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内篇卷6大宗师诗解5外物外生朝彻见独不死不生至道撄宁 题文诗:
南伯子葵,问女偊曰:子年长矣,色若孺子, 何故也焉?曰闻道矣.又问曰道,可得学邪? 曰否恶可,子非其人;卜梁倚有,圣人之才, 无圣人道,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 吾欲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不然也以, 圣人之道,告圣之才,易矣吾犹,守而告之, 三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吾又守之, 七日而后,能外物也;已外物矣,吾又守之, 九日而后,能外生也;已外生矣,而后朝彻; 朝彻而后,能见独也;见独而后,能无古今; 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不死, 生生不生.道之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 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名为撄宁,撄宁也者, 撄而后成.撄宁真情.南伯子葵,问曰子独, 恶乎闻之?曰吾闻诸,副墨之子,文子闻诸, 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 聂许耳听,聂许闻之,需役修行,需役闻之, 于讴歌谣,于讴闻之,玄冥幽寂,玄冥闻之, 参寥虚空,参寥闻之,疑始无始.始终至道.
《原文》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①:“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②,何也?”曰:“吾闻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邪?”曰:“恶③!恶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④,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⑤!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⑥,参日而后能外天下⑦;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⑧;朝彻,而后能见独⑨;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⑩,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11),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12)。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 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聂许,聂许闻之需役,需役闻之于讴,于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13)。” 【译文】 南伯子葵向女偊问道:“你的岁数已经很大了,可是你的容颜却像孩童,这是什么缘故呢?”女偊回答:“我得‘道’了。”南伯子葵说:“‘道’可以学习吗?”女偊回答说:“不!怎么可以呢!你不是可以学习‘道’的人。卜梁倚有圣人明敏的才气却没有圣人虚淡的心境,我有圣人虚淡的心境却没有圣人明敏的才气,我想用虚淡的心境来教导他,恐怕他果真能成为圣人哩!然而却不是这样,把圣人虚淡的心境传告具有圣人才气的人,应是很容易的。我还是持守着并告诉他,三天之后便能遗忘天下,既已遗忘天下,我又凝寂持守,七天之后能遗忘万物;既已遗忘外物,我又凝寂持守,九天之后便能遗忘自身的存在;既已遗忘存在的生命,而后心境便能如朝阳一般清新明彻;能够心境如朝阳般清新明彻,而后就能够感受那绝无所待的‘道’了;既已感受了‘道’,而后就能超越古今的时限;既已能够超越古今的时限,而后便进入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境界。死,摒除了生也就没有死,留恋于生也就不存在生。作为事物,‘道’无不有所送,也无不有所迎;无不有所毁,也无不有所成,这就叫做‘撄宁’。撄宁,意思就是不受外界事物的纷扰,而后保持心境的宁静。” 南伯子葵又问:“你偏偏是怎么得‘道’的呢?”女偊又回答说:“我从副墨(文字)的儿子那里听到的,副墨的儿子从洛诵(背诵)的孙子那里听到的,洛诵的孙子从瞻明(目视明晰)那里听到的,瞻明从聂许(附耳私语)那里听到的,聂许从需役(勤行不怠)那里听到的,需役从于讴(吟咏领会)那里听到的,于讴从玄冥(深远虚寂)那里听到的,玄冥从参寥(高旷寥远)那里听到的,参寥从疑始(迷茫而无所本)那里听到的。” 《庄子内篇》憨山释德清注:
南伯子葵问于女妫(此人名皆重言也。撰出个人来,设为问答,不必求其实也)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问其年老大而色若婴儿,借以发起必有所养,将以发启工夫也)?”曰:“吾闻道矣(此即要引人学道也)。”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耶(此因闻说闻道,则惊诧其言,谓道岂可学之耶)?”曰:“恶!恶可(二字皆平声,惊叹之意。上恶字,叹其道难言;下恶字,叹其道不是容易可学,要是其人乃可)!子非其人也(言道非容易可学,况于非学道之人。何以见得)。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才谓天赋之根器,犹俗云天资也)而无圣人之道(言有美质而无进道志向),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言我有圣人之道,而无美质,故多费苦工夫)。吾欲以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言我欲教卜梁倚以大道,其亦可教,但无志向。