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憑【北朝研究存稿】

  來源: 國學網

                  讀李憑【北朝研究存稿】
                                 孟巧穎


    商務印書館2006年12月出版【北朝研究存稿】，是李憑近十年研究的結晶。他以銖積寸累的功夫，填補了北朝政治與民族研究上的若干空白。
    本書雖是諸多論文的結集，但排列次第頗費心思。首篇【北朝發展的軌跡】從拓跋政權的發展歷程人手，論述整個北朝時代的特徵，令其歷史軌跡要領畢現。【北魏文成帝初年的三後之爭】雖然論述歷史上常見之後宮紛爭，最終着眼點卻在於剖析北魏政壇上『小人』當政現象。書中有五篇考察北魏與高句麗關係的論文，都是在詳盡地網羅史料之後所作的細緻考證，其中【北魏兩位高氏皇后族屬考】通過推算孝文帝皇后高氏和宣武帝皇后高氏的外家遷徙時間，對【魏書・高肇傳】中記載的高家五世祖避亂入高句麗一說提出質疑；然後比勘史料，發現矛盾，查出高家偽造家世的秘密；進而指出高家冒充渤海大族，目的在於提高自家出身地望，以鞏固其政治地位。文中證實，高家就是高句麗族人而非長期生活於高句麗的漢人。論證的角度新穎而富有說服力。
    充分掌握相關資料是細緻研究的基礎，將相關資料合理地歸納排列則是成功的關鍵。【20世紀洛陽地區北魏考古與北魏洛陽時代研究】正是作者在搜集和整理考古資料方面的成果。他以碑刻、墓葬、城建為序，對上世紀洛陽地區的北魏考古成果進行了全面總結，不但詳盡記述考古工作中的重大發現，而且對前人的相關論述如數家珍，如羅振玉的【芒洛冢墓遺文】和【續編】、【補遺】、【三編】、【四編】、【四編補遺】，以及收錄日本及歐美石刻的【海外貞珉錄】；又如對郭玉堂的【洛陽出土石刻時地記】、趙萬裏的【漢魏南北朝墓誌集釋】、趙超的【漢魏南北朝墓誌匯編】等，均有引用或評述。在文中，李憑對於孝文帝皇后高氏陵墓的確定過程表現出格外的興趣，這大概與他撰寫過【北魏兩位高氏皇后族屬考】密切相關。李憑常因熟悉相關的考古資料而在研究北朝歷史中獲益，然而他並不以此滿足，仍在這篇文章的結尾發出了『考古成果被考古工作者利用得多，而史學工作者則利用得不夠』的感慨。
    李憑的這部論文集雖然以『北朝』冠名，但是內容並不局限於對北朝的研究。由於專業領域的不同，人們研究的形式和內容會表現出很大的差異，但是研究的方法卻是觸類旁通的，該書中的【劉淵與石勒】和有關力空法師的一組論文便是相應的例證。
    劉淵是活躍在今山西省中部的匈奴族領袖，石勒則是繼劉淵之後崛起於山西省東南部的羯族領袖，他們乘西晉末年動亂之機率領部眾起兵，成為十六國前期叱咤風雲的人物。李憑在【劉淵與石勒】中清晰地梳理了這兩位少數民族領袖分別興兵立國的曲折過程，通過對他們政治經歷的考察對比，將以往評價略低的劉淵與石勒，與常被學界稱頌的氐族領袖苻堅置於同一高度。李憑指出，苻堅能夠成就統一北方的宏偉事業，是因為借鑑了劉淵與石勒的政治經驗，劉淵、石勒與苻堅分別建立的漢、後趙和前秦政權，構成當時政治發展脈絡上三個突出而連貫的環節。力空法師因曾在日寇統治期間救護聞名於世的【趙城經藏】而受到文化界高度讚揚。但是，在以往保存的資料中，對力空法師的記述僅憑其所撰【霍山志】『序言』中的了了數語，以及幾本人名辭典中的簡單介紹。所幸的是，李憑在北京圖書館工作期間，由於編輯【民國時期總書目】，偶然發現了力空法師自撰的【念死法師年譜】。在此基礎上，李憑撰寫了【力空與】、【力空白撰的】和【力空與】三篇討論力空法師生平事跡的長文，特別是在引用原文時不厭其煩，與同書中其他論文簡潔凝練的風格迥然不同。力空法師自撰的【年譜】是數量極少的非出版印刷品，因此彌足珍貴，由於圖書館的制度限制，恐怕以後很難查閱，所以要通過論文的形式公佈其中的內容。由此可見作者對細微史料的發掘能力。李憑揭示的力空法師身世之迷中，最值得表彰的事跡是，置生死於度外以救護【趙城經藏】；最為稱奇的經歷是，在既有功名又有家室的不惑之年堅辭縣長職位，由宦途而遁入空門。力空法師生於晚清，距離北朝已經千有餘年，本書將以力空法師為探討對象的一組論文盡數收錄，可見作者對於力空法師的生平是深有感觸的。
    可以想見，該書的出版將會對南北朝史的研究產生積極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