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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北京青年報
戲曲中的蘇三扮相(資料圖)
本文來源:【北京青年報】2011年8月15日第C2版,作者:李開周,原題:【蘇三的纏頭值幾何】
『纏頭』,指的是妓女的收入。古代的筆記、小說中,為名妓一擲千金的故事有很多。『千金』是泛泛之詞,把她們的收入換算成真金白銀,那時的社會景象就更為真切。
京劇【玉堂春】起解一折,蘇三有一段西皮慢板:
玉堂春,含悲淚,忙往前進。想起了,當年事,好不傷情。每日裡,在院中,纏頭似錦。到如今,只落得,罪衣罪裙。
蘇三說的『纏頭』,專指嫖客付給妓女的報酬,這個詞兒,源於唐朝。
唐朝錢法多變,從建國到滅亡,包括唐太宗和唐玄宗時期,貨幣政策始終都沒走上正軌,官方發行的錢幣要麼難以普遍推行,要麼被民間大量盜鑄,而且有前朝的五銖錢和各種劣幣摻雜流通,給交易帶來了諸多麻煩,故此物物交換常常代替錢物交換。唐玄宗在開元二十二年,唐德宗在建中三年,唐文宗在大和三年,都曾經發布詔令,認同並提倡民間交易中完全用布匹代替貨幣,或者部分用布匹代替貨幣。唐朝法典【唐律疏議》裡,法官給盜賊量刑,也是用布匹來估算財物價值。嫖客到青樓狎妓自不例外:觀舞聽歌也好,邀妓侑酒也好,在此住宿也好,都流行用布匹付賬――拿出絲綢若干尺,纏到妓女頭上當小費,是為『纏頭』由來。
蘇三說,她當年在妓院是紅人,好多豪闊客人光顧,每日裡『纏頭似錦』,意思是收入很高。有多高呢?後來蘇三在大堂受審,還有幾句唱:
初見面銀子三百兩,吃一杯香茶就動身。公子二次把院進,隨帶來三萬六千銀。在院中未到一年整,三萬六千銀一概化了灰塵。
說的是嫖客王景隆(一作王金龍)為了結識蘇三,給了見面錢300兩,然後把蘇三包下,不到一年時間,在妓院扔了36000兩,平均每天付費在100兩以上。
【玉堂春】的故事背景是明朝,明朝前期禁止支付白銀,只許流通紙幣,但是僅僅幾十年時間,就因為政府濫發紙幣而造成極其嚴重的通貨膨脹,鈔票的信用在百姓心中一落千丈,朝廷雖有嚴令,民間拒絕使用,此後直到明朝末年,凡有大宗交易,莫不以白銀為主。
在整個明朝,除了大兵圍城之類的特殊情況,白銀的購買力相對紙鈔來說都是比較穩定的:糧價最賤時,紋銀1兩能買大米5石(正統十二年江西米價,載於【明英宗實錄】卷152);災荒之年,紋銀3兩能買大米1石(嘉靖三十七年山西米價,載於【明世宗實錄】卷463)。綜觀明朝中後期,常年米價總是在每石1兩以下,換句話說,1兩銀子買1石米是不成問題的。明朝1石約98升,裝米約80公斤,以現在內地普通大米價格每公斤5元計算,買這樣1石米需要人民幣400元。所以僅就糧食購買力而言,當時1兩銀子可與現在400元人民幣持平。王景隆每天為蘇三付費100多兩,相當於人民幣4萬多元,今天看來,這是個驚人數字。
京劇是門藝術,藝術總有誇張,不過蘇三既為名妓,嫖資自然要高一些,那王景隆又是獨占花魁,不許其他嫖客染指,所付費用即使不像唱詞裡說的那麼高,也當是一筆巨款。明朝小說家馮夢龍改編的話本【賣油郎獨占花魁】當中,杭州名妓王美娘的初夜費高達300兩,用我們前面的算法,相當於人民幣12萬元。此後接客,每晚需白銀10兩,相當於人民幣4000元,如此高的價碼,『兀自你爭我奪』,『賓客如市,捱三頂五,不得空閒』。而當時杭州城賣油小販秦重省吃儉用一年有餘,也不過攢下16兩銀子,可見名妓收入之高,常人不能望其項背。
來源:北京青年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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