论才亦庶几可成,第不知可能造就而为圣人乎)?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言学道之人才德双美者,固是难得。有此全质,则学之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三日而后能外天下(天下疏而远,故三日而可外。此言教之一次也)﹔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物渐近于身,故七日而忘)﹔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生则切于己者,故九日之功乃外)﹔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平旦也。彻,朗彻也。谓已外生,则忽然朗悟,如睡梦觉,故曰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独,谓悟一真之性,不属形骸,故曰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谓悟一真之性,超乎天地,故不属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谓了悟性真,超乎天地,量绝古今,则见本来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者,有形之累也。既悟性真,则形骸已外,物累全消,故曰杀生则一性独存,故曰不死),生生者不生(形化性全,则与道冥一,而能造化群生。而一真湛然,故曰生生者不生)。其为物也(物,指不死不生之道体也)无不将也(谓此道体千变万化,化化无穷,故无不将也。将者,以也),无不迎也(在乎人者,日用头头,左右逢元,故曰无不迎也),无不毁也(谓此道体陶镕万化,挫锐解纷,故曰无不毁),无不成也(触处现成,不假安排)。其名为撄宁(撄者,尘劳杂乱困横,拂郁挠动其心,曰撄。言学道之人,全从逆顺境界中做出,只到一切境界不动其心,宁定湛然,故曰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此释撄宁之意,谓从刻苦境界中做出,故曰撄而后成者也)。”
此前论大道,虽是可宗可师,犹漫言无要。此一节,方指出学道之方。意谓此道,虽是人人本有,既无生知之圣,必要学而后成。今要学者,须要根器全美,方堪授受。授受之际,又非草率,须要耳提面命,守而教之之方。又不可速成,须有渐次而入。故使渐渐开悟,其三日外天下,七日外物,九日外生死,而后见独、朝彻。此悟之之效也。既悟此道,则一切处,日用头头,触处现成,纵横无碍。虽在尘劳之中,其心泰定常宁,天君泰然,湛然不动。工夫到此,名曰撄宁。何谓撄宁?盖从杂乱境缘中做出,故曰撄而后成者也。观此老言虽蔓衍,其所造道工夫,皆从刻苦中做来,非苟然也。今人读其言者,岂可概以文字视之哉。 上言入道工夫,下言闻道,盖亦从文字中悟来。故以重言发之。 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此问闻道之原)?”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文字也。言始从文中来),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言包洛而诵习也。意谓诵习文字,久而自得也),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言见有明处,乃因文字有悟处也),瞻明闻之聂许(聂许,谓从耳闻,声入心通,而心自许也),聂许闻之需役(需,待也。役,使也。言心虽有悟,必待验之行事之间,一切处现前不昧,与道相应,然后造妙也),需役闻之于讴(于讴,涵泳吟咏之意),于讴闻之玄冥(由涵泳讴吟,而有冥会于心,乃造道之极也),玄冥闻之参寥(参寥者,空廓广大、虚无之境。谓道之实际也),参寥闻之疑始(言入于无始,乃归极于此学道之成也)。” 此一节,言圣人得此大道,不无所闻。盖从文字语言中,有所发明,以至动用周旋、讴吟咳唾之间,以合于玄冥,参于寥廓,以极于无始,至不可知之地。必如此深造实证而后已,如此殆非口耳而可得也,是乃可称大宗师。前来发明大道可宗,悟此大道者可称宗师,但未见其果有其人否耶?恐世人不信,将谓虚谈。故向下撰出子祀等,乃实是得道之人,以作证据。 【注释】 ①南伯子葵、女偊(yǔ):均为人名。旧注曾疑“南伯子葵”即“南郭子綦”。 ②孺子:幼儿,孩童。 ③恶(wū)这里是批驳、否定对方的言词,义同“不”。 ④卜梁倚:人名:圣人之道:指虚淡内凝的心境。圣人之才:指明敏的、外用的才质。 ⑤庶几:也许、大概。 ⑥守:持守,修守,这里指内心凝寂,善于自持而不容懈怠。 ⑦参:三。外:遗忘。“外”是相对于“内”的,思想上、精神上既然能凝寂虚空,身外之物,包括天地、死生都好像虚妄而不存在,故有以天下为外,以物为外,以生为外的说法。 ⑧朝彻:“朝”指朝阳,“彻”指明彻,这里用早晨太阳初升时的清新明彻,喻指物我皆忘的凝寂空灵的心境。 ⑨独:庄子哲学体系中的又一重要概念,指不受任何事物影响,也不对任何事物有所依待。能够独立而无所依待的就只有所谓的“道”,故这句中的“独”实际指的就是“道”。 ⑩杀:灭除,含有摒弃、忘却之意。“杀生者”与下句“生生者”相对为文,分别指忘却生存和眷恋人世的人。 (11)将:送。 (12) 撄(yīng):扰乱,“撄宁”意思是不受外界事物的纷扰,保持心境的宁静。这是庄子所倡导的极高的修养境界,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就得到了“道”,所以下一句说“撄而后成”。 (13)“副墨”、“洛诵”、“瞻明”、“聂许”、“需役”、“于(wū)讴(ōu)”、“玄冥”、“参寥”、“疑始”等,均为假托的寓言人物之名。曾有人就这些人名的用字作过推敲,揣度其间还含有某些特殊的寓意,但均不能确考。大体是,“副墨”指文字,“洛诵”指背诵,“瞻明”指目视明晰,“聂许”指附耳私语,“需役”指勤行不怠,“于讴”指吟咏领会,“玄冥”指深远虚寂,“参寥”指高旷寥远,“疑始”指迷茫而无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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