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的真實續作--司馬光的另一本書

【資治通鑑】自問世此後因其影響較大，後代不停有仿照其體例的續作，較有名的有南宋人李燾撰寫的【續資治通鑑長編】、清人畢沅寫的【續資治通鑑】，其它還有【資治通鑑後編】、【明通鑑】等，都冠以通鑑的名號。此中【續資治通鑑長編】記述了北宋自太祖趙匡胤至欽宗趙桓時期的歷程；【續資治通鑑】則起於宋太祖，止於元順帝，可視爲宋金元期間的編年史。
【資治通鑑】止於北宋成立的前一年，後周世宗顯德六年即公元959年。司馬光在【資治通鑑】編輯結束後，原本策劃寫一部【資治通鑑後紀】，時間上接續【資治通鑑】，起於960年，即從北宋建國開始，始終寫到他本人所處的世紀。他爲此專門聯絡編輯【通鑑】時的一位主要助手劉恕，二人專門爲此做了對應的籌備。豈料之後劉恕病逝，而司馬光被哲宗委以朝政，再無暇編輯【資治通鑑後紀】。
固然通鑑後紀沒有寫成，但司馬光爲編輯【後紀】所寫的內容卻得以保留，並被其後人『藏於家廟』。後代刊刻傳印，稱爲【司馬溫公記聞】，又因司馬光被稱爲涑水老師，因此此書也稱【涑水記聞】。
該書共十六卷，共四百五十五條，每一條爲1個故事。記載了從趙匡胤陳橋叛亂至宋神宗期間的人和事，有類是司馬光的親自見聞，有類則來自於別人的傳聞。
讀本書的難點：
古人提到某人通常不直接指名道姓，司馬光在書中對同1個人時而稱姓名，時而稱字，時而稱官職，時而稱諡號，時而稱爵位。例如呂夷簡，先封申國公，後封許國公，死後諡號文靖。書中對他時而稱呂夷簡，時而稱申公，時而稱許公，時而稱文靖。若對宋代的人物不太熟識，較容易被搞糊塗。
說到呂夷簡，在這裡要提到本書中對他的記載。書中記載仁宗的郭皇后因討厭呂夷簡而造成呂第一次罷相。呂夷簡復相後，專與郭皇后爲敵，並造成郭皇后被廢。更有甚者，書中直指呂夷簡爲毒殺郭皇后的主使。到南宋時，本書廣爲流傳，呂氏後人深認爲諱，上書天子，認定此書乃是奸人捏造，懇求禁絕此書。
本書的不夠：
提到司馬光，便不可不提到與他同世紀的另一位非凡人物，即王安石。司馬光與王安石因政見不同而分處兩大陣營。新舊黨人因祖先之法而你來我往，針鋒相對。王安石曾親筆致書司馬光，流傳下他那篇馳名的【答司馬諫議書】。司馬光則膩煩新法及變法人士，而這類討厭已然嚴重到掩蔽他的雙眼，因此【涑水記聞】中對變法人士沒有什麼好的記載，乃至有不真正的刻畫，最典型的便是王安石。縱觀全書，雖不曾對王安石出惡語，但卻沒有一句正面的記載，有時乃至將許多未加全面考據的內容收錄進去。這一點在讀本書時需仔細鑑別。
例如本書中記載有個叫鄭俠的人給天子上奏章說：『「天旱，安石所致，若罷安石，天必雨。」既而介甫出知江寧府，是日雨。』說的是鄭俠認定天氣乾旱是上天對王安石變亂祖制的責罰，若免職王安石才能以免天罰。待到王安石罷相那天，立即便下了雨。此事因出自溫公手筆，因此影響極大，也被認定擁有權威性，以致於元代修編【宋史】王安石傳時，直接將其記載於正史。但後人考據鄭俠的那道奏章中基本沒有『天旱，安石所致，若罷安石，天必雨。』此段話。這也反映了【記聞】一書的部分內容未必真正牢靠，而書中對於變法人士的此類記載還有許多。
但除開這類不論，這部書爲北宋前、中期的人物言行和事情留下了批量的文字記載。針對想了解北宋歷程的人來說，是不可不讀的著述。
說到最終，稍稍偏離一下主題。我認定王安石、司馬光各有毛病，皆表現在選人用人方面。王安石倚重呂惠卿而致入宋史奸臣傳，司馬光任用蔡京而名列元祐黨人碑，皆是被奸小所誤。王安石是典型的『爲國忘身』之人，若他不那麼執意做『拗相公』，定能免於身後非議。而司馬光若能在編輯完【資治通鑑】後立刻逝世，必是古今第一流的完人。惋惜！