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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鐵論】卷30救匱詩解大夫:從旁議者易是當局則亂賢良:因公徇私貪官滿朝雖儉難醫
題文詩:
賢良曰蓋,橈枉以直,救文以質.昔者晏子,
相齊一狐,裘三十載.故民奢則,示之以儉,
倘民儉則,示之以禮.公卿大夫,子孫今誠,
能節車輿,適其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
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
山澤農夫,有所施功,女工有所,鬻其業則,
氣脈和平,如是則無,聚不足病.大夫對曰:
孤子語孝,躄者語杖,貧者語仁,賤者語治.
議不在己,者其易稱,從旁議者,易是也其,
當局則亂.故公孫弘,為相布被,倪寬練袍,
衣若仆妾,食若庸夫.淮南逆內,蠻夷暴外,
盜賊不禁,奢侈不節.若疫歲巫,徒鼓口舌,
何散不足,之能治乎?賢良對曰:高皇帝時,
蕭曹為公,滕灌之屬,為卿濟濟,然斯則賢.
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
之義自此,之後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
面議正刺,因公徇私.武安丞相,故訟園田,
爭曲直於,人主之前.九層之台,一傾公輸,
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尹姜望,不能復故,
公孫丞相,與倪大夫,側身行道,分祿養賢,
卑己下士,功業顯立,日力不足,又無行人,
子產之繼.而葛繹及,彭侯之等,隳壞其緒,
紕亂其紀,毀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廄婦舍,
無養士禮,尚驕矜色,廉恥陵遲,爭於利故,
良田廣宅,民無所之.不恥為利,者滿朝市,
列田畜者,彌郡國也.橫暴掣頓,大第巨舍,
之旁道路,且不通此,固難醫而,不可為工.
大夫勃然,作色不應.官吏爭利,貪官遍地.
【題解】本篇討論救匱之道。賢良認為應當從公卿大夫及其子孫『躬親節儉,率以敦樸』做起,其次。『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這樣,才能消除『聚不足之病』。賢良指責公卿大夫『因公而徇私』、『廉恥陵遲而爭於利』,堅持要廢除鹽、鐵官營等政策。大夫則譏刺他們『若疫歲之巫,徒能鼓口舌,何散不足之能治乎』!
【原文】
賢良曰:蓋橈枉者以直,救文者以質。昔者,晏子相齊,一狐裘三十載。故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方今公卿大夫子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脈和平,無聚不足之病矣。
【注釋】以,原作過,今改。橈(nao):糾正。枉:彎曲。『橈枉者以直』,猶言『矯枉者以直』。【淮南子·本經篇】:『矯枉以為直。』即此文所本。
救:禁止,制止。文:虛飾。這裏指奢侈。質:敦樸,樸實。
晏子:即晏嬰。儒家吹捧他輔助齊國時,懂得禮義,一陣狐皮襖穿了30年。【禮記·檀弓下】:『曾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三十年。。晏子焉知禮?」曾子曰:'國無道,君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即此文所本。
誠:如果,假使。車輿:車子。
率:表率。
事:治。這裏是限制、管理的意思。市列:市場。這裏指桑弘羊實行的平準、均輸等經濟政策。粥(yu):同『鬻』,賣的意思。
氣脈和平:呼吸、血脈流通舒暢。這裏比喻貧富調均,社會安定。
【譯文】賢良說:要糾正彎曲的東西,必須使用矯真的工具。要制止奢侈的風氣,必須提倡質樸的作風。從前晏嬰做齊國的宰相時,一件狐皮襖穿了30年。所以,百姓奢侈,就要用節儉來對他們做示範,百姓節儉,就要用禮義來對他們做示範。現在,公卿大夫和他們的子孫,如果真正節減車輛,穿規定的衣服,以身作則厲行節儉,做敦厚樸素的表率,罷掉園池,減少田地和房屋,官府既不限制市場經商,也不要管理山川湖澤的資源,讓農民有土地耕種,婦女們能夠出賣紡織品。這樣,國家就會貧富調均,社會安定,沒有聚積不足的弊病。
【原文】
大夫曰:孤子語孝,躄者語杖,貧者語仁,賤者語治。議不在己者易稱,從旁議者易是,其當局則亂。故公孫弘布被,倪寬練袍,衣若仆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內,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若疫歲之巫,徒能鼓口舌,何散不足之能治乎?
【注釋】躄(bo)者:瘸子。
公孫弘,見【刺復篇】注釋。布被:用粗布來作被子,表示儉樸。
倪寬,見【刺復篇】注釋。練袍:用白絹來作長袍,這裏指樸素的衣服。淮南逆於內:公元前122年,漢武帝推行削弱藩王的『推恩法』不久,淮南王劉安串通衡山王劉賜,陰謀發動武裝政變,漢武帝及時鎮壓了這次未遂的政變。
【譯文】大夫說:(你們說的,就好像)孤兒談論孝道,瘸子談論拐杖,貧窮的人談論對人仁愛,地位卑賤的人談論治理國家。議論與己無關的事情容易稱道,站在旁邊發議論也容易講得條條是道,但是,要讓你們親身擔負責任就沒有條理了。過去,丞相公孫弘蓋粗布被子,大夫倪寬穿樸素的絲袍,他們穿的像僕人,吃的像傭人。但是,淮南王劉安卻照樣反叛朝廷,蠻、夷也照樣在邊境騷擾,盜賊仍然得不到禁止,奢侈的風氣得不到控制。你們儒生就好像瘟疫流行年月的巫婆,僅僅能賣弄口舌罷了,哪裏能醫治國家奢侈消耗的弊病呢?
