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卷5公冶長篇第五詩解2聽言觀行不恥下問 題文詩: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 不可杇也,予與何誅.始吾於人,聽其言而, 信其行也;今吾於人,聽其言而,觀其行也. 於予改是.孔子曰吾,未見剛者.或曰申棖. 子曰棖也,多欲焉剛?子貢曰我,不欲人之, 加諸我也,吾之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 非爾所及.子貢嘆曰:夫子文章,可得而聞; 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聞得.至性至道, 至道真情,口傳心授,得象忘言,得意忘象. 詩以言志,文以表情.子路有聞,未之能行, 唯恐有聞.有聞必行.子貢問曰:孔文子也, 何謂之文?孔子是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是以謂文.子謂子產,有君子道:行己也恭, 事上也敬,養民也惠,使民也義.君子情真. 孔子有曰:晏平仲也,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孔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梲,何如其智.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令尹,三已之色, 無喜無慍.舊令尹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 子曰忠矣.曰仁矣乎?子曰未知,焉得爲仁?
【原文】
5·10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1)之牆不可杇(2)也,於予與何誅(3)!』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4)改是。』 【注釋】
(1)糞土:腐土、髒土。
(2)杇:音wū,抹牆用的抹子。這裡指用抹子粉刷牆壁。
(3)誅:意爲責備、批評。
(4)與:語氣詞。
【譯文】
宰予白天睡覺。孔子說:『腐朽的木頭無法雕刻,糞土壘的牆壁無法粉刷。對於宰予這個人,責備還有什麼用呢?』孔子說:『起初我對於人,是聽了他說的話便相信了他的行爲;現在我對於人,聽了他講的話還要觀察他的行爲。在宰予這裡我改變了觀察人的方法。』
【原文】
5·11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1)。』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注釋】
(1)申棖:棖,音chéng。姓申名棖,字周,孔子的學生。
【譯文】
孔子說:『我沒有見過剛強的人。』有人回答說:『申棖就是剛強的。』孔子說:『申棖這個人慾望太多,怎麼能剛強呢?』
【評析】
孔子向來認爲,一個人的欲望多了,他就會違背周禮。從這一章來看,人的欲望過多不僅做不到『義』,甚至也做不到『剛』。孔子不普遍地反對人們的欲望,但如果想成爲有崇高理想的君子,那就要捨棄各種欲望,一心向道。
【原文】
5·12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譯文】
子貢說:『我不願別人強加於我的事,我也不願強加在別人身上。』孔子說:『賜呀,這就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了。』
【原文】
5·13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1),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2)與天道(3),不可得而聞也。』
【注釋】
(1)文章:這裡指孔子傳授的詩書禮樂等。
(2)性:人性。【陽貨篇】第十七中談到性。
(3)天道:天命。【論語】書中孔子多處講到天和命,但不見有孔子關於天道的言論。
【譯文】
子貢說:『老師講授的禮、樂、詩、書的知識,依靠耳聞是能夠學到的;老師講授的人性和天道的理論,依靠耳聞是不能夠學到的。』
【原文】
5·14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譯文】
子路在聽到一條道理但沒有能親自實行的時候,惟恐又聽到新的道理。
【原文】
5·15 子貢問曰:『孔文子(1)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2)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注釋】
(1)孔文子:衛國大夫孔圉(音yǔ),『文』是諡號,『子』是尊稱。
(2)敏:敏捷、勤勉。
【譯文】
子貢問道:『爲什麼給孔文子一個'文」的諡號呢?』孔子說:『他聰敏勤勉而好學,不以向他地位卑下的人請教爲恥,所以給他諡號叫'文」。』
