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君良臣應成為知交好友 楊萬里為何三氣宋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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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痴楊萬里

紹興三十二年六月，高宗趙構遜位，南宋政局發生重大變化。孝宗即位，銳意恢復，起用張潑為樞密使，不久又任其為相。隆興元年秋，在張浚的極力推薦下（注意這裡），著名詩人楊萬里離開零陵縣丞之任，赴調至臨安，除臨安府教授，從此開始了他的京官生涯，有了直面孝宗皇帝的機會。
實事求是的說，在南宋的九個皇帝中，孝宗算是最好的一個君主，生活節儉，德行仁孝，理政睿智，比較能積極進取。而楊萬里呢，也是一位非常難得的大臣，為官清廉，愛國愛民，性格剛直，還喝了一肚子墨水。說到這兒，有人要犯嘀咕了，這兩個人應該成為知交好友才對啊，楊萬里為何就不能與宋孝宗尿到一個壺裡？還三次！別急，趙炎一邊說故事，一邊仔細解釋。
剛開始的時候，孝宗和楊萬里的關係還是不錯的，楊萬里的官升得也快，到淳熙元年正月，就外放漳州知府，做了地方大員。淳熙六年正月，除提舉廣東常平茶鹽公事，八年二月，又改任廣東提點刑獄（正三品）。這一年的冬天，福建發生流民暴動，梅州失陷，楊萬里以書生之身率兵平定，被孝宗稱為『仁者之勇』，賜直秘閣（皇帝的貼身秘書）。
淳熙十二年五月，浙江沿海一帶發生了地震，就因為這一次地震，引出了楊萬里一氣宋孝宗的故事，其後數年間，楊萬里接二連三地跟宋孝宗過不去，惹得孝宗皇帝幾近吐血。
地震發生後，孝宗就如何賑災善後事宜，下詔諮詢在京的大小官員。當時，楊萬里在吏部當郎中，遂上書『論時政十事』，其中有三條意見，把宋孝宗氣得要命。一是勸孝宗『姑置不急之務』，也即賑災不是當務之急，可以緩圖，慢慢來，眼前最急的事情是恢復中原；二是『精專備敵之策』，堅決反對一些人提出的放棄兩淮、退保長江的誤國建議；三是主張選用人才，積極備戰。
表面上來看，楊萬里的意見不但沒錯，而且很有必要，那孝宗為何生氣？據趙炎分析，不是孝宗昏庸，而是當時的時局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這一年，張潑，虞允文等人已經相繼去世，二次北伐還未開始就完全流產，朝廷無將可用。孝宗因此而萌生『退位』的想法，然則高宗尚未去世，退位之思只好暫時作罷，但恢復之心已死，此時讓他備戰，無異於是個難言之痛。不能備戰，那就得修內政，關注民生，震後賑災即為『急務』，否則豈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另外，你楊萬里主張選用人才，莫非是在說孝宗平時不注重人才的選拔，孝宗是個明白人，焉能不去想？凡此種種，均讓孝宗內心氣不打一處來。
一氣宋孝宗，楊萬里得到了孝宗送給他的判語：『直不中律』。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你楊萬里是很剛直，算你說得對，但你的建議太不合時宜。
好在這一次宋孝宗生氣之後並未真正記恨楊萬里，發了一通脾氣，就拉倒了，還讓楊萬里去做太子侍讀，陪太子讀書。
淳熙十五年三月，又發生了一件事。高宗去世以後，朝廷就誰該配饗高宗廟祀一事展開討論，翰林學士洪邁上書建議，應該讓已故宰相呂頤浩等人配饗，而楊萬里則堅稱應該讓主戰名將張浚配饗，雙方爭執不下，孝宗最後採納了洪邁的建議。這一來，楊萬里坐不住了，連續上摺子，一面指斥洪邁不俟集議、專輒獨斷，無異『指鹿為馬』，一面詳述張浚的種種功績，提醒孝宗別干『鳥盡弓藏』的傻事。
據宋史記載，這一次孝宗真的生氣了，跟身邊大臣抱怨：『萬里以聯為何如主？』也就是說，你楊萬里把我當什麼樣的皇帝了？難道我是昏君嗎？一氣之下，把楊萬里攆出臨安，去絹州（今江西高安）當知州。
楊萬里為何要為張浚打抱不平？孝宗又為何大發雷霆？這裡面事關人情，信仰和孝道之爭。
張浚在零陵隱居的時候，對楊萬里有啟蒙教誨之恩，回京後對楊萬里又有推舉保薦之德，這份人情，楊萬里時刻牢記心中，不得不還。除了人情，還有信仰的因素，楊萬里是主戰派，張浚曾是主戰派領袖，力挺張浚，就是在跟主和派作堅決的鬥爭，容不得楊萬里有絲毫的妥協。而孝宗之所以不讓張浚配饗高宗廟，其實是出於孝道，因為高宗皇帝生前對張浚頗有微詞，曾不止一次說張浚不可大用。
據【揮麈錄】記載，淮西軍叛後，高宗曾正色曰：『朕至覆國，不用此人矣。』遂終高宗朝，不復再用（張浚）。另據【齊東野語】載，孝宗復用張浚，德壽（德壽宮，高宗為上皇時所居）謂皇曰：『毋信張浚虛名，將來必誤大計。他專把國家名器財物做人情耳。』如果讓張浚配饗，對孝宗來說，顯然是不孝，而孝宗對高宗一直事之極孝，採納洪邁的建議，是全己孝道的意思，這一點楊萬里並非不知，孝宗焉能不生氣？
此次生氣後的第二年，即淳熙十六年二月，孝宗終於如願以償地退位了，光宗受禪。和南宋大多數皇帝一樣，宋光宗也愛和他爹對着幹，他爹不用的人，他偏要用。楊萬里也在光宗重用之列，再次直秘閣，擔任皇帝秘書，還當了煥章閣學士，兼實錄院檢討官。
按說，孝宗已經退位了，楊萬里大概氣不着人家了吧！不，楊萬里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惹孝宗生氣，否則，何來三氣呢？
紹熙元年，孝宗主持撰修的【日曆】完成了，楊萬里是秘書監，照例應該為【日曆】作序。但是，當時許多大臣都知道他們君臣之間有嫌隙，宰相怕孝宗太上皇不高興，就另囑他人寫序，不讓楊萬里參與，這明顯屬於違規操作。而楊萬里呢，不但不極力爭辯，指出其中的違規問題，還『自劫失職，請求去職』，分明沒把孝宗的大作當回事。孝宗知道後，再次大為光火，礙於光宗的面子，沒做深究，此事暫且擱置。
沒想到，幾天後，又來一件尷尬事兒。翰林院為了頌揚孝宗的傑出政績，說白了就是拍馬屁，集體編撰了【聖政】一書，進奉給孝宗看。這一次，主任官員吸取了幾天前的教訓，讓楊萬里當進奉官，兩個冤家對頭不得不面對面了，你說尷尬不尷尬？
楊萬里倒還罷了，昂首走進太上皇寢宮，而孝宗『猶念舊惡』，心中的氣還未消呢，一見楊萬里的面，顯得很不『痛快』，派人跟光宗傳達意見，把楊萬里攆到外地做江東轉運副使。從此，楊萬里再未踏進臨安一步，甚至連孝宗去世，他也沒有回京參加葬禮。（趙炎 專家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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