【原文】
賢良曰:高皇帝之時(1),蕭、曹為公(2),滕、灌之屬為卿(3),濟濟然斯則賢矣(4)。文、景之際,建元之始(5),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6)。自此之後,多承意從欲(7),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8),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9),爭曲直人主之前。夫九層之台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倪大夫側身行道(10),分祿以養賢,卑己以下士,功業顯立,日力不足,無行人子產之繼(11)。而葛繹、彭侯之等隳壞其緒(12),紕亂其紀(13),毀其客館議堂(14),以為馬廄婦舍(15),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廉恥陵遲而爭於利矣(16)。故良田廣宅,民無所之。不恥為利者滿朝市(17),列田畜者彌郡國(18)。橫暴掣頓,大第巨舍之旁,道路且不通,此固難醫而不可為工(19)。
大夫勃然作色,默而不應。
【注釋】(1)高皇帝:指劉邦。
(2)蕭:蕭何。曹:曹參。公:三公。
(3)滕:即滕公夏侯嬰。灌:灌嬰。卿:九卿。
(4)濟濟然:眾多的樣子。
(5)建元:漢武帝年號。
(6)爭引:爭而引之,使歸於正。
(7)承意:迎合君主的心意。
(8)正刺:正面指出君主的過失。
(9)武安丞相訟園田:武安丞相,即田蚡(fen),漢武帝時封武安侯,曾任丞相。『訟』,打官司。這裏指田蚡當丞相時,想霸佔魏其侯竇嬰的土地,魏其侯、灌夫(魏的好友)不肯,雙方結下私仇。後田蚡與灌夫發生糾紛,田蚡欲害灌夫,魏其侯為救灌夫上告到漢武帝,在漢武帝面前與田蚡爭辯是非。見【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和【漢書·田蚡傳】。
(10)側身:反躬,反求諸己。行道:實行儒家學派所謂的治道。
(11)行人:春秋時官名,掌管朝見和詢訪的事。這裏指公孫揮,字子羽,春秋時鄭國人,與子產同時佐助鄭簡公,官至『行人』。
(12)葛繹(yi):即公孫賀,漢武帝太初年間為丞相,封葛繹侯。詳【漢書·公孫賀傳】。彭侯,即澎侯,指劉屈釐(同『氂』),漢武帝征和年間為丞相,封澎侯,詳【漢書·劉屈釐傳】。(13)紕(pi)亂:錯亂。
(14)客館:招待賓客的地方。議堂:議事的廳堂。
(15)婦舍:奴婢住的屋子。
(16)陵遲:衰落,衰敗。
(17)朝市:這裏指京城。
(18)列:瓜分、霸佔的意思。
(19)工:這裏是治理的意思。
【譯文】
賢良說:高皇帝(劉邦)的時候,蕭何、曹參位列三公,夏侯嬰、灌嬰等人為九卿,賢人如此眾多,濟濟一堂。文帝、景帝的時候,武帝初期,大臣們還能夠互相爭論,堅持正確的意見。從此以後,大臣們多數是承順君主的意旨,縱容君主的欲望,很少有人敢於講真話,當面提出不同意見,正面指出君主的過失,他們都是借用職權假公濟私。因此,武安侯丞相田蚡為了霸佔別人的園田,在皇帝面前爭辯是非。九層的高台一旦倒塌,就是魯班也無法扶正;朝廷一旦不行德政,就是伊尹、姜子牙也不能使它復興。所以公孫弘丞相和倪寬大夫反求諸己,實行儒家學派的治道,分出自己的一部分俸祿,用來供養賢人,把自己的架子放低一些,去和下面的賢士交往,功業顯著,但由於時間、力量不足,也沒有鄭國子羽、子產那樣的人繼承他們的事業。到公孫賀、劉屈釐之流當丞相時,毀壞了公孫弘和倪寬創立的事業,擾亂了他們制定的法紀,毀掉了他們招待賢人的客館和議事廳堂,把這些地方變成馬棚和奴婢的住房,沒有侍養賢士的禮節,擺出一副驕傲自大的樣子,沒有廉恥之心,只知道爭奪財利,所以國家有肥沃的田地和寬大的住宅,老百姓卻到處流浪,沒有立足之地。不以買賣牟利為恥的人擠滿京城,成排地掠奪田地和牲畜的人遍佈全國。強橫凶暴的人攔路搶劫,有錢有勢人家宅院旁邊的道路禁止通行,這種現象實在是難以醫治而沒法治理的啊!
大夫非常憤怒,臉都變了顏色,沉默而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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