【評析】
本章里,孔子在回答子貢提問時講到『不恥下問』的問題。這是孔子治學一貫應用的方法。『敏而好學』,就是勤敏而興趣濃厚地發憤學習。『不恥下問』,就是不僅聽老師、長輩的教導,向老師、長輩求教,而且還求教於一般看來不如自己知識多的一切人,而不以這樣做爲可恥。孔子『不恥下問』的表現:一是就近學習自己的學生們,即邊教邊學,這在【論語】書中有多處記載。二是學於百姓,在他看來,群眾中可以學的東西很多,這同樣可從【論語】書中找到許多根據。他提倡的『不恥下問』的學習態度對後世文人學士產生了深遠影響。
【原文】
5·16 子謂子產(1)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注釋】
(1)子產:姓公孫名僑,字子產,鄭國大夫,做過正卿,是鄭穆公的孫子,爲春秋時鄭國的賢相。
【譯文】
孔子評論子產說:他有君子的四種道德:『他自己行爲莊重,他事奉君主恭敬,他養護百姓有恩惠,他役使百姓有法度。』
【評析】
本章孔子講的君子之道,就是爲政之道。子產在鄭簡公、鄭定公之時執政22年。其時,於晉國當悼公、平公、昭公、頃公、定公五世,於楚國當共王、康王、郟敖、靈王、平王五世,正是兩國爭強、戰亂不息的時候。鄭國地處要衝,而周旋於這兩大國之間,子產卻能不低聲下氣,也不妄自尊大,使國家得到尊敬和安全,的確是中國古代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孔子對子產的評價甚高,認爲治國安邦就應當具有子產的這四種道德。
【原文】
5·17 子曰:『晏平仲(1)善與人交,久而敬之(2)。』
【注釋】
(1)晏平仲:齊國的賢大夫,名嬰。【史記】卷六十二有他的傳。『平』是他的諡號。
(2)久而敬之:『之』在這裡指代晏平仲。
【譯文】 孔子說:『晏平仲善於與人交朋友,相識久了,別人仍然尊敬他。』
【評析】
孔子在這裡稱讚齊國大夫晏嬰,認爲他與人爲善,能夠獲得別人對他的尊敬,這是很不容易的。孔子這裡一方面是對晏嬰的稱讚,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的學生,向晏嬰學習,做到『善與人交』,互敬互愛,成爲有道德的人。
【原文】
5·18 子曰:『臧文仲(1)居蔡(2),山節藻梲(3),何如其知也!』
【注釋】
(1)臧文仲:姓臧孫名辰,『文』是他的諡號。因不遵守周禮,被孔子指責爲『不仁』、『不智』。
(2)蔡:國君用以占卜的大龜。蔡這個地方產龜,所以把大龜叫做蔡。
(3)山節藻梲:節,柱上的斗拱。梲,音zhuō,房梁上的短柱。把斗拱雕成山形,在梲上繪以水草花紋。這是古時裝飾天子宗廟的做法。
【譯文】
孔子說:『臧文仲藏了一隻大龜,藏龜的屋子斗拱雕成山的形狀,短柱上畫以水草花紋,他這個人怎麼能算是有智慧呢?』
【評析】
臧文仲在當時被人們稱爲『智者』,但他對禮則並不在意。他不顧周禮的規定,竟然修建了藏龜的大屋子,裝飾成天子宗廟的式樣,這在孔子看來就是『越禮』之舉了。所以,孔子指責他『不仁』、『不智』。
【原文】
5·19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1)三仕爲令尹,無喜色;三已(2)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3)弒(4)齊君(5),陳子文(6)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注釋】
(1)令尹子文:令尹,楚國的官名,相當於宰相。子文是楚國的著名宰相。
(2)三已:三,指多次。已,罷免。
(3)崔文:齊國大夫崔杼(音zhù)曾殺死齊莊公,在當時引起極大反應。
(4)弒:地位在下的人殺了地位在上的人。
(5)齊君:即指被崔杼所殺的齊莊公。
(6)陳文子:陳國的大夫,名須無。
【譯文】
子張問孔子說:『令尹子文幾次做楚國宰相,沒有顯出高興的樣子,幾次被免職,也沒有顯出怨恨的樣了。(他每一次被免職)一定把自己的一切政事全部告訴給來接任的新宰相。你看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可算得是忠了。』子張問:『算得上仁了嗎?』孔子說:『不知道。這怎麼能算得仁呢?』(子張又問:)『崔杼殺了他的君主齊莊公,陳文子家有四十匹馬,都捨棄不要了,離開了齊國,到了另一個國家,他說,這裡的執政者也和我們齊國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就離開了。到了另一個國家,又說,這裡的執政者也和我們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又離開了。這個人你看怎麼樣?』孔子說:『可算得上清高了。』子張說:『可說是仁了嗎?』孔子說:『不知道。這怎麼能算得仁呢?』
【評析】
孔子認爲,令尹子文和陳文子,一個忠於君主,算是盡忠了;一個不與逆臣共事,算是清高了,但他們兩人都還算不上仁。因爲在孔子看來,『忠』只是仁的一個方面,『清』則是爲維護禮而獻身的殉道精神。所以,僅有忠和清高還是遠遠不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