『過猶不及』;

『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強調『以道事君,不可同止』;

『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強調『君子義以爲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

『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強調『允執其中』;

『是故惡夫佞者!』強調『巧言令色,鮮仁矣』;

『不踐跡,亦不入於室。』強調『行義以達其道』;

『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 強調『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

從此篇可見,孔子是從『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出發,感嘆要做到『文質彬彬,然後君子』何其之難。所以如果有可能,孔子寧願選擇『質以爲上』的野人,指沒有爵級的平民子弟對其進行教化,也不願意選擇那麼被所謂的『禮樂』浸染的貴族子弟進行教化。當然,這不現實,但是孔子在選擇弟子時,寧願選擇那些出身庶民或者士人的可造之才,而不願選擇那些所謂出身高貴的諸侯和大夫子弟。

【論語】並不諱言孔子說弟子們『皆不及門』以及 『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應該說,【論語】編者還是能夠忠於事實,並沒有刻意隱瞞孔門前輩的不足。從全篇而言,【論語】編者從『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出發,指出孔子門子大多並沒有吃透孔子『以道事君,爲國以禮』的根本原則,沒有把持仁義的實質,沒有掌握禮樂的精神,沒有理解孔子『過猶不及,進者退之,過者進之』的中庸之道。通過最後一章孔子對曾子『吾與點也』的評價,表明了孔子立足於長遠,希望從『冠者』、『童子』這樣天真純樸,稚氣未消的『野人』入手,禮樂爲教的志向。通過對於此篇的閱讀,我們能夠更加深入地了解『文質彬彬,然後君子』的深刻內涵。也更加能夠真實地體會到孔子對於禮樂文明的認識,遠遠在於同時代的人們之上,甚至到了今天也不容易真正地爲人所知曉。孔子說:『不吾知也』並不是說沒有人知道他的才能,他的學識,而是說: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的他的良苦用心和憂樂情懷。但是孔子依然『人不知而不慍』,以『無棄人,無棄物』的包容和理解精神,以『與其進,不與其退』的積極態度對弟子進行不厭其煩的諄諄教誨。

當然,在這一篇里,還是弟子給樹立了四個偶像,一個是大孝無痕的閔子,一個是大智若愚的南容,一個是好學不已的顏回,一個是禮樂爲教的曾點。並以之爲榜樣鞭策後進禮樂的君子,繼承夫子之志,如琢如磨,如切如磋,能夠『見其進,未見其止』、『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從而能夠升堂入室,了卻孔子生前對於陳蔡弟子『皆不及門』,對於顏回之死『天喪予』的遺憾,能將孔門精義發揚光大。

所以,【論語】的下一篇【顏淵】繼續闡明夫子對『仁』,『政』,『君子』的深刻理解和認識,使弟子們對孔門精義,特別是孔子本人的思想有更加深入的理解和本質的認識。

里人 發表於 2010-8-23 09:38 |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 儒帥佛道法 的帖子:通過一樁樁生動的事例,警示弟子們要防止在取得一定的進步和成績之後,出現『居之不疑』的態度。否則,必然會對於自身『名歸而實不至,色仁而行有違』的現象不以爲意,習以爲常
" L& p. A2 l0 z現在的人都求他人對自己的印象變成『居之不疑』呢?
里人 發表於 2010-8-23 09:43 |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 儒帥佛道法 的帖子  最後以『吾與點也』收筆,點明了孔子對於禮樂教化『從娃娃抓起』的長遠觀點。
; D  f" o$ h9 a( H7 s嘿嘿,言辭真是通俗易懂,謝謝樓主。( W, R- c* K3 n) g4 d3 n
孔夫子不是經常囉嗦的要求教育從三歲娃開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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